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心底好像泛起香槟泡沫。
醉醺醺地感到失神,发晕,呼吸急促。
不得不说,有些人就是这样,连拒绝的话都撩人,站在那什么都不干都让人小鹿乱撞。
尽管这只是他百无聊赖的冷幽默而已。
但他走后,女生的朋友们都围上来,每个人都被他苏得七荤八素,话里话外都在回味他的神情和声音。
她们都不知道他究竟是谁,懊恼怎样才能知道他的名字。
许若面上完全一副过路人不感兴趣的样子,心里却因为只有她认识他而小小地虚荣起来。
许若走出便利店,看到关以宁还在苦逼兮兮地排队。
不过还好,前面目测只有四个人在等餐,许若走过去,给她一瓶葡萄汁,她接过之后却没急着打开,而是一副煞有其事的表情,对许若说:“若若,我看到一群帅哥!!!”
许若没当回事,问:“哪呢。”
关以宁小眼神连连往店里瞟,压低声音激动地说:“你快瞧,怎么办,他们帅得我腿软啊。”
许若摞开瓶盖,随意望过去,葡萄汁差点泼身上。
门口那桌四个人,分别是陈星彻,陆燏,赵杭以及一个眼熟但不知道,和赵杭长得略像的男生。
这是什么鬼运气……之前两三个月也遇不到的人,现在一天能偶遇两次。
难道和他同班后,就感应到了他的磁场?
关以宁小声问:“帅吗帅吗?”
许若不知道用何种心情说了句:“……帅。”
然后关以宁开始叽叽喳喳聊起来,又是评价男生们的长相,又是幻想哪个更适合自己。
许若虽然句句有回应,但心思全在那四个男生身上。
听见赵杭笑说:“跟着我麒哥,永远能找到好吃的。”
陆燏哼笑:“那可不,他吃饭第一名。”
这大概是陈星彻最接地气的地方,从前许若也常见他在校门口买路边摊,他爱美食不是秘密,校园墙上关于他的帖子里,十条里倒有五条是大家偶遇他在某处吃饭。
印象最深是在高二放寒假那天,她走出校园,见他拎了袋豆腐脑上了一辆白色车牌的车。
思绪未断,队伍却排到许若她们了,老板娘问:“你们吃什么口味?”
许若回神,说:“我要两个土豆,不要虾仁和香菜,不要辣。”
那边,赵杭呛了陆燏一句:“哪像你,让你吃个饭跟要你命似的。”
赵杭旁边的男生边拌饭,边睨陆燏一眼:“就是,陆叔不常说吗,你十岁了还要阿姨端碗满屋追你喂饭。”
陆燏舌尖顶腮,骂了句脏话笑:“妈的,赵柏赵杭,陈星彻给你们兄弟俩什么好处,让你俩抢着挤对我。”
赵杭笑:“没好处也得帮我麒哥啊。”
赵柏:“我们什么关系,你,一边玩去。”
陆燏边抓头发边骂:“操……”
陈星彻就在那边吃饭,边肩膀一抖一抖坏笑。
赵杭是陈星彻的舅家表弟,比陈星彻小了半岁,整个学校都知道他喜欢黏着陈星彻玩,算是陈星彻的跟班。
那么这个叫赵柏的,应该就是赵杭的哥哥了,看样子年长赵杭三四岁,所以许若不熟。
许若不时往那边瞥。
他们每个人面前都有一份土豆泥拌饭,唯有陆燏那盘一点没动,怪不得这么瘦,原来是不爱吃饭。
可再看陈星彻,吃得那么满足,怎么也不胖呢,反倒是有线条感的瘦。
正想着,陆燏打眼看见了许若。
目光明显定住一秒,转而朝陈星彻勾眉,问:“这女的有点眼熟,谁来着。”
许若没被陆燏这句话吓死。
虽平静地站在那,耳朵却竖得老高,余光见陈星彻抬了下头,很快又迫不及待埋进碗里吃东西,随口说:“没印象。”
许若的心像被一只手攥紧,狠狠地从身体里薅下来,摔在地上踩烂了。
明明就在一个班。
明明时常会到她的座位上小坐。
他居然说没印象……
老板娘把土豆泥端过来时,许若像只木偶般说“谢谢”,舌头都打结。
关以宁没发觉许若的变化,还迫不及待拉她往屋里去。
许若却挣开她,扯了一只袋子说:“打包吧,这里人太多了。”
关以宁立刻瞳孔地震,感觉天都要塌了,一个劲儿使眼色,低声道:“你搞什么,这有帅哥啊。”
许若恍若未闻,把土豆泥一股脑倒进袋子里,转头就走。
关以宁云里雾里地愣了几秒,才追上去。
在许若大脑空白只想逃跑的那几秒,没注意到赵杭抬头看了眼她,说:“这不宋楚的同桌吗?”
陈星彻闻言又抬眸,看到的却是许若转身的背影。
赵杭笑:“我印象可深了,她是一个很有初恋感的姑娘,白月光型美少女。”
陆燏啧一声,说:“你那心怎么三天两头就动一动啊。”
赵杭差点被饭呛到,忙说:“谁动了,我又不是没看过她摘口罩的样子。”
“……”
几个人在这边插科打诨时,陈星彻脑海里慢慢浮现出对许若的记忆——班里的第一名,宋楚的同桌,很安静的一个女孩。
他不是对她没印象,只是对谁都是一样的不上心。
于是很快又低头吃饭。
吃了两口,赵柏忽然问陈星彻:“提起宋楚,你那事儿怎么样了?”
陆燏抢先道:“别提了,现在这俩人满学校闹绯闻,我们麒都成舔狗了。”
“滚。”陈星彻笑着给了陆燏一脚。
陆燏见陈星彻沉默,又问:“你没想着解释?”
