第四十一章 明月照我兄弟人,明月鉴我兄弟情
此时窗外阳光明媚,怪蝉乱鸣。窗外不知道是否开有荷花,有的话,可能也只是衰落的季节了吧。
段崇义缓缓的爬了起来,他想要验证这个想法。然而窗外并没有任何的花,那只是一堵高高的围墙,从那高高的窄窄的缝隙之中可见一线一点都不辽阔的蓝色的天空。
赵进是傍晚的时候才回来的,段崇义看到他的时候他早已换了一件新得一尘不染的如雪般洁白的白衣。
“段兄!”
“赵兄,你回来了?事情处理得怎么样?倘若有需要小弟的地方,小弟定当不遗余力!”
看着能站着行走的段崇义,赵进眼角的愁闷方才少了一些。
今天他死了两个属下,他找到了他们,然而面对那充满剧毒的毒沼,他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死去。虽然那只是他属下当中的两个,但是他所有的属下在他的心里都是他的兄弟。
“看见段兄安然无恙,赵某就放心了。走,咱们喝酒去!”
一桌小宴,菜没有多少,那酒却是摆得满满的。
两人拎坛便饮,不管醉还是不醉。
赵进的酒倒得有些快。
“段兄,今日赵某甚伤心也!”
“哦,敢问赵兄为了何事伤心?”
“赵某有两个属下死在了毒沼之中,我只能看着他们慢慢的沉下去,无能为力。”
赵进瞪大了两只眼睛,一口酒咕咚咕咚的又灌了下去。
段崇义将手中的酒坛放了下来,然后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兄弟为何事而烦恼?”
“唉,不瞒赵兄,在下乃是祁连剑派的门人。在下一出生就不知道父母何在,是我的二伯祁连剑派的掌门人连天碧一直把我抚养长大。他教我武功,教我识字,教我待客之道……还有,还有我的秀姐,她是一个美丽的女子,从小就喜欢穿粉红色的衣服。像一个仙女……”
段崇义说着说着,他的眼光却缓缓的盯向了月亮。
一旁的赵进也放下了手中的酒,他的脑中突然回忆起了那一幕。
那一幕粉衣憔悴的惨剧他这些年一直都无法忘却,日夜,日日夜夜的煎熬着他……
“我们在祁连剑派中一直过得很快活,每天除了玩耍,其他的都不用去管。”
段崇义一边说,一边回忆起了以前的种种美好。
“可是,可是后来,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恶魔,他们在我生辰的那一天冲进了祁连剑派之中。见人就杀,见到房屋就烧。在我二伯他们与敌人互相拼命的时候,我竟然像胆小的老鼠一样躲在深山里面的土洞里面。”
“等我醒来的时候……”
段崇义想着悲伤的事情,眼中的泪大滴大滴的也跟着滑了出来。
赵进一个劲的猛灌着酒,他在逃避,逃避着段崇义那伤痛欲绝的眼神。
“我醒来的时候,所有的人都死了。二伯、秀姐、扫地的老王……整个祁连剑派没有一个人是活着的,当然,除了我……祁连剑派也被烧光了,飞仙桥断了、荷池也零落得一塌糊涂,什么都没有了。我埋了所有的人,我想要报仇。可是,可是到现在我都还不知道自己的仇人到底是谁。”
说着,段崇义抬起酒坛,狠狠的朝口中灌去。
赵进呆呆的看着他,他不知道这个人是怎么活下来的,一直活到今天。那一年也是他的生辰,娘亲给他做了最喜欢的鸡腿,可是后来来了一群恶魔……
“赵兄,你怎么了?”段崇义放下酒坛,不由得疑惑的问道。
“我,我没事。来,喝酒!把所有的烦恼都遗忘吧!”
“对,此番若不是赵兄相救,在下也就死得不能再死了。喝,一醉方休!”
两人对饮浊酒,互相宽慰。本以为是在宽慰着对方,没想到却是自己在宽慰着自己。
“好!不醉不归!”
