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登时败下阵来,垂丧着脸儿叫道:“我回村去,马上就走,还不成吗!?”算说着话儿,挤着眉眼,余光打量着季敏兰,灰溜溜往外疾步走。
季敏兰手里把玩着铁链子,在李氏擦肩而过时,不紧不慢问:“砸坏的物件儿,怎么说?”
“好了好了,季小兄弟,算婶子怕了你了,成不?”李氏顿时停了脚,回过头来,苦笑着看他,恳切地求道:“咱们好赖还是同村上的乡党,做啥把婶子一个老婆子逼到这份儿上?”她拍着胸脯,气苦地说道:“想婶子跟你爹娘,那也是有些个交情的,不看僧面看佛面,今儿,再别难为婶子,成不?”
“不成!”冯卓秀摇摇头,铿锵地说道:“闹罢了,想走?没门!”
连如意也在旁忿忿地接了话儿,“我铺子里的物件儿,全要赔来!”
一抬眼,正对上季敏兰看向她的眼神,两人不由相视一笑。
陈宣静静在旁看着,自季敏兰发话儿以来,眼见着李氏欺软怕硬的大变了脸儿,再也没了先前的张狂模样,他便默默退去了一侧,再没张口。自打阿才拉着那只狼犬寻来,他便知道,这里,他已起不上半分作用,识趣地退让去一侧,只是抿着嘴儿,定定注视着人群正中的季敏兰。
方才季敏兰与如意相视微笑的那一幕,毫不意外落在了他眼里,直觉得刺目的紧,一时之间。心头暗暗的很是懊恼,只恨自个没有季敏兰这样好的家世背景,足以使他嚣张跋扈却无后顾之忧,又恨他今个实在是太窝囊。无论怎么努力,也没能帮上如意的大忙。
可季敏兰一来,完全扭转了局势。
自两年前相识起。每每对上这人,他便感受到无形的巨大压力与憋闷,个中滋味,不提也罢。
眼下,李氏虽败下阵来,可他心里,很是不好受。只想寻个由头速速避开了季敏兰,离开这里。
可他偏偏走不得,眼下,只能强压下心头的憋闷苦楚,沉默以对。
如意从柜台上走出。把两张纸往李氏跟前儿递,“里头全是给你毁了的物件儿。”她晃动着纸张,“另一张,是认罪书并着做赔的保证书,你在纸上签字画押!”
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前头给季哥迫着,三天两头写些个赔罪书跟保证书,这会儿,她也学了个十成十。
关倩倩从一头走了过去。从如意手里接过纸张瞧了两眼,点点头,她此时已经冷静了许多,冷冷瞧着李氏,徐徐说道:“我可以不计较你今儿的胡言乱语,只是这些个物件儿。非赔偿不可。”
季敏兰轻唤一声儿‘旺财’,李氏便软了声儿,“我画押,画还不成吗!”她心里抱着侥幸,今儿若不上衙门,来日方长的,只要和离的事儿搅混水,铺子的事,不定还有转圜,她屋不松口,谅关倩倩也拿她没辙,这事儿,就是今后官府上去,也是扯皮事儿一桩,她凭啥叫官老爷相信没取大勇一分钱,没用赵家半个子儿?
可她今个忌讳着季敏兰,生怕他帮着关氏从中周旋,再大的亏也先认了,忙就上前儿去,利利索索按了手印。
关倩倩接了李氏按了手印儿的保证书,转向季敏兰,他俩个头相当,视线平平对视着,略朝他笑了笑,叹道:“季兄弟,今个,又得多谢你。”这一句,与其说是谢话儿,不如说是感慨话儿,口气一点儿也不轻松。
心里发愁着,欠下的人情债这样多,今后她跟如意拿啥偿还?
季敏兰摆摆手,转而问她打算如何处置李氏,就此把话儿揭过。
关倩倩寻思一阵儿,笑着跟他商议,“我看,也别放了她,这县衙,非去不可,端看县老爷怎样判。”长痛不如短痛,索性连着和离的事儿一并拉扯清楚。
否则,今儿息事宁人,明儿季敏兰不在,保不齐李氏又变一张脸儿卷土重来。季敏兰这人的家世背景,她是知道的,在赵家村已算是十分了得,因有个州府做官的大哥,即使在县里,也不容小觑。
仗势欺人也好,威逼恐吓也好,不择手段也罢,对付李氏这样欺软怕硬的妇人,仁慈地说教与商谈统统不好使,非得季敏兰这样的人出一次面才顶事儿。
惊的李氏频频大叫,“我刚才画了押,还去衙门做啥?”她盯着关倩倩,气急败坏的,“你个臭不要脸儿的,少撺掇着季兄弟为你谋算!”又殷切地看季敏兰,急道:“她这是一贯的手段,过河拆桥,利用你哩!千万别上了她的套,阿如,那已经是定了亲的姑娘咧!”话说着,仍不往一脸鄙夷地往陈宣脸上瞄一瞄。按她想的,季敏兰一个十六七的大小伙,不是暗暗看上了关氏,那就得是瞧上眼了如意,要搁平常人,谁为旁人屋里的鸡毛蒜皮这样上心?
