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有觉得眼皮直跳,他知道现在正是紧要关头,不由得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
慧有将琉璃玉盘揭开,龙象钵盂中的袁梦,按照慧有之前的指点,闭目不动,调息精神。那指骨舍利缩小到只有米粒大小,光华也渐渐明灭。知道成败在此一举,慧有也不敢怠慢。盘膝坐在孩子襁褓之前,左掌端平,右手持金刚法印,口中喃喃念出一道晦涩难懂的梵文咒语。只见本悠悠沉浮在龙象钵盂中的袁梦,似乎得了什么无形中的牵引一般,慢慢的飘在空中。
慧有将左掌伸出,抚着那女婴头顶,动作轻柔,却手势繁复,玄明眯着眼睛隐在暗处观察,心中大为紧张。须臾,那女婴顶门便有一阵微弱的白光现出,在这昏暗寂静的后殿,十分诡异。那白光如同开了一道门户,慧有左手小指微勾,立即有一个几近透明,虚实难辨的女童影子,飞了出来。
慧有叹了一口气道:“你这孩子禀赋太弱,虽然投胎到皇族,却没有福缘消受。今日你本将身死魂灭。如今我承天命,欲借你躯壳一用。作为报答,我为你精心超度一番,愿你来世修积,得享善果。”
那女童魂魄懵懵懂懂,似乎根本不知道慧有在说什么。慧有也不再啰嗦,伸手一指,那女童魂魄便悠悠落在龙象钵盂里。
袁梦在空中停留不过一会,似乎已经坚持不下去,渐渐往地面落下。而那失了魂魄的女婴顶门白光越来越微弱。慧有知道时机紧迫,正自着急。忽听外头一声更响,时辰已到。
慧有再不等待,左手将袁梦一捞,半握在手中,朝那女婴顶门按去。若说慧有之前将女婴魂魄勾出,虽然有些阴损,但是还算顺应了天道先生后死的规律。如今要想将袁梦托身入体,死后重生,却是逆天而行。袁梦灵体才只进入了少许,慧有便觉得手下如有泰山万钧之力,要将她反弹出来。
慧有念动大力金刚咒,立即加持了佛门法力,手中力道猛增了一大截,这才缓缓抵御了那反弹之力,只那女婴躯体离魂渐久,倘若如此下去,恐怕后果不堪设想。
慧有脸色涨红,额头上密布细汗。后殿阔大的空间里,安静而紧张。眼见已经到了生死存亡一刻,慧有再也安坐不住,站起身来,口中大力金刚咒念得更急,似要拼尽全力一搏,浑然不顾嘴角已经溢出鲜血来。
一直躲在后殿的玄明也看出慧有已经不支。他又是惊讶又是暗喜。此时不能再拖,玄明突然走了出来。低声道:“大师一人之力恐怕难以成事,让老道助你一臂之力!”
慧有大惊:“你是何人?”他如何不认识眼前此人?昨日还是病情凶危的垂垂老者,此刻却是气度非常的高人模样。
玄明也不理会慧有的惊诧,立即取出三张符箓,分别贴在女婴躯壳双脚脚心以及心口的位置,一边布置一边解释道:“我是茅山教下玄明,与大师一样,也是为小姐筹划托身之事。此时危急,不便多言。你我合力,助小姐速速附体。”
慧有此时已是强弩之末,只得咬紧牙关坚持。心中却想道:这个道士是怎么知晓此事?看他乔装打扮混进这里,所图必大。袁姑娘事先竟不告诉我此事,却暗藏了一招在此!
袁梦此时已经痛不欲生,她原想此事老和尚慧有说得轻松,谁知生之苦,远苦过死。她怕玄明的到来引起慧有不满,强忍着痛对慧有道:“大师莫要疑心,道长也是局中人。”
慧有神色变幻,奈何此时他骑虎难下,便点点头,一言不发。
玄明无瑕理会慧有,等他封好女婴躯壳三处气海,忙又从怀里掏出一个白色瓷瓶,从中倒出一颗香气扑鼻的朱红色药丸,塞进女婴嘴里。他怕慧有疑虑,便道:“这颗千机丸是我教灵药,最能定身护体。我怕时间一长,这女婴躯壳经受不住。如今大师催动佛法,从顶门自外渡小姐入体,我施展道术,隔绝她体内阳气,自内导引。双管齐下,尽快成事,以免夜长梦多!”
说罢玄明搓动双手,眼中精光直射,似乎看透了女婴躯壳的全身脉络。双掌不停拍打那躯壳各处穴位,只把慧有看得个心惊肉跳。这女婴如此脆弱,玄明如此这般大阵仗,若不是浮夸莽撞,必定就是胸有成竹了。
慧有哀叹一声,只能奋起精神,继续施为。玄明的脸色也越来越郑重。头上冒起阵阵白烟,双臂也轻微颤抖,他真的参与其中,方知他与慧有一样,错估了形势。这女婴骨骼清奇,体内精华内蕴,绝非等闲。以他数十年的修为,要在这女婴虚弱的外表和强大的内在之间找寻一个平衡,也是十分困难。
时光一分一秒过去。一僧一道保持着那个姿势,已经摇摇欲坠。袁梦的灵体已经进了绝大部分,只余下头部尚未入体。但此刻已经是面如金纸,脸容扭曲,再也难以动弹。
玄明不知事情如何会到这一步,但此刻已无退路。说也奇怪,这小小一个躯壳,外在看着柔弱,内里却是如此自成天地,抗拒之力简直不可撼动。玄明咬破舌尖,喷出一口精血,那女婴躯壳立即血污一片。沾了血污之后,女婴躯壳似乎受到震动,女婴眼珠突出,舌头伸长,耳朵也渗出血来。慧有知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双掌合十,旋转做宝瓶手印,奋力将袁梦灵体一推。
一道震天骇地的闪电从天而降,劈在了后殿的屋顶上,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外头已经风云际会,似乎酝酿了很久,才发出了这致命一击。
后殿在如此可怕的天威之下,西边立即坍塌了下来。外头院子里等得焦急的僧众再也顾不得方丈的严令。一窝蜂抢进后殿。
只见后殿里滚滚的灰尘连同被烧焦的房梁,滚得到处都是。靠近地藏王菩萨塑像的香案下面,此刻正倒着一僧一道。慧有眼窝深陷,面白如纸,像是被抽干了一般。而玄明五官皆渗着血,皮肤如干枯树皮似地,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几岁。他们中间,用红布襁褓包裹着的孩子,正甜甜的睡着。完全没有被周遭的环境所影响。
众僧人顾不得管玄明,全都冲到慧有身边,扶起他问道:“方丈!你怎么样?”
慧有眼神空洞的看过去,指着玄明何孩子,张了张嘴,道:“把人都带出去。”说罢昏了过去。
玄明眼光还是很幽深,他低头看了看孩子,轻声道:“你究竟是什么来历,竟然要了我们两个老头子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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