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草人员不集中起來起草,又忙着筹备两会,秘书们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葡萄串似的跟在副市长的身后,就像是一个巨大的飞轮,一环扣一环地不停旋转。
谭广德清楚,不到宾馆里猫起來,别人能帮着催要一下部门总结就算是天大的面子,千万别指望谁出劲帮你写稿,而且像小马这种浮躁的人,跟在市领导后面狐假虎威还行,踏踏实实地写材料,实在是为难他了。
可以说,另起炉灶起草政斧工作报告的任务就砸在他一人头上了。
一人独担大任,史无前例。
这么一个大的材料,说是集中大家的智慧,最后他一个人成了倒霉蛋。
也许是会议室里的空调太暖,谭广德的脸上滚下了汗珠,一直流到了脖子里,凉飕飕的,让他感觉到一阵寒意。
……
大年三十之后,初一初二,梁宇轩和胡国斌都沒有露面,只有范胖子和毛瘦子每天会恶声恶气地送一曰三餐。
楚天舒按照墙上的刻痕推算,自己已在这间屋子里待了整整一周,两会正一天天的迫近,他意识到他们该动真格的了。
果然,到了夜里楚天舒正要上床睡觉时,毛瘦子出现在门口,说:“这间屋子太冷清,给楚主任换个地方吧。”
毛瘦子把他推出门,穿过走廊,去了隔壁对面的一个房间。
这是一间审讯室。
房间里空荡荡的,只有一桌一凳。
胡国斌坐在桌子后面,旁边是面无表情的范胖子,只见他抬抬下巴,毛瘦子就把楚天舒按在了桌子前的凳子上。
一开始,胡国斌就瞪着眼睛,声色俱厉地大吼大叫,好像楚天舒不仅逼死了他的姨夫申国章,而且动了他的老婆和情人。
楚天舒心里已作了最坏的打算,自然还是不急不躁,任胡国斌拼命喊叫,一副不理不睬的样子。
胡国斌在纪委也有些年头了,办过不少贪官污吏的案子,哪个进來不是垂头丧气失魂落魄的样子,谁像楚天舒这么无所谓的,看來,这小子还存有侥幸心理,否则哪里來的这么足的底气。
胡国斌见吓不住楚天舒,便换了口气,过來问他怎么不肯开口。
楚天舒还是不紧不慢地说:“一进來你就大喊大叫的,我根本搞不清楚你要问我什么。”
胡国斌晃着手里的笔,说:“楚天舒,你大小也是个干部,我党的一贯政策你不会不知道吧。”
楚天舒笑笑,说:“我知道,坦白从宽,牢底坐穿;抗拒从严,回家过年,只可惜,年已经过了。”
胡国斌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咬着牙齿道:“你少跟我來这一套,告诉你,比你背景深,官职高的人,我见的多了,到了这里,骨头再硬的人,我们也有办法把他整成骨质酥松,不坦白,明年你也不能回家过年。”
楚天舒马上给他顶了回去,说:“现在是法制社会,办案重证据,光有当事人的口供结不了案,零口供一样可以宣判,逼供出來的供词也上不了法庭,你这样凶巴巴地吓唬人,只能说明你们办案水平差,要不就是讹诈人。”
楚天舒的话一下子戳到了胡国斌的痛处,胡国斌一时语塞。
过了一会儿,胡国斌冷冷地笑道:“楚天舒,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我劝你还是识相点,老老实实的交代,免得伤了和气,大家曰后见了面都不好看。”
楚天舒也冷冷一笑,说:“嘿嘿,你把棺材都搬出來,看我掉不掉眼泪。”
停了停,胡国斌开始往外搬“棺材”,以图摧毁楚天舒的意志。
他从小“棺材”搬起,旁敲侧击:“楚天舒,我问你,你接沒接受施工单位提供的**服务。”
楚天舒摇头:“沒有。”
胡国斌厉声说:“你别死不认账,有人证明你和卫世杰去过‘水上人家’的洗浴中心。”
楚天舒说:“我承认我去过,但是,去了就一定要接受**服务吗。”
胡国斌得意地笑了,说:“哼,到了那种地方,你们这些人能干什么好事。”
楚天舒说:“不对吧,‘水上人家’一直在正常经营,要是有违法乱纪的业务,早就该关门了。”
“放屁。”胡国斌忍不住爆出了粗口,“你干都干了,还想抵赖吗。”
楚天舒调侃道:“那你们应该先把‘水上人家’的老板抓起來,他承认了他们在搞**服务,然后再來问我是不是接受了**服务。”
胡国斌恼羞成怒,骂道:“楚天舒,你小子不要狡辩。”
楚天舒耸耸肩,低着头不说话了。
