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心酸

    那一刻,心底好像泛起香槟泡沫。

    醉醺醺地感到失神,发晕,呼吸急促。

    不得不说,有些人就是这样,连拒绝的话都撩人,站在那什么都不干都让人小鹿乱撞。

    尽管这只是他百无聊赖的冷幽默而已。

    但他走后,女生的朋友们都围上来,每个人都被他苏得七荤八素,话里话外都在回味他的神情和声音。

    她们都不知道他究竟是谁,懊恼怎样才能知道他的名字。

    许若面上完全一副过路人不感兴趣的样子,心里却因为只有她认识他而小小地虚荣起来。

    许若走出便利店,看到关以宁还在苦逼兮兮地排队。

    不过还好,前面目测只有四个人在等餐,许若走过去,给她一瓶葡萄汁,她接过之后却没急着打开,而是一副煞有其事的表情,对许若说:“若若,我看到一群帅哥!!!”

    许若没当回事,问:“哪呢。”

    关以宁小眼神连连往店里瞟,压低声音激动地说:“你快瞧,怎么办,他们帅得我腿软啊。”

    许若摞开瓶盖,随意望过去,葡萄汁差点泼身上。

    门口那桌四个人,分别是陈星彻,陆燏,赵杭以及一个眼熟但不知道,和赵杭长得略像的男生。

    这是什么鬼运气……之前两三个月也遇不到的人,现在一天能偶遇两次。

    难道和他同班后,就感应到了他的磁场?

    关以宁小声问:“帅吗帅吗?”

    许若不知道用何种心情说了句:“……帅。”

    然后关以宁开始叽叽喳喳聊起来,又是评价男生们的长相,又是幻想哪个更适合自己。

    许若虽然句句有回应,但心思全在那四个男生身上。

    听见赵杭笑说:“跟着我麒哥,永远能找到好吃的。”

    陆燏哼笑:“那可不,他吃饭第一名。”

    这大概是陈星彻最接地气的地方,从前许若也常见他在校门口买路边摊,他爱美食不是秘密,校园墙上关于他的帖子里,十条里倒有五条是大家偶遇他在某处吃饭。

    印象最深是在高二放寒假那天,她走出校园,见他拎了袋豆腐脑上了一辆白色车牌的车。

    思绪未断,队伍却排到许若她们了,老板娘问:“你们吃什么口味?”

    许若回神,说:“我要两个土豆,不要虾仁和香菜,不要辣。”

    那边,赵杭呛了陆燏一句:“哪像你,让你吃个饭跟要你命似的。”

    赵杭旁边的男生边拌饭,边睨陆燏一眼:“就是,陆叔不常说吗,你十岁了还要阿姨端碗满屋追你喂饭。”

    陆燏舌尖顶腮,骂了句脏话笑:“妈的,赵柏赵杭,陈星彻给你们兄弟俩什么好处,让你俩抢着挤对我。”

    赵杭笑:“没好处也得帮我麒哥啊。”

    赵柏:“我们什么关系,你,一边玩去。”

    陆燏边抓头发边骂:“操……”

    陈星彻就在那边吃饭,边肩膀一抖一抖坏笑。

    赵杭是陈星彻的舅家表弟,比陈星彻小了半岁,整个学校都知道他喜欢黏着陈星彻玩,算是陈星彻的跟班。

    那么这个叫赵柏的,应该就是赵杭的哥哥了,看样子年长赵杭三四岁,所以许若不熟。

    许若不时往那边瞥。

    他们每个人面前都有一份土豆泥拌饭,唯有陆燏那盘一点没动,怪不得这么瘦,原来是不爱吃饭。

    可再看陈星彻,吃得那么满足,怎么也不胖呢,反倒是有线条感的瘦。

    正想着,陆燏打眼看见了许若。

    目光明显定住一秒,转而朝陈星彻勾眉,问:“这女的有点眼熟,谁来着。”

