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帝沉吟了片刻,便对着那群太医挥手道:“葛思靖,你带着这帮子庸医进去看着爱妃。分配轮次,昼夜不分的给朕盯仔细了。若是爱妃病情恶化,唯你是问”
御医院院正葛思靖也知道虽然陈帝不追究他们御医院的罪责,不过这个烫手的山芋还是得他们接下。葛思靖擦了擦额头的汗,跪伏道:“老臣遵旨”说罢便领着众太医进去了。
吴太监本跪在门边,陈帝一个眼色过来,他慌忙起身,也跟着进了贵妃的寝室。
陈帝又对太子道:“这边的事情你留下也没用,适才你的提议也不是没有道理。即刻传我的口谕,贴皇榜招名医,你亲自去盯着,要快”
太子陈洪恪知道父皇着紧这位贵妃,忙点头应是,带着太子妃就要走。
陈帝留下太子妃道:“婉平留下。这里如今没个女人主持也不是个事,朕让其他后妃来也不恰当。你就留下帮着周全一二,尽尽孝道。”
太子妃忙应道:“本是儿媳份内事。父皇放心。”
太子便匆匆离开,太子妃也转去内室。屋子里便只有陈帝,默默看着跪在下头的嘉王与还珠郡主。
陈洪恺见父皇将这些事情都交给了太子、太子妃,心里不免忐忑。按道理说,外头奔走或是里面照顾,也应该是作为姚贵妃“亲儿子”的自己来做。如今父皇这般作为,心中有鬼的他自然极不放心。况且陈帝一直就这么不说话看着自己,天子威严,也让陈洪恺有些禁受不住。
半晌,陈帝才开口道:“本来爱妃现在这个样子,我不应去说你这个做儿子的。只是你最近太不像话了些”
陈洪恺一愣,忙磕头道:“儿臣惶恐”这话半点没错,陈洪恺不知道陈帝所指,到底是哪里不像话。
陈帝冷笑道:“惶恐?你要是惶恐,敢当面硬顶撞你的母妃?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母妃见你子嗣艰难,想着给你找几个侍妾。你不领情倒也罢了,还给你母妃脸色看。你母妃大度,爱护你这个儿子,轻易不在我面前说嘴。我不想她为难,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满心希望你能懂事孝顺些,谁知你又得寸进尺,找她要一个不规矩的宫女做侍妾。你母妃劝你几句,你还甩脸子给她,自作主张一意孤行。朕倒要问你,你母妃病着,你还有心思纳妾,这是哪门子孝顺?”
陈洪恺听了这番话心中气极,姚贵妃表面功夫做得太好,明明处处给自己穿小鞋,看在陈帝眼里,还是姚贵妃受了儿子的气。昨晚为了救紫兰,自陈洪恺临时起意,才有了收紫兰为侍妾的说辞。结果姚贵妃转眼就去跟父皇说了,这还是“轻易不说嘴”?只是陈帝蒙在鼓里,陈洪恺心中有百般委屈,竟也说不得半句。
陈帝见陈洪恺低头不语,叹气道:“你去梁国做了十年质子,过得艰难,这我知道。你若因此恨你母妃,则大不应该。她虽是个妇道人家,却也是胸怀宽广,这么做,也是为了咱们陈国。你以为看着你受苦,我们做父母的不心疼吗?只是你生在帝王家,这又有什么办法?本来自打你回来,我是有心重用你的。还是你母亲劝阻下来,说是你过得艰难,就让你过些逍遥日子。我感念她一番苦心,这要求也合情合理,便答应了她。可是你,你自己也要争气。做个纨绔我也不管你,但是表面上的孝顺你总要做个样子吧?你母妃这病,多多少少也是因你气她而起的不孝子”
陈洪恺听了这话泪如泉涌,这次不是那刺激香料的作用,是真真实实内心有无限的委屈。若是陈帝知晓事情的来龙去脉,便知道姚贵妃表面这么说,其实完全是因为想压制自己。这里头没有半点的疼爱,全是算计。可是如今摆明了陈帝深中姚贵妃的毒,哪里看得清?况且陈洪恺没有有力证据,也不敢揭开这惊天内幕。本以为自己将姚贵妃弄到这步田地,已经是稳赢不输了。谁知这蛇蝎女人埋伏这么深,早就在陈帝面前给自己埋了钉子,如今陈帝正在气头上,一旦发作起来,自己不知是个什么结局。这女人实在太过厉害,人都已经不生不死,还能将自己制到这个地步。陈洪恺只能咬着嘴唇自苦,半句分辨的话也不说。
清瑜见了这情势却是大急,父亲不声不响便是代表默认。如今皇爷爷在气头上,父王好不容易因为重建麻雀里立功得到一些好的印象分,转眼便输个干净。往后还怎么在朝堂立足?要知道圣心难违,一言堂是没有什么道理将的,全凭陈帝一人的喜好与善恶,父王若是就此被打压蹉跎下去,还怎么拿回属于他自己的名分?
