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图巴日颈内的鲜血“噗”地一声,呈扇面状喷射了出来,他再也喊不出声音了,两只眼睛直直地望着夏震山,仿佛感到难以置信似地,呆立在那里一动也不动,就这样僵立了好半天,终于两眼一翻,直挺挺地向后倒去,“轰”的一声,巨大的身躯将地面都砸出了一个坑。
夏震山也挺不住了,他的身子一歪,差点也栽倒在地,但他用大刀勉强地支撑住了身体。他低头一看,只见自己的小腹处有一条黄白色的东西带着泉涌一样的鲜血像一条长蛇般爬了出来,直垂到了他自己的脚面上,那是他的肠子!
他的两个亲兵终于甩开了敌人,冲了过来,一把架住了他:“副总统,快,快跟我们下去!”
夏震山勃然大怒:“滚开,敌人还没有退,我怎么能下去?你们都拿好刀枪,跟着老子冲!冲啊——”说着,他又举起了鬼头大刀,同时用手将自己的肠子挽了起来,握在手中,像一头猛狮般怒吼着,又向着清兵们杀去。
清兵们看见一个浑身是血,一手举大刀,一手挽肠子的人向着自己冲来,都惊得目瞪口呆,再加上呼图巴日死了,他们站在那里都不知所措了。而起义军战士被夏震山舍死忘生的精神所感染,一个个也都不要命了,他们举着刀枪,拼命地呐喊着,勇猛地向着清军冲去。清军的队伍一下子就乱了,纷纷地撒开双腿向后面逃去,起义军乘胜追击,一下子就将清军赶下了山坡。
夏震山哈哈大笑了起来:“痛快,痛快,这一仗打得真他妈痛快!”猛然他感到眼前一黑,大刀呛啷一声落地,整个人向前扑倒在地……
立刻就有人向我报告:“报告总统,夏副总统已经带兵将敌人打退了,杀了敌人足有上千人,可是夏副总统身负重伤,连肠子都流出来了,现在昏迷不醒。”
我不由得大吃一惊:“什么,夏副总统负伤了。”我立即对这个传令兵说道:“传我的命令,立即将夏副总统抬下去救治,一定要将他救活,他要是死了,我惟那些医生是问!”
传令兵立即跑了下去。我抓了抓自己的下巴,在山坡上转了两圈,一眼看见了王聪儿站在我的身后,便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说:“聪儿,现在震山重伤不能再战,他那里至关重要,绝不能失守。现在只能麻烦你去一趟了,你带一千人到那里接替震山指挥,无论如何也不能让敌军攻上那道山梁!”
王聪儿点点头:“汉青,你放心吧,只要我活着,那里就丢不了。”我和王聪儿从婚礼到现在总共也没有几天的时光,由于要迎战福康安,天天忙得不可开交,几乎都没有什么夫妻之间温存缠绵的时间。但是,就是在这么一点有限的时间里,我还是教会了她要直接称呼我的名字,不要用什么“夫君”、“相公”甚至“老爷”来称呼我。因此,现在她一开口就直接叫出了我的名字。
王聪儿提着宝刀纵身上马,带着一千预备队兵力急匆匆地赶向了那个山坡。我在原地又转了几个圈,感觉心乱如麻,终于下定了决心对陆一苇说:“航波,我实在是放心不下震山,我要到医院那里去看一看,你在这里代替我指挥一下,如果有什么紧急情况,就派人去找我。”
陆一苇点了点头,我立刻纵身上马,向着我们的临时野战医院跑去。野战医院是我给起的称呼,这里有很多我们找来的外科医生,负责在这里救治伤员。古代中医也能做一些外科手术,但医生普遍不懂解剖学,不知道血管的位置,不晓得神经为何物,更要命的是那时候不知道细菌的概念,不知道杀菌消炎有多么重要,因此很多病人都因为感染而死。
我虽然也不懂医学,但一些基本常识我还是晓得的,我在视察野战医院的时候,曾经多次谆谆告诫他们手术一定要在无菌的环境下操作,手术器械、绷带、床单等物品都要先经过煮沸消毒才行,而医生的双手更要经过烈酒洗涤才可以下刀(那时候没酒精),按照我的指示,医院里伤员的死亡率有了明显的下降。但毕竟当时医疗设备极其简陋,稍为严重一些的伤势就无法救治。因此,我对夏震山的生死非常担心,不管怎么样都要亲自来看一下。
