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州黄曲在品酒会上一鸣惊人,包揽了前三名不说,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竟被炒到了超出原价的数十倍,实在太意外了。
回想当初自己对这个项目的冷淡态度,包寿感到自己被赤-裸裸打脸了。
不过现在包寿考虑的问题更多,虽然梦州黄曲的扬名对梦州的名气有不小的价值,但是,包寿也担心这只是昙花一现,毕竟,梦州黄曲现在还没有正式大规模生产,被炒到如此之高的价格更多是因为物以稀为贵,以及趋之若鹜的一种心理作用。如果梦州黄曲真的大规模生产,还能不能卖得动,那却是一个未知数。
但不管如何,根据自己看到的电视上的现场重播,以及自己对梦州黄曲的真切感受,包寿认为,梦州黄曲的市场价值至少还是不小的,极大规模的生产未必行得通,但如果只保持一定规模的话,应该还是能保证销售的。
至于到底怎么样,还要看接下来酒厂正式开始销售后的一段时期,如果价格还能持续被人炒到居高不下,那么前景就更有把握一些。
对这个在梦州历史上第一个能在全国打出如此名气的产品,包寿的态度是慎重的,同时也开始重视起来,如果处置得当,将能成为梦州的一个聚宝盆。
一番认真思考之后,包寿终于下了决心,这个利要争。虽然一向以稳妥为根本,但是,包寿的雄心也并没有磨灭,确实有前景的可靠事物,他还是会热情对待的。
于是包寿先打电话叫来了区政府的区长曾荣华,耳提面命一番,随后电话通知召开市委常委扩大会,准备在常委会上好好讨论一下这个问题。
至于打脸一事,包寿的脸皮有时也是比较厚的,为了全局,被打一下也没什么。
接到开会通知的古阳才懒得管别人的嘴巴,照例开车带着董思思大姐,意气风发来到了市委一号会议室,发现大家对作为梦州黄曲始作俑者的他的目光有了一点变化,或热切,或嫉妒,或欣赏,不一而论。
不过古阳没怎么当一回事,这种小儿科,就是顺手弄了一下而已,只是梦州实在太穷了,这么鸡皮蒜毛的项目,居然被当成了天大的事。
区委-书记杨梦琪比古阳只晚来了一脚,见面就热情地道:“古副市长,恭喜你了,这次能带领梦州黄曲取得如此巨大的成功,为我们梦州打出了名气,做出了大贡献。”
古阳甚是谦虚:“杨书记,你言重了。这主要是酒厂的品质得力,我们做领导的只不过是走个过场而已。往后这个项目在区里,还要麻烦杨书记你多多操心了。如果能够谈妥,酒厂很可能成为区里的一个拳头产业,并成为区里的纳税大户,这样的机会还是比较重要的。”
闻言,杨梦琪眼前不由一亮,嘴上说得好听:“古副市长你操劳那么多,我们区里怎么好意思来抢你的功劳。”
古阳不以为意:“我其实没做什么,这事李副区长操心最多,他是你们区里的干部,这就是你们区里的功劳。以前小打小闹也就算了,往后酒厂要是大发展,还需要杨书记你多关心一下。对于有潜力的企业,我们党委政府应该多支持,尽量少设置障碍。”
杨梦琪点了点头,“你说得很对。像梦州黄曲这么有潜力的企业,我们党委政府必须全力支持才行,不能再割韭菜了!”说得甚是斩钉截铁。
曾荣华听着心里不舒服,出言反驳:“杨书记,你这么说就不对了,什么叫割韭菜?那可是党委政府的支持与关怀。没有党委政府的全力支持与关怀,企业能可靠发展起来吗?”
杨梦琪哼了一声:“你自己看看,我们梦州有什么企业发展起来了?稍有潜力的企业,都被政策扼杀在摇篮里,默默无闻。这次梦州黄曲绝不能再走那条路了!谁要坚持那样搞,我杨梦琪第一个不答应!”
