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一同上路

    众人好高的兴致,陪明若昧在竹林里连续练了三天,刀剑斧声,乒呤乓啷,不绝于耳。夕阳谷里从来没有这么热闹,这些武林隐士有着盖世的武功,却苦于找不到传人,就是基于这个原因,好像都挺看重这个初入江湖的小伙子。也许是因为他还是一块白纸?

    徐潜还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但刀子嘴豆腐心,东拼西凑的,教了他好多奇门术数,药理毒理。这些在江湖中,有时候比绝世的武功,更加管用。

    许三娘和贾老板尤其热心,把自己的看家本领通通教给了他,一点都不保留。这小子可算是赚到了。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如今若昧经过这么些高手的对招,磨练,打斗的时候也终于成熟起来,不会轻易被伤到了。

    要是再给他几年的时间把学到的东西融会贯通,前途不可限量。

    最近大约已经到了小满时节,谷中的天气渐渐热起来,断断续续有了蝉鸣声,提醒大伙儿夏天近了。

    小道士谷玄清休整了这些天,又得了当世神医的照顾,伤已经好得差不多,脱下道服,换了老板娘好心替他准备的常服,看起来,就一点儿也不像久在深山修炼的样子,倒似城里的秀才。这一次,他彻底对武当心灰意冷,打算去完青城山通知他的师伯,师叔们见小心防范他师父,免得被害,然后就还俗当个正常人。

    偶尔出来透透气,动动筋骨,看见众人在林子里练的痛快,自己也手痒起来,走上前去。为了报答大家的救民之恩,一咬牙一跺脚,把武当太极剑法的精要当众演示出来,让明若昧学了去,也帮着大家参详破解的方法。

    这样一来,无论谁下次再碰到邵元节派出的杀手,也好从容一些,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么。

    邵元节这些年为朝廷办事,不仅继续收徒弟,更招了许多美其名曰的俗家弟子,其实就是同锦衣卫勾结,培养的冷血杀手,可以在必要的时候办一些管家办不到的事情。真不知道他们的祖师张三丰醒过来,见到这样乌烟瘴气的武当,要作何感想。

    算起来明若昧在谷中也留了快一个月,天气燥热,人也心烦躁起来。算着若是这两天里启程,正好能在夏至前,也就是自己父亲的忌日前,到达鹤鸣山拜祭。

    林素衣和采薇,自然是不用说的。飞鸽传书从北边而来,三催四催,命她去玩四川诛杀刘正。要不是为了陪着明公子练武,也到了该离谷的时候。

    三个人正巧提起此事,合计着,反正都要入川,无论是重庆,青城,还是鹤鸣山,行程不差几十里,一同上路也好有个照应。于是晚上各凑了些钱,在云烟客栈摆宴感谢了一众人等这些日子以来的照顾,逐个告别。

    二十几日的时光,明若昧交了第一批江湖朋友,还是这样一群怪人朋友,不可谓不是奇遇。

    第二天各自骑了马,结队奔出渺无人烟,却充满回忆的夕阳谷,回到繁忙却有些冷清的官道上。

    四个年轻人年龄相仿,志趣相投,一路上有说有笑,互相照顾,不论是风餐露宿,还是投店投宿都在一起,减去了很多长途奔袭的寂寞苦楚,不知不觉行了二三百里的路途。可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不过多久,他们已经近了明朝四川的首府重庆,在界碑前依依不舍地告别之后,终于分道扬镳,各自办事去了。

    谷玄清为了感念明若昧一路的资助,两人选了个黄道吉日,面朝黄土背朝天,在城外的小破庙里歃血为盟,起誓成了结拜兄弟,生死之交。这好像是快了一些,明若昧越来越像一个江湖人。

    若昧紧赶慢赶,托着疲惫的身躯,终于在夏至前三天就赶到了鹤鸣山脚下,请了上清观里当年认识父亲的老道士引路,几经周折,在山谷深处的荆棘丛里找到了父亲杨应龙的墓。

    那墓孤单地躺在那里,石板生满了青苔,字迹模糊得难以辨识,旁边的泥土好像也松动了,在阴暗的山谷里显得格外凄凉,想要诉说写什么,却毫无力气。孤零零的树在那里,谁也不认得,只当是一块不知名几块费砖堆在那里。

    反贼的墓地,谁也不敢来打扫吧?没有人发现举报拆除,已经是万幸了。

    明若昧不管脚下的碎石,带刺的各式植物,直直走上前去,扑通跪下,鲜血从脚上一点一点渗出来。这点血又能算得了什么,比起父母在自己出生那天,用尽手段保自己活下来的那点心思,又算得了什么。

    若昧顾不了自己的伤势,打起精神,去附近的村庄,购了各式器具,就选在墓旁露宿,陪着父亲,尽一尽十八年来没有尽到的哀思,偶尔还说说自己从小到大的故事,告诉他,自己被照顾的很好。接着,亲手把这块地打扫的一尘不染,用小刀一笔一划重刻了碑文,可写到落款,实实在在是为难,说自己姓“明”,断然不行,可又不知道自己的杨家本明是什么,就用了杨姓,加上自己的字“元晦”,刻成:“不肖子杨元晦立。”

    再买了好多的香烛,纸钱,出了大价钱,逼着旁边几个小道观里的师父来墓前做了三天三夜的水陆**事,才算罢休,觉得今年是可以离开了。可子生三年而能免于怀,这三年之丧,迟早有一天,他是要补回来的。

    正出山谷的时候,居然遇到一群自称是朝廷衙役的人围攻,可能是早早等在那儿的,说是他私自拜祭反贼,其罪当诛,拿着一把废铜烂铁堵在路口。这未免也太过奇怪,事隔十八年,为何有人还盯着这样一个不起眼的墓呢?这到底是怎样的深仇大恨,才让人至今不肯放过自己的父亲,放过杨家?还是自己的行踪,被上清观的那个老头多事给泄露了?

    明若昧累了那么些天,正伤心自己父亲的墓地如此冷清,自责不孝之至,没有闲情逸致同这群人啰唆,他们显然当了炮灰,若昧提起剑,一通乱砍,普通的衙役又怎么是他的对手,他只管杀的干干净净就好了。

    一旁的小道士吓的作鸟兽散,几个趴下,几个瘫软,几个还有力气跑,连吃饭的家伙,法器都不记得拿了。

    接着,就该拜祭母亲,和他的其他兄弟,族人了。可是他们都是被狗皇帝下旨,在重庆的菜市口腰斩的,尸骨怕是找不到了,但不试试,明若昧又怎么会甘心呢?抱着一丝渺茫的希望,若昧再度骑上马,往重庆奔去,想着若是凑巧,说不定还能遇上林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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