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文麒英因为吃东西的时候没注意,结果有些肚子疼,开始拉肚。他找来医生给自己看了一下,医生说不要紧,只要吃点『药』,休养一下就可以了。于是,文麒英派人去禀报夏震山,说自己有些拉肚子,当天下午的会,他就不去了。
没想到,到了晚上,下人来通禀,说夏副总统来看望他了。文麒英不由得大感意外,自己不过是得了一点小病,何至于劳动副总统的大驾呢?他的心里不觉纳闷,但也只好穿戴整齐,到门口来迎接。
到了门口,只见鼓乐阵阵,有一支人马已经来到了门前,这便是夏震山的出行队伍。只见这支队伍的人数少说也有上千人,在最前面的是打着副总统牌子示意行人回避的骑士,后面是几十人的鼓乐队伍,还有数十面各『色』旌旗前后呼应,还有给夏震山拿着座椅、脸盆、手巾、雨伞、饮水、香炉乃至马桶的侍从,再就是数百人的精锐卫队,夏震山自己则坐在一顶十六人抬的大轿之内。整个队伍威风凛凛、气势『逼』人,满街的行人都为之侧目。
夏震山的轿子来到了文麒英的家门前,文麒英急忙上前迎接。夏震山从轿子里出来,见到文麒英便说道:“哎呀,蛰春啊,你身体不好,何必到府门外来接我呢?应该回去好好休息嘛。”
文麒英说:“贱躯微恙,何劳夏副总统亲自探望,实在是不敢当,副总统请。”
夏震山微笑着携着文麒英的手走进了府门,公孙亮和老邱也跟在后面,大家进了院子一看,发现这里到处都显得很是陈旧,梁柱上的油漆都有些剥落了,窗户上的纱绫也有些泛黄。夏震山便说道:“蛰春啊,你是国家的上将,有功之臣,这住的也太寒酸了嘛,这还不如苏杭二州的一个土财主呢!蛰春,你怎么不把家里好好修缮一下啊?”
文麒英有些尴尬的笑了笑:“一来嘛,我实在是没有钱;二来嘛,我经常出门打仗,在家的时候少,所以也就顾不上这些了。”
夏震山连连摇头:“唉,怎么能这样呢?这排场该讲的还是要讲嘛。你是上将军长,住的这么寒酸,实在是让人笑话,也丢了咱们共和国的脸面嘛。蛰春啊,给你修房子这件事就包在我的身上,我一定让你的家变得体体面面的。”
文麒英忙说:“不可不可,副总统千万不可如此……”一行人来到正堂,文麒英将夏震山请进去,让到了上座。这时,文麒英的妻妾还有几个儿女都来到正堂,与夏震山见礼。随后,夏震山也命人捧出了自己的礼物,对文麒英说:“蛰春啊,你是咱们国家的有功之臣,劳苦功高,如今生了病,我来看看你是理所应当的,这些薄礼算是我的一点心意。”
文麒英连声称谢,收下了夏震山的礼物,然后对夏震山说:“副总统,今日天『色』已晚,舍下已经给您备下了一份薄酒,务请您赏光啊。”
夏震山说:“蛰春,咱们兄弟之间你何必这么客气?好,好,既然如此,那我就叨扰你一回。”
文麒英也是很聪明的人,他一看夏震山这个阵势就知道他不仅是来探病的,而是另有目的。于是,他设下了酒宴,请夏震山吃饭,一开始吃饭的时候,文麒英的妻妾还都陪坐着,但酒过三巡,她们就纷纷告退,最后酒桌上就剩下了夏震山、文麒英、公孙亮、老邱,还有一个文麒英的远房叔叔,名叫文禹平的,平日里给文麒英出谋划策,最受信任。
夏震山见闲杂人等都退去了,便微笑着对文麒英说道:“蛰春啊,今天咱们兄弟在一起喝酒,我很高兴,很想和你说说知心话呀。蛰春啊,你想不想听啊?”
文麒英忙说:“副总统的训示,我一定洗耳恭听。”
夏震山说:“你怎么跟我这么客套?不要再叫我什么副总统,咱们就以兄弟相称,就像咱们当初在襄阳刚刚起义那时候一样。”说着,他拍了拍文麒英的肩头:“蛰春啊,从揭竿起义到现在,也有五六年了,咱们兄弟在一起出生入死,提着脑袋跟官军拼命,一直到现在,那可不容易啊!今后咱们兄弟之间一定要相互扶持,互相照顾,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啊。”
文麒英用亲切的语气说道:“震山,这还用你说吗?咱们兄弟之间这份真情可说是天日可鉴,和那桃源弟兄相比是一点也不逊『色』呀。”
夏震山说:“好,蛰春啊,现在我就挑明了跟你说,你说如今龙总统搞的这一套你到底赞成不赞成?你先别着急回答我,我就问你点实实在在的东西,你就说,这龙总统要搞什么民主选举,说是将来的总统啊,各级的官吏啊,都要由老百姓来选,选上谁就是谁。你说咱们辛辛苦苦,流血流汗地打下了江山,到头来还要让给那些会耍嘴皮子的小白脸,你说这可气不可气?蛰春啊,你就直截了当地对我讲,你赞成不赞成龙总统这么做?”
