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八章:彻底灭亡

    嘉庆听了松筠给他禀报的有关洪亮吉的带来的口信,他不禁犹豫了起来,到底应该不应该投降,这让他大为踌躇。打下去吧,实在是没有什么指望,这盛京肯定是守不住,只能逃走,可是逃到哪里去?逃到吉林?逃到齐齐哈尔?还是逃到宁古塔?那都是苦寒蛮荒之地,逃到那种地方,连活下去都成问题,能不能熬过那可怕的冬天都是未知的。总而言之,那也是死路一条。

    但是投降能行吗?龙汉青开出的条件就是让自己做一个平民,自己能去做平民吗?自己从降生到人间,就没和别人平等过,要么是别人给他下跪,要么是他给别人下跪,现在要他和那些做过自己的奴才的人彼此平等交往,大家称兄道弟呼朋唤友地在一起相聚,那种情景真是他不敢想象的。再说了,想当年大清的列祖列宗是多么的威风、多么的雄壮,现在自己作为他们的子孙在强敌面前乖乖地投降了,这让后人会怎么看待自己?自己在史书上岂不是要像秦王子婴、陈后主、李后主那样被后人耻笑吗?

    想到这些嘉庆终于下定了决心,绝不投降,一定不能给列祖列宗抹黑,不能对不起爱新觉罗这个姓氏。于是,他对松筠说:“你去告诉洪亮吉,朕绝不会做那种肉袒面缚、当街请罪的事。如今唯有背城一战,一死而已!”

    松筠将嘉庆的答复去对洪亮吉说了,洪亮吉叹了口气:“唉,皇上还是勘不破这名缰利锁啊,这副身段就是放不下来。如果硬是要打,你们怎么个打法呀?这沈阳肯定要丢,再向北逃,别人好说,那些后妃们如何能捱过那寒冬啊。”

    松筠叹了口气,对洪亮吉说:“稚公还是请回去吧,你已经算是尽到心意了。我是大清的奴才,只能是与大清共存亡了。”

    洪亮吉叹息着辞别了松筠,离开了沈阳。这一边共和军的攻势极为猛烈,他们很快就攻占了锦州,随即沿着台安、辽中一线向着沈阳『逼』近。八旗军溃不成军,根本就无法进行有效的抵抗,沈阳是肯定守不住的。

    嘉庆只好再次“北狩”,他带着自己的皇子、后妃和一些王公大臣,来到北陵哭祭,辞别自己的祖宗。他的心里很清楚,自己已经没有可能再回来了,这一去就是永诀,因此他哭得特别伤心。

    清廷的残余人马离开了沈阳向北逃窜。当时在东北地区沈阳之北,人口比较多的地方就是今天的吉林市,以及齐齐哈尔市这两个地方。当时哈尔滨只是一个小渔村,长春也只不过是个驿站,只有吉林和齐齐哈尔相对来说大一点,分别是宁古塔将军和黑龙江将军的驻地,但是人口也各自只有三五万人而已。

    嘉庆一行人先来到了吉林,人困马乏,几乎坚持不住了,大体上清点了一下人数,男女老幼全算上也不过万把人,而吉林这里全算上也只有不到三万的人口,另外还有上万名流放的刑徒。这里本来有素以善战著称的吉林马队,但是马队的主力已经在关内被歼灭,这里剩下的只是老弱残兵,并没有什么战斗力。

    嘉庆他们来到吉林之后,登时陷入困窘之中。这里没有多少像样的房舍,新任宁古塔将军庆升把自己的将军府让给了嘉庆做皇宫,而这个将军府也没有多少房屋,根本就不够后宫的后妃、宫女、太监们居住,很多妃嫔都只能挤在一间屋子睡觉,很多王公贵族和大臣们就更惨了,他们没处可去,很多王公大臣都不得不住在了满是臭虫的简陋兵营里。如今已是春天,倒还好说一点,如果到了冬季,那样四面透风的屋子会变成何等模样简直不敢让人想象。