酒来酒去,那菜却是没有怎么动过。
月头高涨,“嗖嗖嗖”的就蹿上了房檐之尖。
“段兄弟,借着这美酒月光,你看你我二人就此结为异姓兄弟如何?”
“啊,段某乃一介莽士,恐怕坏了赵兄的名声啊!”
“段兄弟此言差矣!段兄伯父乃是义薄云天四侠中的‘薄侠’连老英雄,江湖人称‘碧云连环剑’。论其德高望重,说起来还是赵某高攀了才是。”
“不敢当,不敢当。赵兄羞煞我也!父辈之名,我辈又怎能据之行道?”
“好一个父辈之名不据之行道也!就为此句我赵进也当先干为敬!”
“干!”
两坛酒咕咚咕咚消泄一空,转眼间“恍啷”一声都碎到了地上。
“义弟!”
赵进蓦然站起,两个腾纵便跃到了月光之下的庭院当中,双膝跪地。
“我赵进今日愿与段贤弟结为异姓兄弟,从今日起,我二人定当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如有违誓,甘愿天罚!”
赵进都如此了,段崇义又怎么还坐得住。
两人并排着跪在月光之下,虽无香烛以示神明,但一片赤诚之心早已被那皎洁的月牙所明鉴。
是夜,两人同床共枕、促膝而谈。仿若失散了多年的亲生兄弟,一见便再也难舍。
两人从志向谈到了各处的山水,从山水又聊到了江湖武林。
一直聊到那清晨日起,一直聊到这呼呼入睡。
他们俩的呼噜声一个比一个的大,一声比一声高。好像是醒着没有聊够,睡着了还要继续相谈一般。
段崇义醒来之时已不知是第几天的白天,反正窗外日头正盛,那怪蝉的声音也越来越低。
一个好秋就此驾到,这个秋天应该会是丰收的季节吧。
起身之后的段崇义没有见到赵进,也不知道他和他的那些随从去哪里办事去了。
再问了小二哥三遍了之后,段崇义这才安静了下来。
他静静的坐在房中,终于,他想起了他的镖车。
段崇义记得那些货物是要交到城西的一家绸缎庄的,然而他现在并不着急去处理这件事情。
他想起了王飞燕,想起了王一平,想起了那一天在山涧里所发生的事情。马车里面为什么会突然出现那批银两,为什么那伙土匪会径直去取,还有那个土匪头子说的话。
他们知道那里面有银两?是谁告诉他们的?
段崇义知道自己的武功底子有多少斤两,然而镖局里面的人却没有一个人拼杀性命,刚听得逃走,便全都跑光了。
他使劲的摇了摇头,然后又深深的吸了几口粗气。
直到现在,他还是不愿意相信自己的想法,他也不愿意相信那个土匪头子的话。他不停的劝告着自己,安慰着自己,然而事实就是如此。
过了好半晌,他这才直直的站了起来。他下定决心不去相信他想到的一切以及听到的一切,现在他就要去交镖货,然后回剑城。回去问王家,回去问王一平,问一个水落石出.
四辆马车首尾相连,缓缓的由大街上鱼贯而过。
当绸缎庄的老板看到只是段崇义一个人时,眼睛就莫名的大大的睁了起来,一张嘴也张大得似乎可以含住七八个鸡蛋。
四辆马车一卸而空,段崇义也终于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广陵城在远远的北方,南方有很多人一辈子都没有来过。
城东城西一街直到,那风一吹来,直直的便到了那边。
一路上黄沙眯眼,落叶飘飘零零。
大街上虽有小贩酒馆,然而却没有剑城三分的繁华。
梧桐阔叶像手掌一样大片大片的“扇”来,城墙上的斑驳乃是岁月之痕。
段崇义一人驾四车的技术令大街上的百姓们甚是开眼,刚一停车下马,那一身白雪的赵进便大笑着迎了出来。(记住本站网址,Www.XS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