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大伟这几天很奇怪,局里上下根本就没有什么首长来访的风声,甚至厅里也没有任何消息。而以前首长下来时,早几天就会在小范围传开了,以便进行严密的准备工作。现在局里似乎只有他一个人知道有位什么首长要来。
不过这显然不是假的,王市长每天都要他汇报准备情况,那位老伙计肖总更是前所未有的认真进行准备,比打仗还要更甚。出于职业素养,丁大伟对待工作还是非常认真的,同时也受到了肖雄的刺激,有意无意起了一点竞争心思,不管是什么首长,总归不会比王市长小,丁大伟也不想自己的部下到时太掉面子。自然,丁局长遵守了王市长再三强调的保密原则,对部下只是宣称进行模拟演练。
但无论如何,丁大伟总有些不以为然,随便一个什么首长来访,弄出这么大动静,实在不应该。
周五早上九点多,古阳已然来到了江夏附近的一个军用机场,在停机坪上迎着略有些凉的微风翘首等待。
和他同行的自然少不了端庄严肃的王诗雅,两人故意没站在一起。
肖雄穿着一身崭新军装,不过没有肩章,但胸前挂满的金光闪闪的勋章,让任何人都不得不肃然起敬,王诗雅更是有了直观的全新感受,这位马屁精以前还真是个了不得的人物。
肖雄带来的十人小分队,一个个也全穿着统一样式的没有肩章的军装,胸前一律挂满勋章,甚是庄严,昂首挺胸排成整齐的一排。这是肖雄特地挑选的最精锐的十人,全是出国征战的旧部。
相比之下,排在对面同样也是十人的特警分队就有点寒碜了,虽然警服很拉风,但没有勋章,更重要的是,气场明显远不如对面的国家英雄们。
直到此时,丁大伟仍不知道要来的首长是谁,但他感觉到似乎不那么简单了。不过在场迎接的人当中,只有王市长最大,军方代表也只是机场负责人而已,按照惯例,来的首长应该不太大,否则起码省里要来领导才对。而且连一个记者都没有,只有神盾集团宣教部的两台摄像机在场。
丁大伟想了想,又淡定了几分。
天空中出现了一架波音飞机,渐渐接近机场,平稳着陆,准确滑到迎接队伍的前方停下。
舱门打开,舷梯放下,率先走出的一个熟悉身影,让眼睛睁得大大的丁大伟差点没晕倒过去,脑袋空白了一下,实在太意外了。
不过他马上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小声命令道:“都给我站好一点!”
那帮特警自不待多说,一个个顿时站得空前笔直,心情无比激动。
精神抖擞的陈国安挥了挥手,大方地走下舷梯,身后跟着雍容得体的林美霞,两人倒是挺搭配的,这还是陈国安第一次在小范围内公开亮相自己的夫人。再往后就只有两个贴身助手了,没有任何领导跟随。
古阳也是服了那位老子,还真把自己当成微服出访了。
王诗雅作为代表热情迎接:“欢迎首长来江夏考察工作。”西装革履的古阳则远远站在神盾分队的最后一位,不卑不亢。
陈国安微笑点了点头,没多说什么,目光落在了左侧安保队排头的肖雄身上,明知故问:“你就是肖雄同志吧。”古经理先前早就把神盾受阅小分队全体成员的照片都发给了陈大人。
肖雄大声庄严回道:“肖雄代表神盾集团率队欢迎,请首长检阅!”
陈国安伸手郑重地拍了拍肖雄的肩膀,动情地道:“辛苦了。”
肖雄条件性反射喊出响亮的口号:“为人民服务!”
陈国安慢慢往前走,拍了拍第二位英雄的肩膀:“贺虎同志,辛苦了。”
“为人民服务……”
陈国安把全部队员的肩膀都拍了个遍,真心慰问一遍,让大家感动得不行,首长能记住每个人,那是多大的荣誉啊。
陈国安最后走到古阳面前,“你也辛苦了。”
古阳回了一句:“没你辛苦。”
和林美霞一同跟在后面的王诗雅差点没背过气来,狠狠瞪了古大官人一眼,林美霞却是疼爱地白了一眼。古阳同志就很无辜,他说的可是真心话,也是真话。
陈国安嘴角抽了一下,甚是淡定地转身走到另外一侧特警队的排头,和颜悦色说道:“你就是丁大伟同志吧。”
从没有过如此高规格接待经验的丁大伟一时脑子短路,干脆鹦鹉学舌,大声回道:“丁大伟代表江夏市公安局率队欢迎,请首长检阅!”他也有苦衷,不知道自己该代表公安局还是只代表特警支队,代表公安局以他一个副局长好像不太合适,代表特警支队则让公安局没有荣誉感,一时情急干脆先代表了公安局再说。
这次陈国安就没有拍肩膀了,也没再叫名字,只是一一握手,当然少不了“辛苦了”的亲切慰问,同样是一声声爽朗的“为人民服务”的响亮回应。
这一次,古阳并没有习惯性鄙视,他看得出来,那老子的情感流露比较自然,拍肩膀已经是最高规格的慰问了。国家没有忘记曾经的英雄,这很温暖大家的心。
王诗雅和陈国安在机场上聊了一会,解散的神盾队员则马上回到中巴车上,迅速脱下外面的军装,换上统一的西装,他们等会还要执行贴身安保任务,自然不能穿得像之前那么拉风,也不能让别人看出他们是私人公司的保镖,反正公家的保镖也是这么穿的。
丁大伟这会已经充分反应过来了,心中简直无比激动,自己能被首长叫出名字,那是多么光荣啊,再也没有被贬谪的失落感。再一想到市局甚至市委市政府除了王市长外,事先都无人知晓,自己能接受这项光荣的保卫任务又是多么荣幸。一时间,丁局长对王市长不计前嫌的空前信任与重托,感动得五体投地,专业素养出色的王市长的形象俨然伟大了很多。他自然看得出来,王市长跟首长的关系可不简单,让他按捺不住激动。