曾荣华咬牙说道:“杨书记,你不要太拿自己当一回事了,梦州的事还得由市委决定。”
古阳咳了一声,轻松说道:“杨书记和我都是市委常委,可以代表市委投出光荣的一票,曾区长你现在还不够格,需要多努力才行啊。”
顿时把曾荣华堵得面红目赤,恼羞不堪,“古副市长,你太狂妄了。”
董思思忍不住扑哧一笑,觉得那家伙实在太会损人了,杨梦琪也觉得甚是解气,对古阳的好感不由又增了一分。
看到头儿被人蹬鼻子上眼,肖雄直接瞪住了曾荣华,“曾区长,你这才叫做狂妄!对市委常委也敢如此不敬。”
“肖局长,你不要太过分了”……曾荣华愤然回望过去。
军分区司令员陆军不指名道姓的淡淡说了一句:“跳梁小丑。”
曾荣华直感肺都要气炸了,更让他憋火的是,这么多同盟常委,就没一个人站出来帮他说一句,仿佛整个世界都抛弃了他。
还是中立的市委副书记傅小书打了个圆场:“好了好了,大家都冷静一点,有话好好说嘛。”
总算让曾荣华找了个台阶下,哼了一声,憋火地沉默了。
杨梦琪就感到特别的爽,对这位平时在区里嚣张惯了的二把手,能碰到这么多的煞星被好好修理一番。
她同时也有点心动,看出来古阳还是有不小的支持度的,自己如果想好好做出一番事业,而不是再当受气包,就要考虑好好接触一下了。只有抱团,才能有更大的话语权,才可能实现自己的抱负。
杨梦琪心里不禁燃起了一团热火。
包寿终于来了,脸黑如炭,样子实在难看,古阳就觉得他有点欠揍。
不过鄙视归鄙视,古阳还是尊重他的,虽然有些方面让人反感,但也有些方面让人钦佩。对这样的人物,古阳还是会继续坚持不决裂的政策,当然该斗争的还得斗争,不斗争,别人就会以为你好欺负。
简单说了一下开场白,包寿就把话题带到了梦州黄曲之上:“这次梦州黄曲在品酒会上一鸣惊人,大放光彩,为我们梦州好好争了一下光,是一件大喜事。在这里,我要对古副市长表示热切感谢,是你一路鞍前马后,不辞辛苦,为我们梦州人民做出了大贡献。”
古阳嘴角一抽,这样戴高帽子肯定没好事,他谦虚地道:“包书记,你太客气了,我其实没做多少,这都是李副区长在鞍前马后。梦州黄曲能够出名,是他们自己争气,我们怎么好争功。”
包寿被堵了一下,原定的程序不太好继续,不过他还是说道:“话是这么说,不过这个项目一直是古副市长你高度重视的,贡献还是不小的。上次你说梦州黄曲将是区里的重点项目,我那时还真有点眼瞎,没有看出这个项目有这么大的潜力,没有及时引起重视,现在必须改正这个错误,认真重视起来。我很支持古副市长的说法,区里非常需要这么一个有潜力的重点项目。为了增加重视程度,有必要组织更强的领导力量。”
古阳点头马上接过话:“我也是这么认为的,这个项目应该在区委区政府的统一领导下进行,杨书记是市委常委,有足够的权限,我认为是负责洽谈这个项目的最理想人选。”
包寿皱了一下眉头,说道:“杨书记日理万机,要掌握区里的全局,管太具体的工作不太合适,而且按照分工,这也是政府的工作,党委主要管人,政府管事,不应随便逾越。”
杨梦琪强忍住心中的愤懑,说道:“我其实没有那么忙,也没管多少事,曾区长才是日理万机,既管事,又管人,我觉得我应该帮他多分担一点工作。”
包寿甚感尴尬,没想到这女人也会玩这种把戏,他一时还真有点没办法。
古阳差点就笑喷了,没想到端庄正经的杨书记也有这么可爱的时候。
他煞有介事地接过话:“其实党委和政府的分工是没有绝对界限的,要视具体情况而定,党委也有管事的时候,政府也有管人的时候,就比如我们现在举行的这个党委扩大会,讨论的就是政府该管的事。如果真要坚持党委管人、政府管事的原则,那么这个问题就应该由我们市政府开会研究处理。再者,像我们这些同时是市委常委的市政府领导,实际上也是管人的,不管人,我们当常委就失去意义了。所以,我们不应该拘泥于党委管人,政府管事的不成文规矩。我认为杨书记是最适合洽谈梦州黄曲这个项目的,除了自身权力足够大,能够直接拍板外,酒厂和投资方的负责人都是女性,女性在一起谈事相对要更方便一些。”
杨梦琪马上十分认真地表态道:“请包书记放心,我一定高度认真对待这个项目,保证圆满完成任务。”
古阳又差点笑喷了,这位可爱的杨书记耍起赖来,还是挺厉害的,可是好好将了包书记一军。
包寿脸上一抽,却是没想到两个人这么不按常理出牌,配合得如此默契,弄得自己竟无言反对,如果硬要反对并坚持由区政府负责,以后就给市政府和区委落下了口实,市政府就可以据此不让市委干涉政府的管事,区委则可以据此不让区政府干涉区委的管人,形成那种风气就不好了。谁都知道,管人和管事的分工只是一个说法而已,真要严格遵守,那就乱套了。
包寿沉吟小会,终于说道:“既然杨书记这么热情请命,那就成立一个酒厂联合工作小组,由杨书记担任组长。小组成员由区委区政府各主要领导干部担任,具体决策采取民主-集中制原则,少数服从多数。杨书记,这样做你有意见吗?”
