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关白莲教谋划起义并被破获一案,湖北总督毕沅及时地向北京的乾隆皇帝上奏,详细地汇报了相关的情况,当然在奏折中他也不会忘记用曲笔把自己功劳夸大了好几成。奏折通过当时最快的通讯方式,六百里飞骑向北京送达,只用了不到五天的时间就送到了乾隆的御案上。同时,乾隆的批示也通过六百里飞骑的方式下达,也用了不到五天的时间又送到了武昌。
在御批中,乾隆首先表扬了以毕沅为首的湖北省有关官员,称赞他们在处理教匪叛乱的问题上很果断、很及时,同时又提出了要求,要求他们斩草除根,不留后患,要把湖北各地的白莲教匪一网打尽。
接到御批之后,毕沅不敢怠慢,立即召集武昌城内各衙门的大小官员到总督府议事。霎时间,总督府内冠盖云集,湖北巡抚,承宣布政使,提刑按察使,兵备道,提学道,各分巡道,湖北提督,以及武昌知府、同知,大大小小的几十位官员纷纷乘着各式的官轿齐集总督府门前。
各位官员们来到了总督府的议事厅,地位最高的毕沅和湖北巡抚福宁居中坐下,其余官员坐在两侧,会议便开始了。毕沅首先向大家宣读了乾隆的御批,然后,他拈着花白的胡须对大家说道:“列位大人,此次白莲教匪谋逆,吾等仰赖皇上天威,一举将其殄灭,实乃国家之幸事啊。如今,渠魁齐林已经就擒,只是还有若干教匪头目逃匿,皇上已经下旨,要吾等除恶务尽,不留后患。列位大人,有关如何缉拿教匪余孽,不知诸位有何高见啊?”
湖北巡抚福宁坐在一旁,心中很不是滋味。这次缉拿白莲教的行动,是依靠郧阳府均州城的一个乡绅提供的密报才获得成功的。这个乡绅将情报直接送到了武昌,给了提刑按察使陶世镛。陶世镛得到情报后,谁也没敢得罪,分头将情报送到了总督和巡抚手中。而由于福宁当时出城办事,不在府中,结果毕沅抢了先机,他利用总督的职权,大发号令,结果在上奏朝廷时把所有的功劳都揽到了自己的怀里,在毕沅的奏折里福宁好像变成了一个可有可无的角色,这让福宁如何能咽下这口气?他是一定要找点茬儿才行的。
福宁轻咳了一声说道:“毕大人,本官仔细地研读了逆匪宋一真的口供,以及襄阳府的奏报,发现此次拿获的真正匪首只有齐林一人,其余都不过是些寻常喽罗,而据宋一真所报,当时在匪首齐林家中密议谋逆的诸多要犯如姚之富、聂杰人、刘盛鸣、龙汉青等均未落网,且多日来未见踪影。以此看来,若说此次缉拿教匪已经大功告成,怕是言之过早吧?另外,各路匪首纷纷逃匿无踪,实在令人讶异,是否有人给他们通风报信呢?”
毕沅眯缝着眼睛慢条斯理地说道:“此事皆襄阳府之过也。福大人有所不知,郧阳府均州乡绅王某拿获了匪首宋一真之后,便遣二子分别奔赴襄阳、武昌首报。襄阳府谢文焕得此消息后,立即派人前往捉拿齐林,不意在捉拿时走脱了齐林之妻王氏,而王氏逃脱后,必然会告知教内同党。襄阳府捉拿齐林之时,武昌尚未得知此事,想必教匪乘此时机,分头相告,以致各路匪首纷纷潜匿,实在令人扼腕。本督已经行文申饬了襄阳府,责令其今后再有此事,务必静聆上宪谕令,全省一体行事,才能克奏肤功,不留孑遗。至于说此次平乱是否大功告成,我看起码也是差强人意吧,如今齐林就缚,诸贼群龙无首,已成釜底游鱼,假以时日,不难擒获,白莲教已是元气大伤,依本官看来十数年内难再为祸矣。”
福宁不好就此事再说什么,只好说道:“襄阳府贪功冒进,致令各路匪首均潜匿无踪,本官以为应具本弹劾,未知制台大人钧意如何?”
毕沅点点头:“理当如此。”
这时,提刑按察使陶世镛拱手对毕沅和福宁说道:“此次拿获匪首齐林,均州乡绅王益之应获首功,请二位大人不吝封赏。”
毕沅说:“我将上奏皇上,赏其六品顶戴,同进士出身,另外再赏银千两。”
布政使陈淮说道:“逆首齐林现在仍关押在襄阳大牢内,他本是襄阳县的总差役,党羽众多,且如今诸多匪首逃逸。下官以为如仍将齐林羁押,恐夜长梦多,不如尽快将其明正典刑,以此震慑诸逆。”
毕沅说:“陈大人所说极是,我看就请陶大人辛苦一趟,前往襄阳监斩,将逆匪齐林、宋一真寸磔,其余党羽枭首,诸位以为如何?”
