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枚拍起手来,“好,说得好,像你这样一个心胸狭窄欺压同门的小人,不说出这番话也着实对不住你自己!”
朱兰华被她说得大怒,可碍于那终究是武阳侯夫人,始终不敢硬碰硬,只道,“少夫人不要冤枉我!”
“冤不冤枉你自己知道。”唐枚暂且放过朱兰华,看着那华芳斋的掌柜道,“今日我为何来,想必你也清楚,那边的人已经叫我抓去衙门了,他们活罪难逃,可我心里那股子气却难消除,你们华芳斋必须给我一个交代!”
那掌柜在京城经营了几十年的,油滑的很,闻言惊讶道,“什么人,我都不知少夫人在说什么,可是有什么误会?”
竟然推脱,唐枚道,“那些人说妙-凤师从金娘子,偷了你们的方子,刚才那不知羞的小人也如此说了,难道掌柜是耳朵聋了不成?这屋子里这么多人,可都听见了,不知掌柜对此作何解释?”
那掌柜忙告罪的样子,“哎呀,那自然是我们铺子的不对,谁叫妙-凤当年确实是金娘子的徒弟呢,这隐瞒都隐瞒不了的事情,也难怪他们会怀疑。还请少夫人不要放在心里啊,我自然会告诫他们不要出去胡说的。”
轻描淡写的就想揭过去了。
还真是只老狐狸!
唐枚笑了笑,“有时候嘴巴是最管不住的东西,既然掌柜不能给个明确的说法,就只能请金娘子与妙-凤来比试一番了。看看到底是妙-凤真偷了你们华芳斋的方子·还是金娘子根本就是技不如人!”
她一番话说得极有自信,华芳斋的人面面相觑,都露出无所适从的模样。
要是金娘子真那么厉害,要是方子真是妙-凤偷来的,华芳斋还用等到今日?早就推出新品了,岂会输给唐枚的铺子?
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金娘子脸上也闪过一丝尴尬,羞惭,乃至恼怒。
这是上门来挑战,来打脸了!
掌柜的脸也成了猪肝色·他没有想到唐枚会亲自上门来处理此事,更没有想到她会用如此招摇的方式来解决问题。
接,还是不接?
他一时后背都冒出了冷汗。
“为公平起见,我到时自然会邀请城中所有知名铺子的掌柜来此观看,品鉴!若是金娘子真的技高一筹,我自当把铺子关了,若是妙'凤胜出……”唐枚凌厉的眼光落在掌柜的身上,“你怎么说?”
掌柜岂敢把关铺子说出来,那可是他几十年的心血!
他再也不敢当着众人的面同唐枚周旋了,一伸手道·“少夫人,请里面说······”
“怎么,掌柜的是有不可告人的话要说吗?”唐枚讽笑道,“在这里说不得,非得进去?”
掌柜都要吐血了,他这才知道一开始自己就不该打马虎眼,这下可把自己坑惨了,他低声道,“少夫人,不是什么不可告人·我一定会给少夫人一个交代的。”
已经有哀求的意思,唐枚这才作罢。
多事之秋,她其实哪里有空去布置妙凤跟金娘子的一战·就是说出来吓唬吓唬掌柜的,当然,她也笃定若是真的比,妙-凤一定会赢!
事实说明一切,华芳斋的掌柜也是知道的,所以才会软下来。
那些看客见此,就知道去闹事的定是胡说的了,不然华芳斋真的占了理·那掌柜的还用低声下气的叫武阳侯夫人进去谈?
不过是为了不再继续丢丑罢了。
那几人就进去了里间。
掌柜的抹了把脸上的汗·哈腰赔笑道,“少夫人请坐·今日的事情委实是误会啊,那起子人不是我叫去的·哪里晓得他们会胡说八道?少夫人做得好,就该拉了他们去衙门呢,是该惩治惩治的。”
立马就把那些人牺牲掉了,唐枚也看清楚那掌柜的真面目,他为了保住铺子大概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当下就道,“误会不误会不要同我说,你不想看金娘子同妙-凤比试,需得答应我两个条件。”
“好,好,少夫人请说。”掌柜忙答应,因为他知道,一旦这两个人真的比了,加上京城知名铺子的掌柜前来观看,这将会引起多大的反应,他可以预料得到。那么,金娘子如果输了,输在一个如此年轻的后辈手里,这样直观的结果,会让他的铺子陷入什么境地?他岂会不知。
华芳斋就要彻底倒了!
唐枚知道他的心思,说道,“第一,你得亲自去辟清谣言,说清楚当年妙-凤是为什么离开你们华芳斋的。”
妙-凤的事情,金娘子曾同他禀告过,掌柜的自然知道,顿时额头上又流下汗来,可这事情错在朱兰华,同他并无关系,当下点头同意。
“第二么。”唐枚看了看妙凤,“你来说。”妙凤一愣。
唐枚道,“你在华芳斋多年,难道心里没有任何想做的,或者想问的?”