杨梦琪皱了一下眉头,她当然知道,民主-集中制的结果是自己被架空,名不副实,因为区委区政府的主要领导干部是一个鼻孔出气的。
古阳像是看出了她的心事,主动说道:“我觉得包书记的提议不错,民主-集中制是我党的优良传统。我们只要坚持党委领导下的民主-集中制,就一定能排除万难,走向光明。杨书记,你是区党委一把手,有你掌舵,我相信酒厂工作小组一定能听党指挥,同心协力,坚决打好酒厂这一仗。另外,李副区长在这个项目上已经跟进了不少时间,有丰富的经验,有他的协助,我相信问题总能得到妥善解决。只要我们尊重市场规则,就没有过不去的坎。”
包寿的脸更黑了,那小子的话简直就是……太会戴高帽了,摊上这样油嘴滑舌的主,真是恼人。
杨梦琪眼前又是不由一亮,包书记定下的调子不经意就被打破,所谓党委领导下的民主-集中制,实际上就是区委-书记领导下的民主-集中制,这是党的优良传统,随时可以拿这个帽子压人,信心不由大增。更对古阳提及的李副区长多了一丝期待,她能隐隐感觉到,酒厂和投资方都和古阳有点关系,那样谈起来自然就游刃有余了。
杨梦琪热切说道:“我觉得包书记说的党委领导下的民主-集中制非常重要,我一定牢牢记住这一点,当好酒厂工作小组的组长,让酒厂项目顺利在我市落户并发展壮大。”
妙!实在是妙!古阳恨不得亲可爱的杨书记一口,实在太会戴高帽了。他真没想到,杨书记还是挺讲究斗争艺术的。
女人,耍起心眼起还真是不可小视啊。
坐在古阳后面的董思思也饶有兴致地望着古阳对面的杨梦琪,觉得很对自己的性子,颇感亲切。以前老是见这女人板着个脸不近人情,原本印象是不好的,没想到也是个有趣的人。
包寿黑黑的脸上看不到表情,心里却是沸腾不已,一点办法也没有,至少在言语上,自己说不过对方。古阳和杨梦琪作为市委常委,他也不能拿太大的架子,真惹得两位常委不死不休的话,自己这个书记就不容易做得顺心,特别是军分区的那位司令员跟古阳有着不明不白的渊源,而市政府的那位大佬也有一派人马,暗流一旦结成一股绳,自己未必还能充分控制局面。
想到这里,包寿不由有了一丝挫败感,自从古阳来了市里之后,自己的绝对权威就开始松动了,这还真是一个强劲的对手。
当然,包寿也并不太过担心,关键时刻,他还是能充分把握全局的,现在只是未雨绸缪,不激化矛盾而已。一点言语上的得失,其实并不重要,毕竟说归说,做归做,工作小组的实权自然不会落在杨梦琪的手上。
包寿点了点头:“既然杨书记这么有信心,那就这么说定了,从现在起,工作小组全力介入酒厂的洽谈工作,由杨书记负责全局,同时由曾区长担任副组长,负责具体工作。我相信在大家的密切配合下,一定能让梦州黄曲在我市发扬光大。”
古阳热切鼓掌,“包书记说得好!”继续给包书记戴了一顶帽子,落实了之前的决定。
其实谁做负责人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项目已经成为了定局,是确定要推进下去的,这就足够了。至于具体的谈判艺术,事实上主动权在酒厂手中,古阳一定也不担心。
会后出门,杨梦琪有意识地跟着古阳和董思思,一直来到停车场。
古阳转身热情邀请道:“杨书记,有空的时候我们坐一坐吧,董秘书长也一起。”
杨梦琪甚是默契:“好啊。”又有些玩味地望着两人,“你俩的关系可真好啊。”(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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