各位官员们纷纷表示赞成,陶世镛站起来表示自己将立即前往襄阳。
却说齐林自被捕之后,受尽了严刑拷打,被打得体无完肤,他早就横下了一条心,知道自己必死无疑,因此,每逢过堂审讯,就破口大骂,骂皇帝、骂朝廷、骂贪官,只求一死,别无他念。
由于齐林平日里对保密工作不够重视,教内的很多机密都被一些不该知道的人给知道了,所以尽管齐林不肯招供,但官府通过对宋一真和其他教徒的审讯还是把收元教的内情了解得一清二楚,因为这个缘故,他们也不再怎么审问齐林了,只等着上级下令将齐林处决。
这一天,陶世镛赶到了襄阳,处决的命令终于下来了。牢房的差役给齐林端来了一桌子酒肉,齐林一看就明白了,他呵呵大笑道:“想不到今天是老子上路的日子,也好,省得没完没了的等得人心烦。”说着,他大碗地喝酒,大块地吃肉,谈笑风生,浑若无事一样。
吃饱喝足之后,周围的兵丁一拥而上,将齐林五花大绑了起来,然后又按照惯例给他披上了一件红袍,然后将他押出了监房。出了门之后,只见另一边也过来了一伙人簇拥着一个披红袍的人,齐林定睛一看,原来是宋一真。他呸了一声,说道:“宋一真,你小子出卖师傅和弟兄,不是应该升官发财得封赏吗?怎么却跟我一样,也要押到十字街口去挨刀啊?”
宋一真有气无力地说道:“齐……齐师傅,我……我对不住你呀!”
齐林哼了一声:“讲这些屁话有什么用,等会儿挨刀的时候别太熊包就行了,那样也不枉你和我师徒一场。”
正在这时,有几个身穿红衣的人走了过来。齐林一看,不由得心头一凛。他在牢内这些天,见到的差役都不认识,都是换过的。但这几个穿红衣的人,他却认得,他们是府衙里的刽子手,为首的一个叫贺老九,是专门负责将人凌迟处死的。这将人凌迟处死也是一门技术,不是专业人士干不了,如果让一个外行来干,恐怕几刀下去犯人就死了,而那些专业的刽子手则不然,他们虽然不懂现代解剖学,但是通过长期的实践及师徒传授,他们知道哪些血管不能碰,哪些器官不能割,知道如何在割了上千刀之后还让犯人活着,总之,他们有着一套完美的程序来保证犯人在经历了最大的痛苦后才能死去。
看到贺老九过来,齐林也不禁眉头一跳,脸色凝重了起来,他声音低沉地说道:“老九,你我兄弟一场,今天你送我上路,若能让我走得痛快点,九泉之下也感激你的大恩大德。”
贺老九回避着齐林的目光,怯生生地说道:“齐大……齐……齐林,我……我……这个……唉,我实话告诉你说吧,今天是省里的臬台陶大人监斩,他已经……已经下了明令,要过一千刀才让你死。我实在是……你,你别怪我……”
齐林的脸色变得铁青,他冷冷地说道:“既然如此,就没啥好说的了,你们就快点送爷上路,听爷在路上给你们唱一段大戏吧。”
几个差役正要推着齐林往外走,忽然迎面过来了一个底层军官打扮的人,正是临时调来看守大牢的把总,只见他一挥手说道:“且慢,先等一等。”他打量着齐林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先把这个戴上再走。”说着,拿出了一件物事。
齐林一看,不由得一怔,原来这东西叫做“口闩”,是用竹子做成,有些弹性,塞到人的嘴里,便会将嘴撑满,让人无法说话。按照清朝时期的惯例,处决人犯游街示众时一般不会用这种东西来防止其说话,而是会颇为“仁慈”地给犯人一个最后表演的机会,让其尽情地说唱叫骂一回,也让街上的看客们过过瘾。
齐林大怒:“这是干什么,连戏都不让老子唱?”
那把总冷笑道:“对不起,你是谋逆的重犯,陶大人怕你在路上说出来什么不好听的话,所以特意吩咐给你戴上。”说着,他对几个差役一摆下巴:“来,动手。”
几个差役握住齐林的脖子,不管他如何挣扎,硬是掰开他的嘴,将口闩塞了进去。(记住本站网址,Www.XS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