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到了八月末,开学已有大半个月了。因为这个世界所用的是农历,此时秋风渐起,已是略带着一些凉意了。
“同学们,我们术师最大的弱点就在于我们自身。相比起武士强健的体魄、灵敏的身手,大部分术师的身体只能以孱弱来形容,更别提那些钢筋铁骨的妖魔了。”张先生扫了一眼围在身旁的学生,确认每一个人都在认真听讲,这才继续说道:“除了那些能够给予我们保护的法术,距离就成了我们术师制敌取胜的关键。可你们的敌人也明白这一点,擅长近战的对手会想方设法的贴近你展开攻击。而你们的对手如果同是术师或是猎手这类擅长远程攻击的人,那么在你们打击到对手的同时,对手也能给你们致命一击。面对这些情况,你们要怎么做?”
“很简单呐,躲开对手的攻击,再打回去!”一个学生大声地回答。
“答的不错。简而言之,就是移动、规避、优先确保自身的安全,再适时反击。法术的确千变万化,威力无穷。但无论你们的对手是谁,同行也好,武士、猎手、乃至妖魔也罢,你们要尽量占据最能发挥你们实力的距离和方位,即便你们的身边有人保护,也永远不要掉以轻心。”张先生停顿了一下,接着又语重心长的道:“知道猎手为什么被称为术师克星吗?一是因为我们赖以生存的距离对他们不构成任何障碍,另一点就是猎手善于伪装,又精于运动战,我们的法术难以锁定他们。这种战法既打击了敌人又保存了自己,对于我们同样适用,这也是今天我要教授你们的第一种实战技巧。”
“大家都认真看好了,风术之一,轻足!”几乎在瞬间,张先生就完成了一个法术。一股清风萦绕在他的身畔,令他的身形变的轻盈灵活。随即他双足一顿,发力奔向场地一角的几个靶子。他手上故意放慢速度,让学生们能够看清他结印的手势。在离靶子二十几步远的距离上,他双手轻轻一摆,数十道虚淡的风刃激射而出。“风术之五,压切!”
“噌!噌!”金属鸣响的声音回荡在练习场上。此地是学府提供给学生们练习法术或是武技的习演院,这里的靶子可不是普通的木靶,而是用特殊材质制成的全金属人形靶,十分的坚固耐用。可即便如此,张先士释放的风刃还是在靶子表面留下了相应数目的印痕,可见这些风刃的破坏力已超出了普通的程度,也说明了张先生实力的雄厚!
“好凝练的风灵力!”张先生主修的似乎是风系法术,他对于风系灵力的运用以及法术的构成非常精到,在对风灵力同样敏感的铁恒看来,他释放的压切简直妙至巅毫,将每一分灵力都利用到最大化,才能达到如此的破坏效果!
“这位张先生比预料的还要强呢!”铁恒暗自想着。“以他的实力足以升任教授,可能是因为资历太浅,又缺乏人脉,才要从底层干起吧!”
张先生作为一年甲班的教席,只负责教授、指导学生们冥想以及一些法术的基础知识和运用,与其他那些负责更为重要课程的教师比起来,他显得有些不受重视。加上平时总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难有为人师表的威严,学生们的心目中自然将他渐渐看轻。但铁恒相信,经过刚才那一幕,这些识货的学生会对张先生的印象产生逆转!
“都看到了吗?这就是最基本的移动中施法。”张先生回到原地,指着不远处的靶子问道。
“看到了,先生。”学生们齐声回答。
看到有几个基础最差的学生面露疑难之色,张先生温和的笑了笑。“你们刚刚起步,这种实战技巧对你们来说的确有一定难度。一般静立不动,施展法术自然是要求集中注意力,掐诀念咒,调动灵力。而一旦运动起来,就需要协调脚步乃至全身的活动,还要调节呼吸的节奏,以配合咒语的吟诵,这就从原先的一心一意,发展到一心多用,才能完成一个法术的施放。”
接着他语气一转,严肃中又透着鼓励。“要做到这些,没有其他的方法,就是需要打好基础。无论是念咒、结印、还是运用体内以及天地间的灵力,这些都是基础。只要基础足够扎实,困扰你们的疑难都将变得微不足道。然后,就是练习,将这些基础的东西组合起来,练习,练习,还是练习。直到有一天你们发觉自己即便是在跑动中,即便自己已经气喘吁吁,施展的法术依然如静立时一样流畅,一样快速,一样稳定,那时候你们才算略有小成。”
“先生,那怎样才算大成?”一个学生好奇的举手问。
“瞧见那里了吗?”张先生笑着指了指场地另一角。
学生们循着他的指点望去,那里同样是一处靶场。不过在靶子的周围密布着许多悬浮在空中的小藤球。这些小藤球悬浮的高度各不相同,有的离地不过刚到人的脚踝,有的则漂浮在一两丈的高度。它们无规则的缓缓飘动,有时候彼此撞到一起,又朝着反方向飘去。
“这些小藤球可以通过机关调节飘动速度,就是用来模仿战场上纷乱的环境。你们身在其中,一边移动一边躲开它们,并完成施法。一旦被小藤球击中,就会粘住你们的身体,并增加重量,还会让你们感到一定程度的疼痛感,以此来增添阻碍,就好像在真正的战斗中你们受了伤,行动不灵便一样。到最后结束时你们还能清楚地知道自己一共被击中了多少次。”
最后张先生盯着学生中实力最强的几个。“你们想要更进一步,可以去那里练习,只需做到百球丛中过,一球不粘身,那先生我在这方面也就没什么好教给你们的了。”
“先生,是不是这样就算大成了?我们是否就不用再怕猎手的狙杀?不用再担心武士贴身强攻了?是不是就能上战场杀敌立功了?”这次提问的是罗耀,他举起肥大的手掌,高声地问。
“哈哈!”张先生大笑了起来。“大成?谈何容易呀。首先便是这直面危险的勇气。当你面对千军万马、箭雨枪林而能面不改色。当山岳崩于面前,你依然能从容不迫的念咒施法。当刀斧临身,你还能有条不紊的结印掐诀,选择最为恰当的法术自保或是打击敌人。到那时,你才有资格称自己大成了。”
张先生说着又自嘲的一笑。“说起来轻巧,可真正能够做到的世间又有几人?”