    许若没被陆燏这句话吓死。

    虽平静地站在那,耳朵却竖得老高,余光见陈星彻抬了下头,很快又迫不及待埋进碗里吃东西,随口说:“没印象。”

    许若的心像被一只手攥紧,狠狠地从身体里薅下来,摔在地上踩烂了。

    明明就在一个班。

    明明时常会到她的座位上小坐。

    他居然说没印象……

    老板娘把土豆泥端过来时,许若像只木偶般说“谢谢”,舌头都打结。

    关以宁没发觉许若的变化,还迫不及待拉她往屋里去。

    许若却挣开她,扯了一只袋子说:“打包吧,这里人太多了。”

    关以宁立刻瞳孔地震,感觉天都要塌了,一个劲儿使眼色,低声道:“你搞什么,这有帅哥啊。”

    许若恍若未闻,把土豆泥一股脑倒进袋子里,转头就走。

    关以宁云里雾里地愣了几秒,才追上去。

    在许若大脑空白只想逃跑的那几秒,没注意到赵杭抬头看了眼她,说:“这不宋楚的同桌吗?”

    陈星彻闻言又抬眸,看到的却是许若转身的背影。

    赵杭笑:“我印象可深了,她是一个很有初恋感的姑娘,白月光型美少女。”

    陆燏啧一声,说:“你那心怎么三天两头就动一动啊。”

    赵杭差点被饭呛到,忙说:“谁动了,我又不是没看过她摘口罩的样子。”

    “……”

    几个人在这边插科打诨时,陈星彻脑海里慢慢浮现出对许若的记忆——班里的第一名,宋楚的同桌,很安静的一个女孩。

    他不是对她没印象,只是对谁都是一样的不上心。

    于是很快又低头吃饭。

    吃了两口,赵柏忽然问陈星彻:“提起宋楚,你那事儿怎么样了?”

    陆燏抢先道:“别提了,现在这俩人满学校闹绯闻,我们麒都成舔狗了。”

    “滚。”陈星彻笑着给了陆燏一脚。

    陆燏见陈星彻沉默,又问:“你没想着解释?”

    陈星彻不在意地说:“没。”

    又把陆燏面前几乎没吃的土豆泥端过来,边搅拌边说:“又不是什么事,值得我动嘴皮子?”

    赵杭这次却站在陆燏这边:“燏哥也没说错,我瞧你越上赶着宋楚越来劲,都飘死她了。”

    赵柏听迷糊了,问道:“什么情况,发生什么了?”

    陆燏抬抬下巴:“你问麒。”

    陈星彻和宋楚这事儿很简单,当初他看中了一个过世的摄影大师的成名作《众神的晚霞》,想买时才发现这幅作品早被宋爸买回去给宋楚当生日礼物。

    他本想买回来,可是过世艺术家的作品本就珍贵,加之又是大师成名作,有钱也难买,宋楚也喜欢得紧,毫无商量余地就回绝了他。

    所以陈星彻开始行动了。

    为了得到想要的东西,他可以暂时放下身段,忍耐他不愿意忍耐的事情。

    尽管宋楚常说他没诚意,老是端着架子,对她好都是目的满满、浮于表面,但这已经是他最大的让步。

    “好好吃饭,别提那些事,烦。”面对大家的询问,陈星彻不愿多说。

    赵柏知道陈星彻的性子,笑道:“你就不能不要,一张照片,有那么重要。”

    赵杭笑了:“哥,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性子,他是一个上午想吃豌杂面,中午就飞去重庆的人,你指望他放手?”