陈宣霎时把头低了下去,许是今个发生的事儿多,他不想,也不愿再面对任何人异样的眼光。
季敏兰听了李氏那话儿,笑容骤敛,转眼看如意,没好气地白了白她,“笨蛋,你说?”
如意寻思着,与季敏兰说:“我听我二姐的,去官府!叫你府上的家丁把她押去官府!”算说着,朝陈宣望去,向他打打眼色,示意他,前头朱婶儿亲自走了一趟,县老爷只消听了和离的事儿,便知道是她们了呢。
陈宣点点头,轻轻朝她扯出个微笑。
李氏见她们只顾商议着,根本没人将她说的话儿放在心上,急的直跳脚儿,暗骂季敏兰是个傻的,心里更是发起了慌,知道今个大难临头了,多了个季敏兰。她哪里斗的过关氏这群人?马上就鼻涕眼泪儿地,呼喊着往外跑,却冷不丁给冯卓秀拦在了门口。
到了这个时候,李氏也就奋不顾身了。一面挣脱着往外冲,大骂道:“你们这是扣人!还有没有个王法啦!三五个人,欺负我一个老婆娘哟!”
她只顾奋力喊着。围观的人群却只是当瞧热闹,纷纷往她脸上指点着,因李氏前头实在是太泼辣蛮横,又是骂咧,又是打摔,直把关倩倩跟李裁缝逼得没了法子,早就有人瞧不过眼。季敏兰牵着狼狗来教训了她一回,不仅没博个同情,还得了众人一致的叫好,这会子,哪有人偏帮着她?
李氏哭哭啼啼的一阵儿吵闹声刚尖锐地响起。人群中忽然起一阵儿骚动,顷刻间,门外拥堵着的人群向两侧让出一条道来,一个面容冷峻的中年人疾步走进来,一见李氏这架势,怔住。
刚要开口,李氏便又叫喊起来,他皱了皱眉头,出大声儿喝停她。一挥手,立时上前来几个官差将众人团团围住。裁缝李氏跟在他后头絮絮叨叨挤了进来,手指着李氏,“就是这人,来铺子里大叫大闹,砸了不少物件儿。”她往后瞧着。“乡亲们都能作证!”
这话一起,人群里,几个婆娘立时参差不齐地出了声儿,‘对,大家伙都能作证!’。
中年捕头环视一圈,看见季敏兰,稍有些意外,很快冲他点个头,抬手一挥,朝衙役们吩咐道:“把这妇人带走!”转向关倩倩几人,“谁是这铺子的老板?”
关倩倩闻言,走上前儿来,抿唇道:“我便是。”
捕头点点头,与她询问了大致的经过,便说是今个时候不早,先将李氏收押,请她明日一早去县衙过个堂。
李氏早就吓傻了眼儿,万万没想到,来县里,咋就惹上了这样大的事儿?衙门里竟真来了人!腿一软,险些坠了地,这会子脑子空白着,连喊也忘了喊,脸上只是怔怔地,直到被两个捕快一左一右捉住,才‘嗷’的一声儿喊叫开来。
霎时,人群拥着官差们浩浩荡荡离去。
眼见着李氏被衙役拿了下去,裁缝李氏忙跟出去,远远地朝她啐一口,大声儿骂她:“活该!”转身回来,摇头气道:“没解气!”
如意几个见状,纷纷笑开。
没了乌压压的人群,铺子里登时亮堂提来,燥热沉闷的气息也随着人流的离去散了开来,喧哗过后,铺子里重新宁静下来。
事到此,如意终于松出口气儿,虽然闹腾了大半天,可这扯皮事儿总算过去了,没白受气!经过今个这么一闹,旁的不说,李氏打砸闹的,非得吃上官司不可,今后再想来,非要掂量着。
明儿二姐上了堂,连着和离的事儿一齐说了,往后李氏再拿她们没半点法子。
眼瞧着季敏兰,嘴角慢慢绽放出一个笑容,再次谢他,“季哥,今儿多亏你!”又看李氏,“还有李婶儿,捕头来的不早不晚,正巧!”
得了季敏兰一个撇嘴的表情,“我还有事儿,先走一步。”
“诶?”如意忙拦他,痛快地大方了一回,“季哥,为了感谢你,今儿晚上,我和我二姐请你下馆子去?”
季敏兰摇摇头,哼道:“你还是攒着钱儿,留着吃包子吧。”
如意咧咧嘴儿,“季哥,你咋还记恨那一回的事儿?”
他耸耸肩,“真有心思,赶明儿多做几个菜酬谢我。”
如意一愣,马上点点头,跟冯二哥两个送他到门口,转身上台阶时,却不见冯二哥跟着回来,她往后瞄了一眼,见冯二哥追着他出了巷子,拍拍他肩头,一脸愧色,嘴巴一张一合,不知说些什么话儿。
笑了笑,进铺子去,正想说宣哥出来的时候久,这会儿该回学里去,四处瞄一阵儿,却瞧不见了他。
(天!又晚一点才发来,抱歉抱歉,明儿一定赶早,明天的我现在就码,看看半夜能不能提前发来哈。)(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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