我来到了野战医院,蔡老石亲自来迎接我,他是专门负责部队后勤的,这医院也归他管。我向他询问了一下夏震山的伤势,蔡老石脸色凝重地说:“不太妙啊,震山流了很多的血,连肠子都流出来了。如今昏迷不醒,大夫们正忙着呢。”
我走到用白布围起来的临时手术间前,见里面人影绰绰,显然都在忙碌。我自己当然也不能破坏我自己立下的规矩,硬闯进无菌区里面去。这时,我看见夏震山的亲兵也站在一边,急切地向着手术间张望。我便将他叫了过来,问了一下夏震山受伤的详情。那个亲兵听我一问,当时眼圈就红了,他将夏震山与呼图巴日殊死搏斗的情形,以及他提着自己的肠子奋勇冲杀的事都对我一五一十地讲了,讲完之后,他哭着对我说道:“总统,你可一定要救救夏副总统啊,他太了不起了,他太……太好了,我们不能没有他啊……”
听了亲兵的讲述,我的眼睛也有些湿润了。这是一位多么英勇无畏的战士啊!今天这一仗无论是胜是败,夏震山都居功至伟,他是全军的大功臣啊!回想起来,我曾经多次怀疑过夏震山,怀疑他会威胁我的位置,一想到这些,我的心里就不免感到羞愧,感到自己很对不起夏震山。我的心底升起了一个强烈的愿望:一定要把他救活,一定要让他看到反清大业告成,新的国家建立的那一天!
想到这里,我毫不犹豫地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包,那是我开始游戏时带来的三宝之一:无敌霉素。这几年来我用它治病救人,招揽信徒,已经快把它用光了,只剩下了一小包,打算留到最关键的时刻使用。现在,我要把它全都给夏震山用上,让他度过最关键的抗菌消炎的这一关。我把药交给了蔡老石:“这个药给副总统用,每次用四片,每天三次。如果他昏迷不醒,可以将药研成末,调成汤给他一勺一勺喂下去;如果他醒了,就直接让他吃下去。记住,一定要把药给他一次不差地吃下去,少一次也不行。老石,震山的命就交给你了,如果他有个三长两短,我只找你要人!”
蔡老石接过药,庄重地对我说:“总统,你放心吧,我蔡老石拿脑袋担保一定要让夏副总统活着,他要是走了,我老蔡陪他一起去!”
我握住了蔡老石的手,连声向他拜托。正在这时,忽然有一个传令兵跑了过来对我说道:“报告总统,出现了紧急军情,陆师傅请你马上回去。”
我吃了一惊,但随即镇定地说道:“好,我这就去!”
战场上出现了什么紧急情况呢?原来,是额勒登保带领着大队的步兵赶上来了。这个额勒登保是清军中少有的堪称军事家的人物,他在自己的建议被福康安拒绝,同时又被逐出了主战场,只能带领着步兵在后面跟随的情况下,依然殚精竭虑地为全军操着心。本来,他可以带着步兵稳稳当当地开进已无人防守的襄阳城里去享享清福,但是他却始终对全军的安危放心不下。在得知福康安率领骑兵向着西方全力追逐的时候,额勒登保便担心福康安会中埋伏,于是,他在步兵中选出了三千名精壮,轻装前进,以急行军的速度追赶福康安,没想到事态真的就如他所料,福康安真的中了埋伏,而且陷入了全面被动的态势。
见此情景,额勒登保立即下令:“鸟枪队马上填药装弹,射杀贼兵!”鸟枪队实际上就是火枪队,是清军装备的重要火器。这鸟枪要用火种点燃药捻儿才能发射,比起当时已经被欧洲淘汰了的火绳枪都要差一个级别,更不用说和燧发枪相比了。但清政府虚骄自大,对世界大势懵然惘觉,根本不知道外面的乾坤到底已是何年何月。马戛尔尼访华时,曾将当时最先进的连珠燧发枪以及野战榴弹炮等武器当作礼物呈献清廷,并请王公大臣们去参观。但福康安却说这东西看不看无所谓,根本就不屑一顾,清军依旧使用着只有明朝水平、老掉牙的鸟枪作战。
当然,在我们的战场上,鸟枪还算是最先进的武器,因为我们起义军根本连鸟枪都没有。额勒登保命令鸟枪队向我们开火,霎时间一阵轰鸣,无数发铅弹像雨点一般向着起义军飞来,起义军的战士们当时就被打倒了一大片。(记住本站网址,Www.XS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