妙-凤明白了她的心意,点了点头,对掌柜道,“我想同金娘子说几句话。”
掌柜的便道,“金娘子,你可听见了?”
再次见到这个徒弟,金娘子心情复杂,其实自从听说她的工坊开办之后,金娘子就时常想起妙-凤,她当年天资聪颖,又刻苦勤奋,像这样的徒弟,万人之中都难寻其一。
可她却被大徒弟给蒙蔽了,被大徒弟挑拨离间,最终失去了这个徒弟。
如今二人再见时,已是竞争者。
金娘子叹息一声,“你想说什么?”
“寻香少的那一味配方是云木香,不知你可曾知道了。”妙'凤的眼睛微微发红,她跟从金娘子学了六年,说没有师徒情是不可能的,金娘子也曾用心的教过她,她在心里是真正的尊敬金娘子。
可谁料她们的师徒缘分终究还是断了!
金娘子听了忍不住流下泪来。
妙-凤没有问她当年为何相信大徒弟,也没有问她有没有后悔,只说起寻香。
那寻香的方子是从残缺的古方上得来的,她曾苦苦探寻那少掉的一味香是什么,甚至达到了废寝忘食的程度,那时候,就是这个徒弟陪着自己一样样来试验的。
只有她的耐心那么好,从不曾抱怨,不曾露出厌倦的神色。
金娘子捂住脸,为何自己那么有眼无珠,竟然怀疑妙-凤有外心呢?怀疑她对自己的忠诚与感情?她猛的转过身,一巴掌扇在了朱兰华的脸上!
第二日,金娘子就宣布离开华芳斋。
而朱兰华被掌柜出卖,说她当年勾结人贩子要把妙-凤卖出去,被直接拉去了衙门。
这两件事,虽然不至于让华芳斋倒毙,但还是流失了不少客人。
那掌柜后悔得都想找根绳子上吊了,早知道金娘子要走人,他还不如直接答应同唐枚比试呢,现在弄得这个结果。
至于唐枚的铺子,那自然是门前车水马龙,生意好的不得了。
却说周公公那里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兵马司抓到的人已经招供了,承认是富炳叫他去西域买那些东西的,周公公又把别的人证物证呈给皇太后看。
皇太后大怒。
她还真没想到富炳的胆子那么大,居然敢怂恿皇帝做这些事情,当即就带着周公公去了皇帝日常办公的乾明宫。
皇帝听说皇太后驾到,顿时紧张起来。
顾逢年去世之后,皇太后来得极少,可说屈指可数,今日面色那么难看,定是有什么大事。他忙上来笑着道,“还说稍后就来陪母后去园子里赏花呢。”
皇太后看了他一眼,“听说富公公才走?”
“是的,母后······”皇帝不明所以,偷眼看了看周公公。
周公公眼观鼻,鼻观心,没什么表情。
皇太后淡淡道,“你最近都没有去皇后那里,去了哪儿了?听说也不在这乾明宫。”
皇帝脸皮微微发烫,咳嗽一声道,“呈上来的折子多,我看得都头疼,就到处走走,有时候歇在芳晴宫,也有在东来殿的。”
周公公听了只想发笑。
这就叫睁着眼睛说瞎话啊!
那东来殿上回不知怎么塌了屋顶,这几日正在重新修葺呢,还说歇在那里,可不是要把皇太后给惹恼了?
果然皇太后生气的目光扫过来,厉声斥道,“顾大人一死,你就完全没了管教,在为娘的面前,还敢撒谎了!”
皇帝顿时吓得一头冷汗,皇太后平日里对他从来都是和颜悦色的,何曾有过这么严厉的呵斥?他低声道,“孩儿不敢。”
“我知道你都去做了什么!”皇太后一拍桌子道,“司礼监秉笔太监富炳,你马上把这个人给逐出大内!”
“啊?”皇帝一声惊呼,“这是为何?”
“还要为娘的讲清楚吗?”皇太后气道,“他怂恿你做了什么事,还用得着问别人?”
皇帝的一张脸又变成了紫茄色。
周公公这时道,“皇上,恕老奴多嘴,富炳这人品性太差,不适宜再待在皇上身边。老奴可是看着他十几年了,此人奸猾狡诈,心术不正,最近还与张世保勾勾搭搭,这可是违反了祖训的!
皇太后点点头,“周公公说得对,你快把他赶出去,不能再留在宫中了!”
皇帝心有不甘,可皇太后自小的教导就像难以解开的绳子紧紧的束在身上,他只得道,“好吧,这事情明日办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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