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茂下了马,磕了磕郄府的门环,高声道:“太原公前来拜会郄大人。”
不一会儿,门便被人打开了,陆峥走下马车,进了郄府。
郄希文迎上来道:“本该是郄某先去拜会太原公,却让太原公抢了先。”
两人进了节堂,陆峥道:“陛下昨日说要立储了。”
郄希文急切道:“可看的出陛下更偏向谁?”
陆峥摇摇头道:“丝毫看不出来,倒是因为之前那桩争风吃醋的事,替赵王卖了个人情给我。还有就是,陛下问河南地之策,蜀王一言不发,陛下便让他作答。”
“答的可好?”
“很有见地,陛下也夸耀了一番。倒是赵王,说要兵发三路直取长安,策略大体不错。但长安以东有潼关天险,自古以来从未有正面攻破者,若要迂回,潼关以南是伏牛山,武关,也难以攻破,想要切断敌军补给难于登天。唯一的办法是一面正面强攻,一面从蒲津引军强渡黄河,绕到后方攻击潼关,但这法子颇费时日,哪里能仓促行事,待秦军归国追击,能全身而退都是幸事。赵王此人好胜心切,若是当了国君,我在外征战,战机未至便强要令我上前,那我一条小命不是冤枉死了。”
郄希文将茶海中的茶水给陆峥倒了一盏,说道:“赵王此人,为将可,为帅不可,领军奇袭可,后方运筹帷幄不可。先前和蜀王谈论过控制河南地长城之事,没料到竟派上了用场。不过,既然陛下已然打算立太子,或在几月,或在这一年,不会再拖了。”
陆峥道:“若是先前计划不能实施,我们该及早做另外的打算。”
郄希文道:“若陛下立蜀王自然最好。若立的是赵王,壶关守将匡越是魏王党羽,从前是他的扈从,算的上是魏王一手提拔的心腹,到时诓骗魏王打开壶关,太原公便可引兵自壶关入邺城,再有禁军李准的响应,内外威逼之下,便可成事。若立的是魏王......”
“那就只能强行打开壶关。”
“试试用金银贿赂,或许可行。”
陆峥叹道:“若陛下将储君定了,待到那一日,恐怕也只能如此了,我实在不欲和齐人交战,白白损耗国力。”
郄希文问道:“将军明年何时攻上郡?”
陆峥道:“定在三月,若是进行的顺利,或许还能赶上春耕。”
郄希文沉吟道:“那或许来得及。太原公取下三城后,郄某替你策反魏王。”
元宵之前,两百多车烟花炮竹便被抢购一空,金部员外郎又来定了三百车,用作元宵灯会。
四海商社南阳分社接到了五百车的订单,江固急忙过来寻陆峥,问道:“这些可否卖给晋国?”
陆峥道:“卖吧,晋人又不傻,迟早猜到这火药是用硝石,柳碳,硫磺做的,还不如挣笔钱。”
江固疑惑道:“大哥说过,建这火药厂是拿来打仗的,烟花炮竹不过是用来挣钱的副业。”
“配比我只告诉了极少数人,他人要琢磨透可不容易。不过得说,晋国人鼻子够灵的,这么十来天的功夫订单就下来了。”
江固道:“那我就放心了,这么一笔大单,说不要还真是肉痛。”
“之前那两百多车有多少利润?”
“大概八千两金,现在就我们一家做,卖的贵,以后就赚不着这许多了。金部员外郎来下订单,我就没敢这么狮子大开口。”
陆峥叹息道:“明年出征又是大笔的钱财,真是大炮一响黄金万两,光是建个黄河浮桥钱便如同流水一般花销出去,征用民夫万人,每天无数张嘴等着吃饭,这还是临时的,若要连通两岸,还需修复堤坝,铸铁牛稳固桥身。”
江固问道:“陆大哥为何不去问朝廷要钱?”
陆峥笑道:“若是朝廷出得起这些钱,又怎会将并州军政大权全交给我,这里面固然也有提拔信任的意思,但更多是无奈,不得已而为之。齐国做的算是不错了,秦国晋国早已是军阀林立,各自为政。”
江固道:“大哥从前说,流通起来的钱才是钱,我如今略有体会。想那并州之繁华,不输邺城,若能收商税,更是大笔的收入。”
陆峥算了算日子,问道:“曹田的孩儿是不是快要出生了?”
“也就一个月的事,他最近忙的很,又要顾家,又要顾店。”
陆峥道:“嗯,我等会儿找几个太医一块儿去看看他。”
曹田正在算账,近段日子要照顾家里,便把店铺的营收账簿全带回来细细点算,听到外面的仆役喊了一声,“老爷,老爷,太原公来了。”
曹田心道:“坏了,忙的连大哥回来度年假的事儿都忘了。”他连忙套上在火桶烤的热热的靴子,奔了出去,在二进大门便遇到了陆峥。
陆峥对身后的太医说道:“诸位大夫,这位就是我的小兄弟,曹掌柜,我们是过命的交情,还请多多关照我两位弟媳,到时生产,万万要在百忙中抽空过来一趟。”
谢太医道:“太原公言重了,既是太原公的兄弟,我们自当尽心。”
柯茂拿过一大包足称的五铢钱,陆峥道:“这是诊金。”
谢太医正要推辞,陆峥道:“管家呢,快带医官去瞧瞧二位夫人。”
曹府管家上前道:“诸位医官大人,请跟小的来。”
待医官走远,曹田感激道:“大哥,难为你还替我操心这个,我找了大夫的。”
陆峥道:“你那些大夫哪里及的上宫里的御医。”
“不是,我忙的都忘记大哥年假的事儿了,大哥却还记得我的事儿,弄得我怪不好意思的。”
陆峥摇摇头道:“你忙的都不记得要请我进你家坐坐,烤烤火,就让我在外边吹冷风。”
曹田急忙道:“我都忘了,大哥快请,我屋里暖和,就是刚烤完靴子有点臭。”
两人围着火桶坐下,顿时全身舒泰起来,陆峥问道:“酒坊每日能产多少烧酒了?”
曹田道:“五百斤有的。”
陆峥道:“你这段日子再多酿一些,要最浓最浓的,多蒸几遍。”
“太浓的口感未必好啊,喝下去喉咙都痛。”
“谁说是拿来喝的?拿来清洗伤口,消毒的。”
“消毒?”
“就我上次受的伤,用唐渡烧洗的,现在还痒。这极烈的酒拿来清洗伤口,痛是痛了些,但能防伤口腐烂,烧酒洗过伤口再上药,缠上煮过的细布,总能少死些伤兵。我三月份要打仗,你得给我弄些过来。”
曹田正色道:“是,既然是给伤兵用的,我一定尽力蒸到最浓,大哥打仗的时候也要保重自己,坐在中军指挥就好,千万别跟河南地之战一样自己上去拼命。”
陆峥道:“这叫富贵险中求,战机一瞬即逝,到来的时候就要不顾一切抓住。”
“我就是担心大哥。我当兵的时候,在阵列中都数次差点性命不保,大哥却是领头冲锋的,当真凶险。”
“生死有命,强求不来的。若我死了,你和江固便多多招募部曲扈从防身,情况有变时,帮我照顾好家人。”
曹田眼圈顿时红了,嗫嚅道:“大哥,别说这种话,你不会有事的,若是老天非要收条命,就收我的吧。”
陆峥拍了拍木案,说道:“呸呸呸!大过年的不说这些不吉利的话。曹田,叫厨房切些肉来,在火桶上烤了吃,我们好久未见,喝几杯,最近,累得很。”(记住本站网址,Www.XS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