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既然裴将军都已经如此‘低声下气’的求到你这儿来了,那我们就接收吧,不过你可得跟裴德衍说清楚,我们秦州虽说可以接收这些人,但是也只能提供生活也必需的物品,若是想要过上舒适的生活,那是没可能的,如果他能接受,就让他带着人来这儿吧,我们负责安置就好。”
见马德明如此说,徐清轻笑了两声,思索了一番,觉得以现今秦州的实力,接受点难民还是没有什么问题的,只是他可不想请一群大爷来,所以就让马德明去跟裴德衍说清楚这一点,不然要是到时候出了差错,那可就不太好了,丑话说在前头,唯有如此,才能让徐清放心。
“是,在下见到裴将军之后,必定把大人之嘱咐说与裴将军听。”马德明拱手称是,这裴德衍虽然是把信写给了自己,可马德明却很清楚,裴德衍的这封信其实是要给徐清看的,毕竟徐清才是这秦州的父母官,安不安置百姓,也是他说了算,自己这个将军是没有任何说话余地的,之所以写给自己,在马德明看来,只是因为他们两个人曾经见过一面,比较好说话罢了,现在见徐清同意了裴德衍的要求,马德明心里也不由松了口气。
这裴德衍素来蛮横无理,提起请求来也是如此,若是这次帮不了他,虽说裴德衍不一定会记恨在心,但未来自己一定不可能再与这位百战百胜的将军交往了,这是马德明不愿意的,他不想一辈子就在这秦州当一个厢军的将军,他想到禁军中去,带更好的兵,然后出征境外,马踏塞北,这才是他的追求,而不是在这里当一个太平将军。
而想要做到这一点,凭借他自己的能力,是远远不够的,马德明很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像他这样的将军,在这秦凤路没有三十也有二十个,而秦凤路的禁军首领却只有四个,分别是德顺军、积石军、怀德军、镇戎军这四大军镇,完全属于僧多粥少的状态。
马德明想要自己从厢军中脱颖而出,成为这其中一军的首脑,靠他的本事,就算是到死的那天,都不一定能够爬的上去,而如果考上裴德衍就不同了,他是这四大军镇中最为年轻的统帅,也是最为擅长作战的那一个,若是能够跟在他的身边学习讨教,马德明相信自己一定能够有所斩获,到时候晋升之路也会更加宽阔,为此,他就算不讨好裴德衍,也绝对不能交恶,所以在徐清同意之后,他才会心中一松。
“很好,这件事就交给你处理了,等到了西安州,若是裴德衍还有什么需要我们秦州帮忙的,你就应承下来便是了,不需与我商议,你虽是后勤,但也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上战场,战场之上临机应变,知道了吗?”徐清点了点头,这件事就算是过去了,看着马德明,知道他立刻就要启程前往北方了,徐清还是再次嘱咐道,一旁的马德明听后重重点了点头,说道:“大人之意,属下已然通明,请大人放心吧。”
“好。”徐清的这个好字说的很是深沉,拖了一个长长的尾音,仿佛在诉说着徐清心中万般的离别愁绪,看着马德明离开府衙,徐清的心中很是惆怅,也不知道这次离开,下次重逢又会是在什么时候了。
接下来的整整一天时间,徐清都是在无精打采中虚耗着时光,前方的战报一封都没有,后方韩琦的信件也是没有踪影,只有民间的小道消息不停的传进徐清的耳朵里,有的人说德顺军已经败了,还有的则说裴将军夺回了堡垒,还有的则说潢州已经失陷了,反正好的消息,坏的消息,什么都有,这也听的徐清是七上八下的,别说是正常工作了,就是正常睡觉都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
而就在这段时间里,徐王氏的肚子已经是大到极限了,根据大夫所说,徐王氏临产,就在这几天了,这让徐清更加忙碌了起来,每天除了处理公文之外,大部分的时间都要花在徐王氏的身上,扶着她走路,帮着她在床上翻身,这些工作,徐清从来没有干过,这次算是一次性体验个够了。
