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终于和钱平见面了。我微笑着对钱平说道:“钱先生,龙某刚刚同几位武昌城内的饱学之士打听过,这才得知原来钱先生名满江南、人人钦服,今日龙某能与钱先生见面,真是幸何如之。”
钱平忙一拱手说道:“惭愧惭愧,钱某以前坐井观天,不知世上岁月,适才与将军的女弟子一番讨教,让钱某佩服得五体投地。龙将军学贯中外,乃真正的大德高贤,钱某的这一点学识与将军比起来真如萤火与日月之分,能与将军相见,那才是在下的三生有幸呢。”
我笑了笑说道:“钱先生到也不必如此苛责自己。我中华文明本来一直傲居寰宇,只是自从满夷入主中原以来,闭关锁国,隔绝中外,同时又屡兴文字大狱,钳制思想、禁锢人心,使得无数学子巨儒只能寻章摘句,寄情故纸堆中,如此一来便使得我中华文明止步不前,现在已被西洋诸国超越。不过,只要我们能戮力同心、驱逐鞑虏,光复河山,到那时咱们倡新说、讲新学,开海禁、通中外。相信要不了多少年,我中华一定能重振雄风,再居鳌头,成为世界列邦之翘楚。”
钱平听了,连连点头:“龙将军,西洋诸国之学问,我是一窍不通,今后一定要请将军多多指点啊。”
我说:“指点不敢当。我只不过因缘凑巧,才能够得窥西洋诸国之学,而且我所知道的也不过是皮『毛』而已。今后咱们打下了江山,可以派人出洋留学,好好地学一学西洋的学问。不过,如今咱们要灭掉这个大清国,还得靠着老办法走。西洋各国打仗靠的是洋枪洋炮,如今咱们没有,也就没办法照着他们的样子去做。所以呀,钱先生,今后打仗的时候还要仰仗你啊。”
钱平说:“钱某不过一介书生而已,从来也没有打过仗,只会纸上谈兵。如今将军兵居武昌,虎视天下,不知今后如何打算,想要向哪里进军啊?”
我说:“关于这一点,正想请教先生。”
钱平说:“钱某不才,在此谈一些刍荛之见。钱某以为,目前将军统兵直下江南,夺取江浙等地为最善之策。一旦占据了东南半壁之后,可以效仿当年明太祖破蒙古之法,利用江南财赋砺兵秣马、整军经武,将来命一上将统兵先定河南山东,再捣直隶,到那时鞑虏必亡,天下大势可定。”
我听了钱平的话,眼睛不由得一亮:“钱先生高见。”
钱平又说道:“以将军之高才,定然早已想到了这一点。因此,钱某临来之前,从两江总督衙门里给将军偷出来一宗宝物,今天就作为晋见之礼,献给将军。”说着,他从随身的一个很大的背囊中拿出了一个包袱,将它放在了我办公室的一张八仙桌上。
“将军请看。”钱平一边说一边打开了包袱,将包袱里的物事缓缓展开,只见一幅巨大的地图出现在了我的面前。只见在地图的最上方写着几个字:“江南坤舆全图”,上面绘制的是从湖北到江苏、浙江等长江流域各省的地图。
钱平说:“此乃乾隆二十七年,西洋传教士用西洋之法为两江总督所制的地图。可惜历任两江总督皆为酒囊饭袋之辈,有眼无珠,不识良璞,因此几十年来,一直都将这张图束之高阁。钱某在总督衙门充当幕宾之时,无意中发现了此图,甚为叹服。日前思量投奔将军之时,我就想到了这张图,觉得将军一定用得着它,于是我就以借览为名,将此图带出了总督府,并且一直带到了这里。”
我看着这张地图,心中不由得一阵阵欣喜。自从起义以来,打仗时最头疼的事之一就是没有地图可供使用,当时没有卖地图的,官府绘制的地图又不精确,常常与实际情况谬之千里。在湖北省境内打仗的时候,我依靠着长期以来对地形的勘察还可以应付一阵,但如今要出省作战,老办法就不管用了。我一直琢磨折要是能有张准确的地图就好了,想不到今天竟然变成了现实。这张地图虽然还不能和现代地图相比,但是比起当时中国自己绘制的地图已经精确了许多倍,在作战时使用已经完全没有问题了。
我高兴地握住了钱平的手:“钱先生,太谢谢你了,你可帮了我的大忙了。今后就委屈先生在我的身边替我出谋划策,赞画军机,不知先生可否愿意啊?”