陈星彻不在意地说:“没。”
又把陆燏面前几乎没吃的土豆泥端过来,边搅拌边说:“又不是什么事,值得我动嘴皮子?”
赵杭这次却站在陆燏这边:“燏哥也没说错,我瞧你越上赶着宋楚越来劲,都飘死她了。”
赵柏听迷糊了,问道:“什么情况,发生什么了?”
陆燏抬抬下巴:“你问麒。”
陈星彻和宋楚这事儿很简单,当初他看中了一个过世的摄影大师的成名作《众神的晚霞》,想买时才发现这幅作品早被宋爸买回去给宋楚当生日礼物。
他本想买回来,可是过世艺术家的作品本就珍贵,加之又是大师成名作,有钱也难买,宋楚也喜欢得紧,毫无商量余地就回绝了他。
所以陈星彻开始行动了。
为了得到想要的东西,他可以暂时放下身段,忍耐他不愿意忍耐的事情。
尽管宋楚常说他没诚意,老是端着架子,对她好都是目的满满、浮于表面,但这已经是他最大的让步。
“好好吃饭,别提那些事,烦。”面对大家的询问,陈星彻不愿多说。
赵柏知道陈星彻的性子,笑道:“你就不能不要,一张照片,有那么重要。”
赵杭笑了:“哥,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性子,他是一个上午想吃豌杂面,中午就飞去重庆的人,你指望他放手?”
赵柏一怔,失笑道:“要我说,你就是被惯坏了。”
陈星彻笑笑,没反驳。
他不否认,他身上确实有股死犟的脾气。
谁让他出身好背景硬又是独生子,外人顺着他,家人也都惯着他,导致他要什么必须是一句话的事儿,得不到就开始闹脾气,让全家人都不好过,后来要不是他妈受不了,狂打他几顿,他性子被养废了都有可能。
天边晚霞像火,风轻轻。
关以宁追上许若后,许若简单解释了几句,又充满歉意地请她喝了奶茶。
姐妹间的默契让关以宁察觉到许若的低落,没有多问什么,后来两个人随意找了一家小摊儿,吃完土豆泥拌饭才分别。
许若回到家时,吴佳蓉正和许萧通电话。
她换完鞋子,过去和许萧说了几句话,随后回屋写作业。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她回神,发现演草纸上密密麻麻都是陈星彻的名字。
她看着这些条件反射般的笔画,思绪飞远。
许若第一次见到陈星彻,是在高一刚开学不久的校庆上。
当日晴空万里,彩带和金片一同纷扬掉落的时候,几声清脆的架子鼓镲片声“嘭嘭嘭”有节奏地响起来,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这几声鼓点而吸引过去。
台下女生一片欢呼,她随大流抬头看,只见台上的男生穿了一身简单的黑衣,比起演出服更像是私服,故而显得散漫极了,他的脖子上叠戴三根银链,最长的那根垂下一颗四角星,随着他打鼓的动作来回晃动,漫不经心地酷。
大屏幕毫不吝啬地给他脸部特写,他的轮廓线条利落,眉骨俊逸锋锐,引台下一片尖叫。
他的架子鼓打得熟练,强烈的金属音响和丰富多变的节奏,让人忍不住摇晃躁动,他随意抛出鼓棒,微微挑眉的小神态透出张狂劲儿,让许若的心一下子空了。
然而这还没到重头戏。
鼓点停止时,男生拿掉立麦上的话筒来到台前,所有人都默契地沉默下来,等待他接下来的表现。
他忽然清唱:
“Mama, just killed a man,
妈妈啊 我刚刚杀了个人,
Put a gun against his head,
我拿枪指着他的头,
Pulled my trigger now he's dead
扣下扳机,枪响人亡。
……”
是《波西米亚狂想曲》。
许若忘记当时大家沸腾没有,反正她是被狠狠震颤到了,难以置信这首歌会出现在这样的场合。
他清唱过后,身后的黑色幕布“唰”地落下,出现一支乐队。
后面是一场让人终生难忘的表演。
他嗓音偏苏,音色特别,沙哑中带着慵懒,却出奇地把这首摇滚风的歌,唱的格外对味儿,疯魔中夹杂堕落的狂欢,连咬字都那么好听,气息有几处不稳,反而更有一种不淋漓尽致不痛快的投入感。
这样一个人,许若不知道怎么做,才能不心动。
而她真正确定这份心动不是单纯的仰望,而是一种喜欢时,已经是两个月后。
众所周知,星南的“星”之所以是陈星彻的星,原因就在于陈星彻的妈妈是学校的主要创办人。
某日,陈星彻和朋友翻墙翘课被来校视察的妈妈抓个正着,五六个人在教学楼下罚站。
许若那天上完体育课,从他罚站的地方路过,隔着一道拐角听他妈妈凶他:“给我站直了!没正形的死样子,罚站你还骄傲上了?”
不知道是谁中二病犯了,说他是:“骄傲长在骨子里,烧了还有一把灰。”
他妈妈就气笑了:“呦,你们还学会给陈星彻写赞诗了啊。”
他声音懒散带笑,开玩笑起哄,说:“再来一句呗。”
那一刻,许若感觉心跳得非常快。
尽管接下来是陈星彻被他妈妈暴揍的场面,但她还是觉得有什么不一样了。
因为那是她第一次发觉,她不是因为他足够好才愿意注视他。
而是知道他也叛逆,乖张,会耍小性子,有坏脾气,有时嘴巴还欠欠的,却还是很心动。
可是她的情绪有什么用呢。
他的眼神,永远不会在她身上多停留一秒,他也永远不会记得班里还有她这么一号人。
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思及此,许若把那张写满了他名字的演草纸一点点撕碎了。(记住本站网址,Www.XS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