    更要命的是粮食问题。当时吉林的土地基本没有被开垦,当地驻军的粮食只是靠沈阳那边运送,现在已经不可能了。宁古塔将军庆升只好迫令本地的上万名刑徒去捕鱼打猎,把捕猎到的鱼虾鸟兽供给宫里的人享用。由于人手不足,缺乏奴仆,很多大臣们都只好自己做饭、洗衣、收拾屋子,有些大臣从小就四体不勤,不会干活,结果现在闹得蓬头垢面,狼狈不堪。

    吉林这里当然也不安全,东北平原一马平川,根本就无险可守,共和军如果进攻过来,这里也难以抵御。嘉庆和众位大臣商议之后,决定只能在这里暂住,同时打造一些船只,乘着没有封冻的季节,尽快乘船沿着松花江、嫩江转移到齐齐哈尔去。

    于是,宁古塔将军庆升又命令那些刑徒们伐木造船。吉林这个地方从清廷入关开始就是流放犯人的处所,所谓宁古塔指的就是吉林包括乌苏里江东岸的一些地方。这里气候苦寒,生存条件恶劣,更兼还有凶恶的满洲蒙古骑兵,因此在清朝一提起“发往宁古塔与披甲人为奴”,立刻就会让人谈虎『色』变,不寒而栗。有些读书人或是『妇』女被判流放宁古塔之后,往往会因为畏惧即将到来的屈辱而事先自尽。现在宁古塔地区的流放刑徒都被集中到了吉林,庆升要用他们来打造船只,人少了可是不行。

    却说嘉庆在吉林这里每一天都度日如年。他再也没有山珍海味来享用,也没有了戏班歌姬来让他放松,将军府虽然已经是最好的房舍了,但是和紫禁城比起来还是差得老远,房间里还有老鼠、苍蝇这些小生命,让嘉庆都难以安枕。因此,他的脾气变得越来越坏,后妃们在他面前大气都不敢出,生怕不小心批了他的逆鳞。嘉庆的心情越来越糟,他甚至很久都没有“临幸”他的妃子了。

    这一天晚上,嘉庆难得地『露』出了点笑模样,叫了一个年轻的“常在”来为自己侍寝,这让后宫的人们都稍微放松了一下神经,因为皇上的心情好了,这样的大家的日子就能好过一点,因此,在这一天晚上,大家都睡得普遍比较踏实。

    然而,到了四更时分,吉林城里突然『骚』『乱』了起来,到处都喊杀声,还有哭喊声,不断地有一些地方冒出了火光。有人跑到嘉庆就寝的房间去敲门:“皇上,皇上,快醒醒,快醒醒!”

    嘉庆从梦中惊醒,猛地听到外面一片纷『乱』,不由得大吃一惊,连忙大声问道:“怎么回事,怎么搞的?难道是教匪来偷袭了不成?”

    外面的人叫道:“皇上,不是教匪,是那些流放宁古塔的刑徒们造反了!”

    原来,吉林这个地方在当时是极其偏僻闭塞的,关内虽然打得热火朝天,但这里却懵然罔觉,尤其是众多的流放犯人,更是不知关内的事情到底如何。最近一两年,虽然有些人也恍惚听说清廷在关内打了大败仗,损失惨重,丢了不少地盘,但是很多人不敢相信,也不太清楚具体的情况。直到最近,特别是嘉庆来到了吉林之后,刑徒们才恍然大悟:“哦,原来大清王朝的地盘就剩下这么一点了,你们快要完蛋了!”

    被流放的犯人中有很多都是读书人,他们熟知历史,现在他们被命令伐木造船,于是这些读书人就自然而然地想到当年秦王朝修始皇陵的时候曾经将很多工匠封闭在墓中的往事,那么如今穷途末路的清王朝会不会也在临死前把这些囚徒都统统杀掉呢?