“这……我……”文麒英看了一眼自己的叔叔文禹平,叹了口气说:“震山,我也跟你说句实在的,我不赞成。从古至今,哪有让老百姓选皇上的道理,这么搞天下岂不是要『乱』了吗?可是,唉,咱人微言轻,说了不算啊。”
夏震山说:“你都是上将了,还人微言轻?不过这话说回来,也确实是这么回事。我多次跟龙总统讲过,别这么搞,可他鬼『迷』心窍,就是不听啊。如今,他是一门心思地搞什么选举。苏州、杭州,还有无锡、常州、太仓那几个县,他都搞了选举,选出来了一帮穷酸秀才掌权,和咱们闹起义的人没什么关系,咱们自己家的亲戚朋友那么多,谁也轮不上去当官,就像你的这位叔叔,他应该混个一官半职的吧?可是没有,这官都让些和咱不相干的人当了,便宜都让他们白白占去了,这搞得都叫什么事啊?”
文麒英连连点头:“震山你说的是,这些穷酸秀才靠着摇唇鼓舌、哄骗百姓上了台,怎么能和咱们一条心?万一要是清兵兵势复振,大举进攻的话,这些秀才官们能全心全意和咱一起拼命吗?”
夏震山说:“对呀,我和龙总统讲过这个事,他说什么:不要紧,老百姓都习惯了咱们的自由生活,为了捍卫自己的自由,也会和咱们一起战斗的——唉,蛰春你听听,这不都是一些昏话吗?蛰春啊,你听我跟你讲,这打江山吧,当然首功是他龙总统,可是咱们也有份啊,他不能把咱们那份也都让出去对吧?他不是讲民主吗,那怎么咱们大家的话他都不听呢?蛰春啊,你说咱们是不是应该想个办法,咱们也捍卫一下咱们的权利,你说是不是这么个理儿?”
文麒英的心头一紧,他早就猜到夏震山的目的可能就是要拉拢他一起做些什么,如今果然现出了本相。平日里,他和文禹平在一起也曾经分析过,他们一致认为,像现在这样龙夏双雄并峙的局面肯定难以持久,正副总统之间早晚要爆发冲突。对于他们自己来说,根本无法阻止这种冲突的发生,所能作的就是选择站在谁那一边的问题。
从心底里来说,文麒英是完全不赞成所谓自由民主那一套的,因此,他似乎应该站在夏震山一边才对,但是,政治交锋这种残酷的事情是容不得一个理想主义者生存的,不管你信奉什么,你都应该选择实力强大的一方去归附,否则,你就只有身败名裂的份儿。因此,文麒英不得不更看重龙、夏二人彼此的实力,对此,他犹豫彷徨,难以决断。现在夏震山直截了当地提出了问题,这真是让他难以回答。
“唔,这个……我……”文麒英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这时,他的远房叔叔文禹平在一旁说道:“夏副总统说的十分有理,字字句句都说到我的心坎里去了。夏副总统,文军长曾经多次对我说过,还是夏副总统最善于体察下情,也最爱惜部属,跟着夏副总统打仗一向都是最开心、最痛快的。今后,自然事事都要跟从夏副总统,夏副总统怎么说,咱们就怎么办。”
文麒英心里清楚,这是自己的叔叔来给自己解围。这番话从文禹平的口中说出,而不是文麒英亲自说,这就为将来留下了转圜的余地,因为这不是文麒英自己说的,他没说过要跟着夏震山去干。而夏震山毕竟有些粗豪,竟然没有想到这一层,他听了文禹平的话哈哈大笑了起来:“蛰春啊,这谈不上什么跟着我不跟着我的,咱们都是自家弟兄,大家互相帮忙嘛。蛰春,我打算最近找个机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好好地跟龙总统谈谈,让他改弦更张,到时候你可要帮腔啊。”
文麒英一想:“这到没什么,无非就是进谏罢了,龙总统不会过于怪罪的。”于是他说道:“震山你放心,到时候我一定披肝沥胆、恺切陈词,劝说龙总统不要再搞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夏震山说:“咱们这叫先礼后兵,我估『摸』着咱们就算是说破了嘴皮子,他龙汉青也不会理睬,因此,咱们还是要另做打算才行啊。蛰春啊,到了那个时候,咱们兄弟两个可要齐心协力,拧成一股绳地干。”
文麒英含糊地说:“震山,我什么时候不都是唯你的马首是瞻嘛,你放心,咱们兄弟从来都是一条心的。”
公孙亮在一旁说道:“文军长能和夏副总统戮力同心,那是再好不过了。只要文军长一心一意地追随夏副总统,翌日封王封侯,皆在意料之中,比起今日的什么军长上将岂不是好过百倍。”