徐王氏见徐清如此辛苦,每每也是劝导他,让他不用那么照顾自己,自己能照顾自己,可是徐清却不听,现在徐王氏肚子里的孩子,可以说是他两辈子一来第一个真正属于自己制造的孩子,这对于徐清的意义来说,非同一般,他必须要亲自照顾,而不是假手于他人,才能让自己心安,徐王氏见徐清态度坚定,也是没有办法,只能同意让他照顾,可看着徐清每每照顾自己时,那脸色比起自己来都还要虚弱,徐王氏心里就不由得是一股心疼,作为一个母亲,她头一次有些讨厌起自己肚子里的孩子了。
孩子,为了你的降生,你父亲可真是为你遭罪了,徐王氏摸着自己的肚子,对着肚子里的孩子说道,此时徐清正好拿着大夫开的补药做的鸡汤走了进来,徐王氏见徐清那副瘦弱的模样,便想出了一个办法,自己不吃,逼着他吃了半只鸡连带着半碗鸡汤,这才开始自己吃了起来,徐王氏就是用这这种半强迫的方法,让徐清得以还留在人世间,没有累死过去。
徐清对于徐王氏的好意也很感动,这几天他确实太累了,身处在距离西安州如此近的地方,他必须得每天关注西安州的状况和态势,以此来判断现在秦州进行的改革到底要不要继续,还是让北部的农户们暂时先撤下来,等到来年再继续种植棉花和青稞,这个决定对于徐清来说至关重要,在那种干旱的地方,只要人一走,这些植物就会顷刻间全部死去,那么这大半年的辛苦也就全部浪费了。
除此之外,若是青稞的种植停下了脚步,那么养殖场中数万头牲口的伙食就会出现严重短缺,到时候必然会有无数动物死去,甚至还有可能引发禽流感等疾病让整个养殖场也功亏一篑,损失如此严重。
所以如果不到最后一刻,徐清是绝对不会下达这个命令的,而为了保证自己的命令不会让整个秦州承受莫大的损失,徐清就必须每天盯着前线的战报,以此为评判标准,来确定秦州的安危,这需要非常大的精力去做,两件事情夹在一起,徐清整个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的消瘦了下来,这大半年养的膘算是全数尽费了。
等韩琦总算是集结起凤翔府周边三万军马来到秦州与徐清碰面的时候,已经是三天后的事情了,看着瘦的如同一具骷髅一般的徐清,韩琦的嘴巴都有些合不拢了,他还从来没有见到过一个活人瘦成这幅模样的,要不是身上穿着官服,韩琦绝对会以为是哪里的乞丐呢。
“岂弟,怎么如此消瘦啊?”看着徐清那突出的颧骨,韩琦由衷的问道,徐清苦笑着把自己这段时间所经历的事情讲了一遍,韩琦听后不由说道:“岂弟,你把自己逼得也太紧了,有了孩子那是好事啊,怎么到了你这儿,就把你折磨成这幅模样了?你现在这样做,可别让你孩子一出生就没了父亲啊。”
韩琦的提醒无疑是发自肺腑的,他也有过孩子,也曾经为孩子的降生而开心到彻夜未眠过,可是凡事要有个度,像徐清这样就有些过度了,更何况徐王氏也不是第一次生产了,相比起来安全系数无疑是要高出了许多,哪用得着徐清如此担心啊,若是累坏了身体,值此危亡之际,可就真的要陷秦州百姓于为难之中了。
“大人之言,下官谨记。”徐清苦笑了一声,韩琦的意思他又哪里不明白,可是身上压力太大,即使身体累到了极点,就是睡不着他又有什么办法,这个世界上也没有心理医生,也没有安眠药,他只能通过自我纾解来得到睡眠,这种办法非常的没有效果,徐清也没办法。
见徐清嘴上答应了自己,韩琦眼中还是有些不放心,经过和徐清的几次来往,他也算是摸清楚了徐清的脾气,这是个经常会把责任背负在自己身上的人,让他做官,对百姓自然是悉心照料,负责到底,可对于自己,却是不怎么在乎的,现在答应了自己,也顶多就是宽自己的心罢了,等自己一走,他必定还是照样每天工作,不停不休的,对此韩琦也很是无奈,只能祈祷战争早日结束吧。
想了想,韩琦让身旁的侍卫走了进来,对着他耳语了一番,那侍卫便急匆匆走了出去,韩琦这时对徐清说道:“岂弟,我也经常失眠多梦,遍访名医之后,偶然得到一个方子,服此方后,至今睡眠无大问题,现在抄写给你,你试试看,若是不好用也没关系,你看怎么样?”
