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手。”说时迟,那时快,一个人矫健的身影冲了过來,劈手夺过黑衣人手里的棍子,反手一记肘击捣在他的面门,登时鼻血长流,鼻梁骨喀嚓一声就断了。
出手的人是冷雪,她和闻家奇、蓝语茶正在往万达新城赶。
路过地铁口,蓝语茶有职业敏感,见地铁口围满了人,还有人喊打死人了,马上让闻家奇把车靠过去,定睛一看,被揍得鬼哭狼嚎的是胖子老钱,再顺着叫声看过去,那黑衣人追着的丫头不就是正要找的二妮子吗。
冷雪拉开车门就冲了出去,她救出來二妮子之后,又冲向了殴打钱广发的黑衣保安,只一个照面,黑衣保安还沒看清楚对方使的什么招数,就已经被扇了两个耳光,嘴角流血,手里的橡皮棍也不翼而飞了。
钱广发的几个叔伯弟兄长期在工地做活,也都有把子力气,见有个厉害的人帮忙,鼓起斗志与黑衣保安一个对一个的对抗,也不落太大的下风。
只有胖子老钱,身形笨重,又被黑衣人重点照顾,冷雪也故意不去帮他,几分钟下來,已经是鼻青脸肿,伤痕累累了。
其余的黑衣保安见冷雪是硬茬,便扔下钱广发等人,都围了过來。
“麻痹的,敢多管闲事,往死里打。”坐在面包车里的一个白胖男子叫嚣道。
黑衣保安们猛扑过來,冷雪一甩手,橡皮棍迎面击中一个保安,又虚晃一棍,欺身上前,声东击西,将另一个扑上來的保安打倒在地。
黑衣保安们被她凌厉快速的打法惊呆了。
按说这些保安也是经过严格训练的壮小伙子,手上又有家伙,如果配合默契敢玩命的话,十來个人肯定能打得过冷雪,可他们平时光欺负那些手无寸铁的访民了,哪和训练有素的人交过手,只要被冷雪击中,基本上当场就丧失了战斗力。
现场围观的都傻了,打群架不稀奇,但一个女人追着十來个壮汉打,这种盛况就难得一见了,不少人拿出手机开始拍摄。
冷雪生完孩子之后,确实中断了一段时间的锻炼,后來,接管了龙虎武校,就一直保持着大强度的训练,尤其是王平川等一干莽汉,经常缠着要与她真刀真枪地比拼,如此一來,她的格斗技术又在特警部队里专业训练的基础上多了几分野性,所以,动起手來,干净利落,势不可挡。
两位交警贴完了罚单,年轻的还不甘心,又朝地铁口这般看了看,突然发现战局转眼间发生了逆转,十來个黑衣人被一个女人打得落花流水,只片刻功夫,十二个保安就有五个躺在地上,三个捂着脸,还有几个逃的不见了踪影。
年轻交警扯了扯老交警,赞叹道:“老张,你看,这个女人好强悍啊。”
“活该。”老交警啐了一口,解气地说:“这帮家伙,早就该有个把狠人治一治他们了。”
坐在面包车里的白胖男子完全愣住了,香烟烧到手都沒发觉,他终于明白,古代花木兰的传说还真不是吹的,女人要厉害起來,比男人还凶悍。
冷雪上前将吓得走不动路的白胖男子从面包车上拽了下來。
钱广发扶起鼻青脸肿的老钱,和几个叔伯兄弟一起,围拢了过來。
冷雪喝问道:“说,谁派你们來的。”
白胖男子还挺硬气,横着眼睛不予理睬。
冷雪手指在他肩胛上点了几下,使出分筋错骨手,白胖男子的胳膊就耷拉下來了,豆大的汗珠从脸上滴落下來。
冷雪喝道:“说,不说,那只也给你卸下了。”
白胖男子挺不住了,只得如实交代。
这帮人是省城一家保安公司的保安,做的却不是普通保安看家护院的事,专门承接各地方私底下委托的截访业务。
上访总归不是个好事,地方政府深恶痛绝,全国各地有多少访民,就有多少截访的地方人员。
访民这活儿不是一般人干得了的,不是逼得走投无路沒有人愿意走上上访这条不归路,但一旦下定了决心,访民们就放得下一切,脸面、尊严、家庭、正常的生活等等都不要了,颇有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的胆魄,像牛皮糖死打烂缠,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对于这类人员,政府人员拿他们毫无办法,只得求助于体制外的各种势力,把人从省城里带回去再说,于是,“收人钱财,替人消灾”的保安公司应运而生,形成了一条巨大的产业链。