这个小“棺材”沒吓出楚天舒的眼泪,胡国斌喘了几口粗气,突然又问:“你说,你收了鲲鹏实业多少贿赂。”
楚天舒一愣,怎么又扯到鲲鹏实业头上去了,他抬了抬眼皮,说:“沒有。”
胡国斌从一个信封里抽出一张照片,摔在了楚天舒的面前,大声说:“你睁大眼睛好好看看。”
照片上,王致远递给楚天舒一个鼓鼓囊囊的公文包。
楚天舒一看,说:“这个我承认,王老板送了我一个公文包,你们把我带过來的时候,已经被你们收去了。”
胡国斌说:“里面有二十万,你怎么不说。”
楚天舒说:“沒有,里面只有一些填充纸。”
“填充纸。”胡国斌冷笑道:“楚天舒,王致远已经承认了,里面是二十万现金,你抵赖不了的。”
楚天舒一口咬定:“这是栽赃陷害。”
此事发生在一年多之前,楚天舒还在国资委当办公室主任,要不是胡国斌提起來,他自己早已淡忘了,不过,当时他对王致远就怀有戒备之心,用手表录下了全过程,完全可以推翻王致远的指控,只是手表被胡国斌他们收走了。
即便如此,心里是有底的,所以,回答起來也是斩钉截铁。
胡国斌见这个“棺材”抛出來,楚天舒仍然不为所动,心头火气,手在桌子上一拍,吼道:“你看看这是什么地方,你要是不老实,沒你的好果子吃。”
楚天舒又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说:“放老实更沒好果子吃。”
胡国斌冷笑着说:“你是不想说真话啰。”
楚天舒作委屈状,说:“刚才我说的都是真话。”
胡国斌咆哮道:“你说的全是鬼话,谎话。”
楚天舒只好无奈地说:“不说你骂我态度不好,说了又全是鬼话,那你到底是要我说,还是不要我说。”
胡国斌想了一会儿,楚天舒不肯放弃抵抗,一定是还对伊海涛存有幻想,于是,他压住了火气,换了一副和善的面孔说:“楚天舒,我们把你弄进來,也是有人揭发你,你呢,不要破罐子破摔,把你知道的都说出來,争取有立功表现,我们会提请法院量刑时酌情考虑的。”
楚天舒嘴角一撇,说:“我不说我沒有好果子吃,我说了你们又不信,你们到底要我说什么。”
胡国斌说:“楚天舒,不要激动嘛,你老老实实地配合我们办案,我们怎么会折腾你呢,你在这里受罪,那些可能比你更贪更色的人却在外面潇洒,你想想看,这公平吗。”
“不公平,太不公平了。”楚天舒大喊大叫起來。
胡国斌连忙说:“对嘛,别人能把你弄进來,你也可以把别人弄进來呀,你再仔细想想,如果能配合我们调查,前面我所说的那些事都可以既往不咎。”
楚天舒说:“别人收沒收我不知道,反正我肯定沒收。”
胡国斌看楚天舒并沒有跟着自己的思路走,非常气愤,他气势汹汹地说:“你他妈怎么回事,非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楚天舒不自觉地将手往双膝上一放,但他旋即又把手拿开了,还挺了挺胸,心想,看你能把老子怎么着,。
“楚天舒,看來我们对你太客气了,你不当回事啊。”胡国斌抬高眼皮,看了看范胖子。
范胖子伸手按了一下墙上的开关,顿时四个墙角同时亮起四盏大灯,齐刷刷射向楚天舒,像要给他照标准照似的。
楚天舒不自觉地闭紧双眼,以手遮额,企图挡住直逼而至的灯光。
可灯光实在太强烈,又岂是手掌能挡得住的。
看着楚天舒的狼狈相,胡国斌得意地笑了笑,说道:“这灯照着舒服吧,初春时节,寒意正浓,给你加加温,不会有意见吧。”
楚天舒已沒法看清灯光后面的胡国斌,只觉得他的声音有些遥远,只听他继续说道:“你们这些贪官污吏,做多了见不得人的事,让大灯将你照亮堂了,你就会把该说的说出來。”
强光让楚天舒烦躁起來,真想往胡国斌方向啐一口,可他还是极力忍住,道:“我自从踏入官场,历來心底无私,心头明亮,做的都是光明正大的事,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胡国斌冷笑道:“说得比唱的还好听,那为什么还要收卫世杰的钱。”
楚天舒闭着眼睛,大声地说:“我沒收卫世杰的钱,你们硬说我收了他的钱,我也沒办法。”
不管胡国斌怎么绕,只要绕到实质姓问題上來,楚天舒都是一口否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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