钱平急忙一拱手:“钱某求之不得,今后我定当竭诚报效,愿为将军的宏图大业尽绵薄之力。”说着,他就要跪倒参拜,我急忙一把将他拉住:“不可,不可,我这里是不许行跪拜礼的。”
就这样,钱平成为了我身边的幕僚。没过几天,我就在中军营里召开了一次重要的军事会议。文麒英、李金囤、蔡老石、黄世良等高级将领以及王聪儿、程允中等人都参加了,就连夏震山也抱病出席了会议,钱平作为我信任的幕僚也坐在了一边。
在会上,我正式提出了东进江南,以江浙一带为根据地,以先南后北的方式彻底推翻清廷的战略。我的想法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赞同,方案就这么定了下来。
在研究过进军路线、作战兵力、补给能力等问题并且确定下来之后,我又问大家还有没有什么事要说,这时夏震山说道:“汉青啊,有个事我一直想说一说,咱们起义军是不是应该有个像样的名号了?汉青你也该有个响当当的头衔了嘛。咱们现在人马十万,兵多将广,如果还弄得像山大王似的,那也不像话嘛。所以我琢磨着,汉青你是不是应该称个帝,或者是起码称个王什么的,这样才和咱们的声势配得上嘛。”
我说:“这个事我早就跟大家说过,将来咱们要建立的国家,不再是一家一姓的私产,而是属于天下人的公器。所以,我是不会称王称帝的,咱们的国家也不能是一个帝国,一个皇朝,而应该是一个共和国,一个民主的国家。我打算等打下了金陵之后再正式建国,大家觉得怎么样?”
夏震山说:“那从武昌到江宁这一路上,咱还这么糊弄着?”
文麒英说:“震山说的有道理,咱们是应该有个响亮的名号了。”李金囤、蔡老石等人也都附和。程允中说:“总统就算不愿意称帝,称个大元帅、大将军什么的也是好啊。”
我暗想,这些人一再要我来个称号恐怕只是个借口,实际上是他们都想给自己来个什么王侯之类的称号了,既是这样,恐怕我只好妥协一步了,于是,我转过头对钱平说道:“守墨,你以为如何?”
钱平新来到义军之中,并不太敢畅所欲言。他本心里是赞成夏震山等人的想法,觉得我不愿称王称帝有些古怪,虽然我对他说过,西洋诸国中早已有了共和国体制,但是钱平想:这种事也要学西洋吗?中国没有皇上怎么可以呢?现在见我问他,他欠一欠身,用恭敬的口气答道:“我觉得夏将军言之有理,自古名不正则言不顺,我们如果没有一个好名号是难以服众的。相反,如果有了一个响亮的称号则可以令天下人归心。清廷自开国以来一百五十余载,如今官吏贪墨、民不聊生,百姓们早就厌弃这个朝廷了,如果我们能尽早立国号,必能招揽民心,聚拢人望,对于咱们今后的进军大有好处。当然,龙总统不愿意现在建国,也不愿意称帝,这个……当然,当然可以,不过咱们还是应该建立一些名号,以便顺应民意。我的意思,龙总统可称为‘奉天倡义灭满兴汉大元帅’,夏将军可称为‘敬天护民讨贼平虏大将军’,其余各位将领可各称将军,如此一来,我军看上去就颇有王者之师的气象了。”
夏震山笑了:“哈哈,钱先生不愧是个大文豪,肚子里道道就是多,说的好。汉青,我看就这么办吧。”
我说:“那咱俩今后说话也彼此之间都称呼什么‘元帅’、‘将军’的吗?这样多麻烦,还是叫对方的名字好,显得亲切。动不动就叫什么官衔,兄弟之间都显得生分了。”
钱平说:“将来总统与夏将军私下里当然可以直呼姓名,不拘形迹。这些‘元帅、’将军‘的称号是在行文或是仪式用的,两者并无冲突,当然无碍你们之间的兄弟之情了。”
夏震山说:“对喽,这干什么吆喝什么,咱们既然要开邦立国,那就不能再像从前那样不管什么时候都称兄道弟的,那样弄得咱们好像还是些山大王。这该叫官衔的时候就得叫官衔,这才像个样子嘛,这才正经一些嘛。”
听了他们的话,我实在无法反对了,只好说道:“既然如此,那就这么办吧。我称元帅,震山称大将军,其余将领皆称将军,具体的名号由守墨帮着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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