学生们一阵哗然,大多交头接耳的议论开了。有不以为然的,有憧憬向往的,也有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铁恒则陷入沉思。就如张先生之前所说的,最难的部分其实就是心理素质这一关。其他的可以通过训练场上的练习来提高,但一名合格的战士,必须经过血与火的考验才能磨练出来,这本身就将付出惨重的代价……
张先生也摇摇头,似乎不愿再纠缠在这个话题上。他双手向下压了压,示意学生们安静。众人渐渐收声,张先生又肃容嘱咐道:“同学们,先生传授你们的都是些基础的实战技巧,算不上高深的学问。与李教授他们讲授的妖物学、法术咒印课、攻防理论、制器、宝具与法器实战运用等等课程比起来似乎显得有些无足轻重。但先生希望你们能慎重待之,用心习练,千万不要轻忽,毕竟这些实战技巧关系到你们的生死安危。”
“是,先生。”学生们再次齐声答应。但张先生很清楚,真正能听进去的其实没有几个。这些学生大部分追求的是去学习更高级的法术,他们认为掌握的法术级别越高,就代表自己越强大,越厉害。会有这种荒谬的想法,并不是这些学生的错,因为很大一部分教师也是这么想的,这几乎成了一种普遍的认知。比如对一名术师品级的评定,就是按照所掌握的最高级法术来定论的。
“南方承平数十载,他们早就忘了世间没有最强的法术,只有最强的术师这句话了。再强大的法术施展不出去,打不中目标,又有何意义呢?一个低阶法术如果运用得当,也能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怎么能以法术等级的高低来简单的当做衡量标准呢!?”张先生心情有些沉重,但这些他无法说与学生们听。“他们这个年纪还太小,现在说了他们也难以理解,反而会激起他们的叛逆心理。待过上几年,我潜移默化之下,将那些根深蒂固的谬论给他们拨正回来,他们自会明白我的苦心。”
“好了,大家都练习去吧!先生会给你们一一指导。但你们不得勉强,量力而为,免得伤到自己。记住,这就和冥想一样,需要长年累月的坚持不懈才能有所成,千万不要奢望一蹴而就。”张先生说完,众人轰然散开,在练习场上各自找了一个靶子练习起来。
只有铁恒走在最后面,隐隐听到站在原地的张先生低低的自语。“没有几年了,大破碎就要来了……他们这一代人将要付出怎样的代价啊!我惟有倾尽全力的将他们教导好,才不负恩师传我这身本领……嗯,下周开始可以将一些前辈对付妖魔的心得传授与他们……”
铁恒悚然一惊,猛地停下脚步,回头望向张先生。张先生也恰好抬头,两人四目相对。遥遥相视好一会儿,两人似乎都读出了对方的心思。铁恒肃然起敬,回身朝他恭敬的拜了一礼。心中则愈加重视这位张先生的课程。
张先生稍稍感到意外,待看到铁恒朝自己行大礼,他才反应过来,拢着双手微笑点头。能得到一个学生的认可,他内心感到一阵欣慰。
周围却传来嗤笑声。几个学生不明就里,瞧见铁恒无缘无故向先生行大礼,以为他是在拍马屁,一个个露出鄙夷的神情。
铁恒对此毫不在乎,在这些人轻蔑的视线下,慢步寻了一个角落,自管自的活动了一下手脚。
“任由他人误解讥笑,却不为所动,倒是好气量。冯大师能收了这么一个弟子,是这孩子的运道,又何尝不是冯大师的福气。”张先生心底里赞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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