    “不如乘这个机会反了吧!”这个想法在刑徒们中间偷偷地流传了起来,很多刑徒都意识到,现在是造反的好时机,因为共和军已经打到沈阳了,距离吉林虽然还有几百里路,但是毕竟清王朝已经没有什么余力了。现在吉林大约还有一两万八旗军,但绝大多数都是没用的废物,吉林马队那些凶悍善战的骑兵基本上都在关内没回来。而刑徒这方面,大家的心齐,人数上也不吃亏,同时由于每日都在伐木造船,所以大家手头都有斧子、锤子等工具。八旗军对刑徒们的监管又比较松懈,没有给他们上镣铐,也没有把他们锁进牢房里,只是让他们住在旧兵营里,并且有人看守罢了。

    经过一番酝酿,刑徒们终于下定了决心,发动起义。他们趁着后半夜看守他们的八旗军都在打盹的机会,偷偷从屋子里『摸』了出来,一声呼号,大家群起而战,登时就把看守他们的八旗军都剁成了肉酱。紧接着,大家冲出了兵营,向着吉林城内官府们占据的各处地点勇猛地冲杀了过去。

    在吉林城内,善于作战的八旗兵其实已经不超过两千人,而他们又大多在睡觉,刑徒们猝然发起进攻,杀的这些八旗军手忙脚『乱』,一时难以招架,大部分都被当场击毙。

    宁古塔将军庆升见大事不妙,急忙招呼所有的八旗军到将军府那里去,保护皇帝,他自己也连滚带爬地跑到了将军府,兜头正撞见匆匆披衣而起的嘉庆。嘉庆一见他就问:“还有多少兵,能不能抵挡得住?”

    庆升刚想回答,忽然只见眼前一片火光,原来大队的造反刑徒已经杀到将军府大门口了。将军府衙门的院墙也不算高,很多刑徒直接跳了进来,和府里的八旗军以及侍卫们厮杀在了一起。庆升见势不妙,急忙对嘉庆说:“皇上,快跑,快跑,奴才在这里抵挡他们。”

    嘉庆也知道麻烦了,他转身刚想跑,但是将军府的后门也响起了喊杀声,有不少人从后面冲了过来,这一下就把嘉庆他们给四面包围了。嘉庆的后妃和宫女们都惊慌失措地跑了出来,跑到了嘉庆的身边,哭喊道:“皇上,这可怎么办啊?”

    嘉庆一看,自己已无处逃生,登时眼睛都红了,他大声喝道:“你们还不赶快自尽殉主,难道要辱没皇家的体面吗?”

    后妃和宫女们平时娇生惯养,根本就没有慷慨赴死的意志,因此只是一味地哭喊尖叫,没有一个人去自寻短见。嘉庆气得想要学当年的崇祯皇帝把她们一一杀掉,但是手头竟然没有宝剑,而且那些后妃们搂着他的腰,抱着他的腿,让他寸步难行。这时,四下里的刑徒越来越近了,天『色』也渐渐放亮了,有人看见嘉庆身穿的明黄『色』龙袍,便大声高喊了起来:“嘉庆在这里,狗皇帝在这里呀——”

    刑徒们蜂拥着冲了过来,侍卫们拼命地抵挡,但对方人多势众,结果包围圈还是在不断地缩小。一个身材高大的刑徒挥刀砍死了一个侍卫,大声吼道:“狗皇帝,我们家只因信奉白莲教,结果就被你们给株连九族,我的爷爷,我的爹娘都被你们杀了,我从十三岁就被发配到这宁古塔来做奴隶,如今快二十年了,今天终于可以报仇了,狗皇帝,你拿命来!”说着,他就拼命地向前冲,幸亏有两个忠心的侍卫将他拦住了。

    又有一个年轻人哭喊着说;“狗皇帝,我的父亲出了本诗集,结果就被打成了文字狱,他被斩首,全家人都发配到了这里,我的亲娘还有两个姐姐都被你们的畜生兵给糟蹋死了,我今天要给他们报仇!”