陈帝正要开口发落这个不孝子,清瑜见到苗头不好,立马膝行两步,哀求道:“皇爷爷息怒这事不怪父王。全是瑜儿不好”
听了这话陈帝与陈洪恺都愕然看向清瑜。
清瑜急着揽责上身,力保父亲。忙郑重道:“皇祖母身子本就不好,是孙女浮浪不稳重,打翻了殿内的灯台,伤了自己不说,还吓倒了皇祖母。皇祖母为了给孙女儿治病,又把孙女儿留在宫中看顾,越发牵连了她的病体。”
陈洪恺此时哪里还看不出,女儿是打算替自己受过。他本就觉得亏欠女儿很多,哪里还能接受这个,忙道:“不怪瑜儿,是儿臣不孝,气坏了母亲。”
清瑜心中急迫,父亲怎么这么看不透,嘉王府能指望的就是父亲一人,若是父亲受过,一府都被连累。而自己不过是个孙辈,又是女孩,年纪幼小,就是有错,陈帝也不会怎么重罚。这时候父亲跟自己争着担责任,不是爱护,是傻是笨
清瑜忙打断父亲,对陈帝道:“请皇爷爷明鉴,就是皇祖母送给父亲的两位姬妾,是孙女儿不喜欢她们,总是在父亲母亲面前说嘴,才让父亲冷落了她们。至于父亲新要纳的妾室,也是孙女儿喜欢,怂恿父亲纳她,父亲才会找皇祖母开口的。是瑜儿不懂事,一切都是瑜儿的错。请皇爷爷饶恕父亲,责罚瑜儿吧”
陈洪恺大惊,女儿一时间将所有罪责都揽了去,父皇那个脾气可不是好相与的。发起火来,管你什么身份,一样严惩不怠。女儿不知厉害,只想维护他这个父亲,却将自己推到了危险的边缘。
陈帝冷笑道:“真如你所说,那你这个孙女儿真是祸害无穷了。你以为你都承认了,我就会对你父亲网开一面?把你教成这样,他这个做父亲大错特错。既然如此,那就父女俩一块罚……”
清瑜眼皮一跳,她再不迟疑,大声道:“皇爷爷请听孙女儿一言百善孝为先。如今皇祖母卧病在床,正需要父亲这个唯一的亲生儿子侍疾。况且父亲又是身居朝堂高位,身上还有天下社稷一份子责任。此时处置了父亲,若是皇祖母知道,必定也是伤心大痛的。而孙女儿是个女流,年纪小又不中用,皇爷爷只管罚孙女儿吧。就让孙女儿尽一份心,担下父亲的罪责。让父亲一心一意侍奉皇祖母,全情投入为朝堂贡献一份力。求皇爷爷成全”
陈帝冷然道:“两罪并罚,你一个小女娃怎么承受得住?”
清瑜咬了咬嘴唇,她就赌陈帝不会要她的命。既然命能保住,受些苦,遭点难就不算什么。反正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就七灾八难,早已经是虱子多了不怕咬,死猪不怕开水烫。只要能保住父亲的地位,迟早有一天,自己能脱难出来。反正自己还小,陈帝已经老了,斗命长就斗命长况且也只有尽力保住父亲的地位,才能让父亲从容施展,将他想要的东西名分都拿回来。若是保不住父亲,那么自己这一家便败了。覆巢之下岂有完卵,到时候自己不仅受苦,还没了翻身的希望。
清瑜硬着脖子道:“请皇爷爷赐罚”
陈帝盯着清瑜看了看,这才转头对陈洪恺道:“不管你们父女俩谁说的是实话,这孩子能有这份胆色,我倒也欣赏,不愧是我们陈家的后人。好,我就给你们父女一个机会。洪恺你留任工部,好好把差事办下来。你母亲没有康复之前,你日日要来探疾侍奉。若有丝毫推诿畏缩,我加倍处罚”
陈洪恺知道这是女儿牺牲她自己得来的机会,心中感动得无以复加。他此时不能违了女儿拳拳孝心,只得凄然对陈帝道:“儿臣遵旨还请父王看在瑜儿年纪小的份上,从轻发落”
陈帝目光移到清瑜的脸上,严厉道:“襄王陈洪恺长女清瑜,因任性胡为,祸及尊亲,有违伦常孝悌,从此革除还珠郡主封号。即日起便送往延州皇陵感应寺带发修行,以赎前孽。从今往后,日日为贵妃诵经祈福,不得踏出感应寺一步若不守规矩,妄自生事,别怪我将你逐出皇室,革出玉牒,永不宽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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