夏震山说:“是啊,公孙先生说的很对,咱们造反一场,不就是图个封妻荫子,快活自在吗?要是造反一场,咱还跟那些老百姓一样,还都和他们平等,那还闹个什么劲?还不如当初就在家里守着老婆孩子过日子呢。”
文麒英频频点头,连声给夏震山劝酒布菜,两个人开怀畅饮,都喝得酩酊大醉,最后,文麒英殷勤地将夏震山送出了自己的家门。
送走了夏震山之后,文麒英急忙和自己的叔叔文禹平商议起来。文禹平说:“贤侄啊,这夏震山分明是反心毕『露』,他这是来拉拢你了。这件事非同小可,别看龙大总统成天嚷嚷什么自由民主,但是我想要是有人敢造他的反,他也肯定不会轻饶了他的。龙夏二人之争将来不是鱼死就是网破,他们两个势难两立,一定会死掉一个不可。”
文麒英皱着眉头说:“这我还能不知道?我现在发愁的是,到底应该怎么办,到底应该站在谁那一边,这实在是让我难以决断啊。”
文禹平拈着胡须说道:“你身为一军之长,手握雄兵,想要置身事外是不可能的,想不选择一方也不可以啊。你还是好好想想到底应该跟着谁吧。要是依我之见呢,龙总统乃一国之主,道统所系,名正言顺,站在他那一边最为保险,就是后人写史也不会对你有所非议的。”
文麒英说:“他搞的那些什么自由民主,我实在是看不惯。要是扶保着他,让他将来把全中国都变成那些什么民主、平等的地方,真的是有些对不起历代圣贤啊。”
文禹平说:“天底下看不惯的事多了,想当年大清入关的时候,吴三桂、洪承畴那些明朝的高官,哪一个看得惯清人脑后的辫子,哪一个看得惯清人穿的马蹄袖?但他们怎么还都降清了呢?此乃大势使然。清兵势力强大,不跟着怎么办?如今也是这样,龙总统乃一国之主,人所共仰,除了你之外,李金囤、蔡老石、黄世良、杨天保、萧天云他们这么多将领,大家都拥戴他,只有你和夏震山两个能成什么事?他再怎么搞自由民主,你也还是高高在上的一军之长,除了没有人给你磕头请安之外,还是有好几万人都听你的号令,比起王侯将相来也不差多少,更何况那些爵位什么的,不过就是个虚名,为了那个赔上身家『性』命实在是不值得,因此啊,你还是得和龙总统站在一边。你找个机会,偷偷地把这件事告诉龙总统,这样一来,龙总统势必会对你无比信任,搞不好,将来这个副总统的位子就要交给你来做呢。”
文麒英听了叔叔的话,沉默了良久,他抬起头来说道:“怕是这么做也不好,万一要是夏震山占了上风呢?万一他要是赢了呢?我看还是静观待变,看看他们到底斗成个什么样子再说吧。”
文禹平说:“不好,不好,这样不好,从古至今这种兄弟阋墙的事不胜枚举,咱们做下属的,骑墙是不行的,那只会两头不讨好,任何一方获胜后都不会信任咱们。因此,只能赌一把,押一边,我觉得就应该押在龙总统那边。”
但文麒英并不赞成,他的心底里还是不喜欢自由民主这些东西,因而自然而然地对夏震山感到亲近,但是他又不敢公然站到夏震山那一边去,因此只能是骑墙观望了。
却说夏震山回到府里之后,心里觉得很高兴,他认为已经把文麒英给拉过来了,于是很开心到自己的正房夫人黄月莲那里去安歇了。
黄月莲自从被迫嫁给了夏震山之后,就心灰意懒,不做他想,每天只是混日子。夏震山对她并不是很满意,经常冷落她,晚上到她房里来睡觉的时候也很少,今天,他鬼使神差地来到了黄月莲这里,一见她的面就高兴地说道:“今天我到我的正宫娘娘这里来睡觉,你该开心了吧?”
黄月莲强颜欢笑地说了句:“老爷今天怎么这么得闲,到我这里来了。”
“哎,我应该来嘛。”夏震山在侍女的服侍下脱掉了外衣:“你是我的正宫娘娘,你要是生了儿子那就是我的嫡传太子。我要是不多来几次,我的嫡传太子从哪里来呀?没有嫡传太子,将来小哥几个争江山打起来怎么办?”
黄月莲不觉好笑:“你哪里有什么江山?那副总统的职位还能世袭不成?”
夏震山坐到黄月莲的身边搂住她说道:“宝贝,江山就快有了,江山也一定会有的,将来你就是正儿八经的正宫皇后,母仪天下。来吧,快点给我生个嫡传太子。”说着,就让侍女们退出门去,抱住黄月莲亲热。
黄月莲的心里却是一怔:“你说什么呀,什么皇后啊?”
夏震山含糊地说:“你就别管了,到时候开开心心地当娘娘就是了。”说着将黄月莲按倒在了床上。
黄月莲的心里却不禁翻江倒海了起来:“天啊,他这是要造反啊!我们家要大祸临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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