    还有一个看上去很斯文的中年人说道:“爱新觉罗?颙琰,你给我听着,我原本是个一心想要读书做官的书生,只是举报科场弊案,结果就被你们的昏官给打入了大牢,诬陷我图谋不轨,现在我家破人亡,这笔帐今天我就和你算!”

    刑徒们叫骂着,冲杀着,距离嘉庆越来越近,他能清楚地看到这些人因为仇恨而变得扭曲了的面孔,他还看到松筠浑身是血地被刑徒们砍倒在地,看到很多侍卫都一一被砍死。最终,刑徒们杀到了他的面前。

    一个大汉一把抓住了嘉庆的衣领,劈面就是一掌,然后就扯着他向前走。很多人都上来拳打脚踢,这时有人上来阻拦,说别打死他,那样太便宜他了,应该把他押到街口凌迟处死,还有人说应该点天灯最好。一边说着,一边不断地有人上来连踢带打,结果没有过多大功夫,嘉庆就在众人的拳脚结果了『性』命。

    刑徒们欢呼了起来,他们有的围着嘉庆的尸首『乱』砍『乱』刺,以消心头之恨;有的则把嘉庆的后妃宫女们抢到自己怀里,剥光衣服,恣意凌辱;有的侧冲进各个房间,四处寻觅金银财宝。整个吉林城『乱』做一团,火光四起,变成了修罗地狱。

    大约过了二十天后,我在北京得到了来自吉林的消息,萧天云向我报告说清廷已经彻底灭亡了。我叹了口气,对萧天云说:“你派人去吉林,想办法把嘉庆的尸体找到,如今天气已经开始热了,运回北京不大可能,还是就地安葬了吧。”

    萧天云答应了就转身走了。这时程允中来见我,说俄国特使达维多夫伯爵来到了北京,想要求见总统。我听见之后,冷冷一笑,叫程允中把他请来。

    我在恭王府的会客厅接见了达维多夫伯爵。达维多夫首先客气恭贺我统一了全国,消灭了清廷,然后,他转入了正题:“总统先生,我们俄国『政府』曾经与前清『政府』签订过一份条约,条约规定我们两国的东部将以松花江为界。如今清『政府』已经不存在了,按照外交惯例,前任『政府』签订的条约应该由继任『政府』来执行。因此,我们希望贵国『政府』能够信守这一条约,完成划界。”

    我摇摇头说:“对不起,这个条约我们不能承认。这个条约严重地损害了我国的利益,而且它也不是个正式条约,只不过是你和前清的大臣松筠之间签订的一个草约,嘉庆皇帝也没有加盖御玺,所以这个条约是无效的。”

    达维多夫板起了面孔:“总统先生,您这样做会使得贵国『政府』在世界各国面前失掉信誉,同时也会严重影响我们两国之间的友好关系。请您考虑一下这样做的后果。”

    我说:“没有什么好考虑的,总之,这个条约我们不承认,就这么简单。中俄两国的边界仍然应该以《尼布楚条约》和《布连奇斯条约》为准。”

    达维多夫的面孔变得更加冰冷:“总统先生,这有可能引起我们两国之间的战争,你考虑到这一点了吗?”

    我说:“是啊,我考虑到了,所以我正在与拿破仑一世取得联系,看看我们怎么来应付这场战争。”

    此时的俄国正面临着拿破仑咄咄『逼』人的气势,是根本就没有余暇来顾及东方的。达维多夫被我的话顶得目瞪口呆,只好在和我说了几句客套话之后就起身告辞。程允中看着达维多夫的背影对我说:“总统,看来咱们今后又有强敌了。”

    我点点头:“不错,这个俄国就是当今的匈奴突厥,当今的蒙古满洲,又是我北方一大强患,今后咱们的文章就要做在他的身上了,中俄两国之间必然会有一场大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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