今天这一家保安公司是兄弟两人开的,老大叫杨光,老二叫杨伟,就是车上的这个白胖男子,公司有保安上百名,汽车十几辆,在东郊还有一座职业培训学校,实际上是关押上访人员的黑监狱,每年光帮各地截访的业务收入就是好几百万。
付大木当县长之初,付家兄弟的巧取豪夺曾经引发了一系列的群体上访事件,杨光和杨伟兄弟多次办理过替南岭县抓访民的业务。
以前南岭县抓到了上访人员,带回去之后会找一个罪名把他们投入监狱,后來这种做法被媒体揭露了,就改为送进精神病院关起來,比监狱隐蔽,折磨起來还更厉害。
这趟活儿也是付家兄弟委托的,但出面联系的是常以宽,要求并不是把人抓回去,而是要用暴力手段收拾钱文忠一顿,以激化矛盾,迫使钱家走极端,做出**或喝农药等过激行为,引发广泛的关注,让楚天舒无法收场,身败名裂。
听说黑衣人是常以宽请來的,二妮子和钱广发等人一个个都义愤填膺,纷纷质问胖子老钱。
老钱张口结舌,无言以对,只一个劲儿地嘟囔:“不可能,不可能……”
二妮子更是怒不可遏,她掏出包里装农药的瓶子,砸在了老钱的面前,哭着说:“你们假装着帮我们,原來根本就沒安着好心。”
冷雪给白胖男子的胳膊复了位。
白胖男子让被打的保安相互搀扶着上了面包车,然后发动车子,一溜烟地跑了。
钱广发上前谢谢冷雪出手相救。
冷雪便问钱广发他们要去哪儿。
钱广发满脸悲伤的说,我家孩子在南岭县被卫生院治死了,我们在县里讨不到说法,在省城里上访也沒个结果,准备到人民广场去打横幅,静坐,再要不行就只有喝农药了。
冷雪说:“钱大哥,你们这么闹,想过后果沒有。”
钱广发说:“我们普通老百姓,沒别的能耐,只能舍出命來拼了,刚才的事你也都看见了,县里还雇黑打手來队伍我们,要不是你帮忙,我们怕是要吃大亏了。”
其他人就七嘴八舌地骂,骂南岭县政府不把老百姓当回事,骂城关镇卫生院的医生太沒医德,骂常以宽黑了良心,骂老钱出卖钱家人的利益,给外人当帮凶。
“为什么不通过法律途径解决。”冷雪问道。
“沒用的。”钱广发摇摇头,说:“法院是政府开的,哪里能为我们平头百姓说话,以前县里还不是有人告到了法院,可结果呢,倾家荡产打完了官司,最后还不是输了,输得连哭的眼泪都沒有哇。”
冷雪摸着二妮子的脑袋,说:“那你真的就忍心让你的女儿去喝农药。”
钱广发苦着脸,声音小得像蚊子叫:“实在沒法子,也只有走这条路了。”
冷雪瞠目结舌,她楞了好一会儿,才问二妮子:“二妮,你愿意吗。”
二妮子哭泣说:“姐姐,我愿意,我真的愿意,只要能给我弟弟讨回公道,只要钱家不断子绝孙。”
几句话,说得冷雪辛酸起來,她抓着二妮子的手,说:“妹子,好样的。”回头又对钱广发说:“钱大哥,你们不是想去广场拉横幅静坐吗,那我带你们去看看,看能不能办得成。”
钱广发和二妮子跟着冷雪上了闻家奇开的面包车。
到了人民广场下车一看,雾霾很大,隔了老远只能影影绰绰看见广场上飘扬的彩旗,英雄纪念碑看过去也是模糊的,大批警察、武警、城管、保安云集,比游客少不到哪里去。
钱广发亲眼看到便衣民警拦住两个外地口音的老人,翻看检查了他们随身携带的挎包,然后迅速把他们带走了,老人连呼喊一声的功夫都沒來得及。
照这么个警戒的程度,一般人想在广场搞出事來根本不可能。
钱广发当即就垂头丧气了。
再上了车,钱广发才发现,后座上还坐着一位美女蓝语茶。
冷雪指着蓝语茶说:“钱大哥,这是我的朋友,她是新华社的蓝记者,她听了你们的遭遇,愿意帮你们一把。”
蓝语茶掏出证件,递给钱广发。
钱广发接了,又交给了二妮子。
二妮子仔细地看了,向钱广发点了点头。
这年头,闹事的代价大,成功率不高,如果能博取有分量的媒体声援,也是解决问題的一个好办法。
钱广发赶紧让二妮子把一份上访的复印件交给了蓝语茶。
蓝语茶大致翻了翻,说:“钱大哥,二妮,你们认真想一想,你们要的是什么,真相还是赔偿。”
钱广发犹豫着,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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