    赵柏一怔,失笑道:“要我说,你就是被惯坏了。”

    陈星彻笑笑,没反驳。

    他不否认,他身上确实有股死犟的脾气。

    谁让他出身好背景硬又是独生子,外人顺着他,家人也都惯着他,导致他要什么必须是一句话的事儿,得不到就开始闹脾气,让全家人都不好过,后来要不是他妈受不了,狂打他几顿,他性子被养废了都有可能。

    天边晚霞像火,风轻轻。

    关以宁追上许若后,许若简单解释了几句,又充满歉意地请她喝了奶茶。

    姐妹间的默契让关以宁察觉到许若的低落,没有多问什么,后来两个人随意找了一家小摊儿,吃完土豆泥拌饭才分别。

    许若回到家时,吴佳蓉正和许萧通电话。

    她换完鞋子,过去和许萧说了几句话,随后回屋写作业。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她回神,发现演草纸上密密麻麻都是陈星彻的名字。

    她看着这些条件反射般的笔画,思绪飞远。

    许若第一次见到陈星彻,是在高一刚开学不久的校庆上。

    当日晴空万里,彩带和金片一同纷扬掉落的时候,几声清脆的架子鼓镲片声“嘭嘭嘭”有节奏地响起来,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这几声鼓点而吸引过去。

    台下女生一片欢呼,她随大流抬头看,只见台上的男生穿了一身简单的黑衣,比起演出服更像是私服,故而显得散漫极了,他的脖子上叠戴三根银链,最长的那根垂下一颗四角星,随着他打鼓的动作来回晃动,漫不经心地酷。

    大屏幕毫不吝啬地给他脸部特写,他的轮廓线条利落,眉骨俊逸锋锐,引台下一片尖叫。

    他的架子鼓打得熟练,强烈的金属音响和丰富多变的节奏,让人忍不住摇晃躁动,他随意抛出鼓棒,微微挑眉的小神态透出张狂劲儿,让许若的心一下子空了。

    然而这还没到重头戏。

    鼓点停止时,男生拿掉立麦上的话筒来到台前,所有人都默契地沉默下来,等待他接下来的表现。

    他忽然清唱:

    “Mama, just killed a man,

    妈妈啊 我刚刚杀了个人,

    Put a gun against his head,

    我拿枪指着他的头,

    Pulled my trigger now he's dead

    扣下扳机,枪响人亡。

    ……”

    是《波西米亚狂想曲》。

    许若忘记当时大家沸腾没有,反正她是被狠狠震颤到了,难以置信这首歌会出现在这样的场合。

    他清唱过后,身后的黑色幕布“唰”地落下,出现一支乐队。

    后面是一场让人终生难忘的表演。

    他嗓音偏苏,音色特别,沙哑中带着慵懒,却出奇地把这首摇滚风的歌,唱的格外对味儿,疯魔中夹杂堕落的狂欢,连咬字都那么好听,气息有几处不稳,反而更有一种不淋漓尽致不痛快的投入感。

    这样一个人,许若不知道怎么做,才能不心动。

    而她真正确定这份心动不是单纯的仰望,而是一种喜欢时,已经是两个月后。

    众所周知,星南的“星”之所以是陈星彻的星,原因就在于陈星彻的妈妈是学校的主要创办人。

    某日,陈星彻和朋友翻墙翘课被来校视察的妈妈抓个正着,五六个人在教学楼下罚站。

    许若那天上完体育课,从他罚站的地方路过,隔着一道拐角听他妈妈凶他:“给我站直了!没正形的死样子,罚站你还骄傲上了?”

    不知道是谁中二病犯了,说他是:“骄傲长在骨子里,烧了还有一把灰。”

    他妈妈就气笑了:“呦,你们还学会给陈星彻写赞诗了啊。”

    他声音懒散带笑,开玩笑起哄,说:“再来一句呗。”

    那一刻,许若感觉心跳得非常快。

    尽管接下来是陈星彻被他妈妈暴揍的场面,但她还是觉得有什么不一样了。

    因为那是她第一次发觉,她不是因为他足够好才愿意注视他。

    而是知道他也叛逆,乖张,会耍小性子,有坏脾气,有时嘴巴还欠欠的,却还是很心动。

    可是她的情绪有什么用呢。

    他的眼神,永远不会在她身上多停留一秒,他也永远不会记得班里还有她这么一号人。

    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思及此,许若把那张写满了他名字的演草纸一点点撕碎了。(记住本站网址,Www.XS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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