坚定跟着王市长的脚步,顿时成了丁大伟的坚定决心。除了对前途的考虑,王市长的能力和人格魅力也是非常重要的原因,否则丁大伟认为自己是绝不会折服的。至于到底如何,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一行五辆车,丁大伟所在的警用SUV领头开路,随后跟着特警分队乘坐的中巴车,古阳驾着神盾集团的一辆丰田佳美居中,车上载着陈国安、王诗雅和林美霞,再后是神盾分队乘坐的中巴车,肖雄开着一辆猎豹押尾。
路上各个路口,刚接到命令不久的交警机动大队迅速采取了措施,提前一点时间暂时封闭了两侧的车道,确保车队的畅通无阻。
古阳车上,后座王诗雅和林美霞拉着手热情交谈,其乐融融。
副驾上的陈国安犹如老僧入定,望着窗外的景色发呆。
古阳认真驾驶车辆,适时说道:“你也不用感慨时间过得快,都21年了,江夏的变化自然不会小。只要人老心不老,就可以长久保持年轻,长命百岁对你和妈来说不是什么梦想,完全能够实现。”古阳很小时候的记忆就是在这座城市度过的,那时陈国安正是在这里主政,叱咤一方。
陈国安转头瞥过一眼,淡淡说道:“不要想当然,我现在什么都没想,就是随便看看而已。放心好了,我现在身体好得很,根本没想过死的问题。再过五年我就要退休了,到时有的是时间和你们妈一起享受幸福生活。倒是你们,现在还年轻,可不能太安于享受,要多为人民做出一点贡献,不能浪费了祖国对你们的培养。”嘴上虽然这么说,其实陈大人心里还是很感慨21年以来的巨大变化,只是不承认罢了。
王诗雅马上认真表态:“爸,我们一定会努力的!”
古阳撇了撇嘴,对那老子不爽地说道:“王诗雅为国为民都辛苦成这样了,你还让她更加努力,生怕累不死啊。我们哪有安于享受了?忙得连喝茶的时间都没有。”
王诗雅在心里就忍不住嘀咕,你天天都要喝几壶茶!至于她也喝了,就主动忽略不计。想起自己和那家伙每天在百忙之余过着神仙般的快乐生活,王诗雅就感到特别的畅快,对那家伙对他老子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实在佩服到家了。
陈国安哼了一声:“诗雅辛苦是真的,你辛苦就是扯淡了。”
古阳忿忿说道:“你前面在机场还说我辛苦了。”
陈国安被堵了一下,“我那只是客气一下,你还当真了。”
古阳瞪眼道:“神盾集团宣教部都拍下来了,你可别不认账。我和肖雄他们是一起的,以前可没少卖命,那样还不够辛苦?现在享受一下生活不行啊?”
陈国安再好的脾气也忍不住了:“妈-的,跟老子还蹬鼻子上眼了。”
林美霞适时开口了:“老陈,你跟小阳较什么劲啊。小阳喜欢做什么,你就让他做什么好了。”
古阳忍不住感动,“谢谢妈。”
在夫人面前,陈国安马上歇火了,不忘申辩:“当年这小子想干什么,我都没阻拦过,已经很民主了。”
古阳振振有词:“那你现在还管我们那么多的闲事做什么?”
王诗雅皱眉道:“古阳,跟爸说话要客气一点!”
古阳道:“我和他说话一向都是这样的。”
陈国安倚老卖老:“我老了,你要多尊重一点才行。”
古阳抓住小辫子:“你刚才还说身体好得不行,哪里老了。再说我现在长大了,你也要照顾一下我的面子。”
林美霞插话打圆场:“好了好了,都别吵了,好不容易聚在一起,要和谐一点!”
“……”父子二人顿时被和谐了,尤其是整天把和谐挂在嘴上的陈大人,对夫人实在佩服得五体投地。
不过这点小小矛盾并不影响大家的情绪,小吵小闹反而更亲切,至少对陈国安和古阳是如此。王诗雅则忽然觉得那位从神坛上走下来的首长形象更加鲜明,更加亲切,眼中不由有了一丝晶莹,十几年了,她一直渴望能有一个疼自己的爸,年少时失去父亲的心灵创伤一时愈合了很多。
“诗雅,跟我说说最近都有什么新的想法。”陈国安转而和蔼地和儿媳说起话来。
“嗯。”王诗雅热情地应了一声,侃侃而道:“我打算在江夏推行大病救助基金计划……”
古阳针锋相对,和林美霞热切说了起来:“妈,我回头送你一瓶美容果汁,让你再年轻十岁。”
那位老子的眼睛一下就亮了,耳朵竖起老高。恁谁都希望自己夫人更加年轻漂亮。
林美霞受用地轻嗔一声:“再年轻就不像你妈了。”
王诗雅很会卖乖:“像我们姐更好啊。”
陈国安则朝那家伙瞪过一眼:“以为你是神仙,整天就知道异想天开。”
古阳撇嘴:“你不用激将我。行不行,你又不是没试过,你有本事以后就别喝我卖给你的参汁。反正我妈是肯定不会老的,你喜欢当老头子就去当好了。对了,你都还没给过我钱!”
“妈-的……”陈国安忿忿一番,这些年来最没成就感的时候就是那小子面前。一时也没心情和那儿媳研讨官方大计了。
车队一路来到了内紧外松的农业大学门口,没有停留,继续开到大操场旁边的小楼才停下。(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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