“哦?那就多谢大人了。”徐清听韩琦如此说,眼前顿时一亮,他这几天不仅别人看他糟心,他自己看自己也同样很是糟心,可无奈睡眠这事,越是想就越睡不着,导致现在徐清每天洗脸的次数都增加了不少,现在听韩琦有‘安眠药’,徐清心里也不由得燃起了睡眠的欲望来。
“谢就不必了,只要你好好休息,保证秦州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不出差错就好。”韩琦的嘴角露出了一抹诡异的笑容,随后立即恢复正人君子的模样,徐清甚至都没来得及看清那诡异的笑容,韩琦的脸上就再也没有其他的表情了,此时门外侍卫走了进来,手上拿着一个盒子,脸色稍微有些犹豫的感觉,徐清看了不解,韩琦也不解释,从侍卫手中拿过木盒子就交到了徐清的手上,然后说道:
“这盒子里面就是草药,只要把里面的草药倒进水中煮上一个时辰,喝下去就行了,你们家煮药的人应该也有,里面还放了一张药方,若是岂弟觉得好用,可以去药铺里再去开几味喝,这些药材都是寻常草药,并不稀罕,想必在秦州是必然有的。”
“那就多谢大人了。”徐清双手接过木头盒子,对着韩琦感激的说道,韩琦笑了笑,又跟徐清说了几句有关于秦州安危的话后,便带着侍卫匆匆离开了府衙,然后率领三万人的大军便向着北方走去,徐清捧着手里的木盒子慢慢走回到了大堂上,找了个椅子坐了下来,把木盒子打开一看,只见里面大约有六七位药材,味道十分好闻,甚至闻了几下之后,徐清甚至觉得自己精神了不少。
这让徐清有些奇怪,这不是安眠药么?怎么闻了之后反倒是精神了?他有些不太明白,不过他倒也没有往心里去,毕竟中医文化,博大精深,以毒攻毒这种事也不是没有,自己这个现代人也就别想这些有的没的了,反正韩琦这样的正人君子也不会害自己,想着这些,徐清便把盒子放在了一边,继续开始处理起了公务,等到接近现代下午四点左右的时候,徐清伸了个懒腰,这才放下了握在手中的笔杆子,回到了自家后院之中。
一回到后院之中,徐清先是去找了趟徐王氏,此时的她肚子已经非常大了,平常日子里也不再走动,而是躺在椅子上,或者是床上休憩,徐清很快就在卧房里找到了徐王氏,见她此时睡得正酣,便轻手轻脚的走了出来,去了徐宁和徐泰的房间看了看,考核了他们几道题之后,便又走了出来,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去。
原本几天之前,他还是跟徐王氏住在一起的,可随着战事来临,徐清的压力一大,晚上也就睡不着觉了,他不睡也还好,可徐王氏却不能不睡,徐清在一旁睁着眼到天明,这对于徐王氏来说,也间接影响了她的睡眠质量,所以经过商讨之后,徐清便搬出了徐王氏睡得地方,自己找了个厢房搭了张床,就在这睡了。
回到自己的屋子里喝了口水,徐清便躺在了床上,躺了一会儿,只觉身体累得慌,但却怎么也睡不着,不由从床上爬了起来,拿了张椅子坐下,把韩琦送给自己的盒子拿出来看了看,心中终究还是有些犹疑。
韩琦虽然没有害自己的心思,可是好心办坏事的人,历史上也是挺多的,谁知道这东西韩琦用好用,自己用也好用的,尤其是那股提神的味道,徐清现在想来都觉得很是不可思议,这韩琦有没有可能把安眠药错拿成了提神药呢?徐清也不敢确定,所以他看着那盒子,倒也不知道是不是要喝了它。
‘对了,那陶敏清姐妹不是说自己曾经学过医理么,把这个东西拿给她们去看看不就行了,如此一来也不用偷偷摸摸的去找大夫,承担被韩琦发现自己不信任他的风险。‘
徐清如此想到,顿时觉得自己的想法很有合理性,至于他心中隐晦存在的那一丝想要见陶敏清姐妹的心情,则被他用这个正当理由给代替了,想到这儿,徐清立马行动了起来,拿起桌子上的盒子,穿好衣服,便出了厢房,走出了大堂之外,向着陶敏清姐妹的院子走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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