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跟你回家?”明灿灿灯光下,卫香秀美眸惊讶的睁大,精致翘起的睫毛一根根的就好似涂了光泽乌黑的睫毛膏,散发着妖魅冷艳的迷人气息。
“嗯。”陆铮点点头,“明天早上,叫小焦送咱俩过去。”
这里是乌山陆铮家里,陆铮刚刚从青龙赶过来,已经晚上九点多了,和卫香秀喝着咖啡,陆铮突然便说明天回家要带卫香秀一起去。
明天是大年二十八,后天二十九,大后天除夕,陆铮好久没回家,便多安排了两天假期,年前,来县委大院就进入了过年状态,基就是慰问团拜会之类的活动,除了一些必要的活动之外,陆铮便全推给了马卫国。
“我不去。”卫香秀拒绝的很干脆,甚至,根没用考虑。
陆铮好似没听到她说什么,只是按照自己的思路继续道:“明天早上先送你去请假,完了咱直接走。不过,你现在请假不请假的都无所谓了。”
卫香秀一怔,诧异的看着陆铮:“你知道了?”
陆铮微微点头,笑道:“你的事,能瞒得过我么?”
前阵子,在卫香秀可能提副局的关键期,卫香秀和何大彪私下签了分居离婚协议的事情突然被爆了出来,市局领导极为震惊,副政委亲自出面做卫香秀的工作,谁知道卫香秀眼见瞒不住,干脆就和何大彪去了民政局申请离婚。
市局领导、民政局协调员轮番上阵调解,卫香秀还是坚持离了婚。
市局领导由震惊变为震怒,卫香秀上分局副局长的事基泡汤,而且,听说机场路派出所所长的位子也多半保不住,很有可能在近期就被发配到郊区所儿干指导员甚至副指导员去,前途看起来一片黯淡。
这些事卫香秀一个字都没跟陆铮提,是陆铮无意中打听到的。
“那我也不去。”卫香秀斩钉截铁的。
陆铮还是没听到她的话一样,伸个懒腰站起,打着哈欠说:”好了,就这么决定了,我困了,洗澡睡觉,你也早点休息,明天咱都得早点起。”
“哎,你这人……”卫香秀无奈的看着陆铮背影,看着他走进浴室,来俏脸挂着笑意,嘀咕了句:“什么人啊!”可旋即,脸色突然便是一黯,慢慢坐到了沙发上,呆呆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
黑色轿车平稳的行驶在宽阔公路上。
“这是去哪儿?”一大早便被强拉上车的卫香秀,突然发现好像轿车不是走回广宁的路。
“北京。”陆铮说,“我家是北京的,父母、爷爷、外公都在北京。”
卫香秀微怔,“啊?叔叔婶婶的不都是在广宁吗?我好像还见过呢。”
“那是我养父养母,在北京的,是我亲生父母。”陆铮说着话,自嘲的笑了笑,“我呀,就是亲戚多。”
卫香秀呆了呆,便低下头,不吭声了。
焦磊也不知道陆铮家里的事,但他作为司机,心里虽然好奇,却绝不多说多问。
“陆铮,我真不能跟你去你家。”卫香秀,突然幽幽的说。
陆铮看了她一眼,没吱声。
“你还是送我回去吧。”卫香秀侧头看着陆铮,美眸露出哀求之色。
陆铮就笑:“行了,别有压力,其实我也知道有点突然,这样,到了北京你先住宾馆,我回家看着办,行不行的,就当咱俩在北京玩两天。回头给你买机票,坐飞机回你老家过年,不耽误。”
“那行!”卫香秀,终于松了口气。
黑色轿车一路风驰电掣,一个多小时,便进了北京城,随即车速减了下来,在熙熙攘攘的汽车、自行车流中,跟在几辆大辫子电车的屁股后,缓缓驶入南城区,最后,停在了一座古香古色的东方宫殿似的建筑前。
五扇大门呈拱形,门框用汉白玉雕制,四周墙壁以磨砖对缝的青灰砖砌成,拱门上方镶嵌着精美的墨绿琉璃砖饰,顶端以绿色琉璃瓦封顶,屋顶两侧建有两座四角亭楼。
到了夜晚,友谊宫璀璨辉煌,更显壮丽。
这里,便是专门接待外国友人的北京友谊宾馆了。
友谊宾馆前身为解决援华苏联专家的居住问题而建,叫做西郊专家招待所,后更名为北京友谊宾馆,现今归国家外国专家局管理,并不对外开放,仅作接待外国友人之用。
毗邻颐和园、圆明园、香山等风景名胜和北大、清华等知名学府,是亚洲最大的园林式宾馆,宾馆更以其恢宏的规模和浓郁的民族特色被载入英国剑桥大学出版的《世界建筑史册》。
陆铮三人进了大堂,便有一名金发碧眼的欧洲中年女士迎过来,陆铮笑着对卫香秀说:“你跟她去吧,休息下,想去哪逛逛就随便逛逛,明天我来看你。”
昌明集团在北京的办事处便设在友谊宾馆,昨晚接到陆铮电话,便早早的订好了房间,在大堂等候的白人女士便是昌明集团北京办事处的工作人员,不但识得陆铮,也认识焦磊。
目送卫香秀和珍妮弗的身影消失在友谊宫的中式屏风后,陆铮这才和焦磊回转。
上车后,陆铮说:“走长安街,到时我告诉你怎么走。”
焦磊答应一声,打火起车。
在陆铮指挥下,黑色轿车过了长安街,东拐西拐,穿过几条胡同,然后,便见前方巷子口,几名荷枪实弹的绿军装武警士兵笔直而立,刺刀在阳光照耀下闪烁着森森寒光,一股肃杀之气扑面而来。
焦磊吓了一跳,急忙刹车,回头问:“陆局,咱们是不是走错了?”
而此时,巷子里,一名穿着黑色中山装的寸头小青年匆匆跑过来,敬了个礼,然后轻敲车门,陆铮说:“叫他上车。”
焦磊忙开了车门,小青年坐上副驾驶,对焦磊说:“师傅,开车吧。”
焦磊回头向陆铮看去,见陆铮微微点头,这才重新起车。
巷子口的卫兵,已经把来横在巷子口的钢丝栅栏搬到了一旁,焦磊心里,越发惊悸,只觉自己好似来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一个超出他想象的世界。
陆局,到底是什么人?那荷枪实弹的卫兵保护的神秘而高不可攀的世界,才是属于他的么?焦磊又禁不住从后视镜看了眼坐在后座微微闭目养神的陆铮,只觉,脑子里一片混沌。
……
略显古韵的书房,西墙上当中挂一大幅唐代韩滉的五牛图,画中五牛,形象各异,姿态迥然,或俯首或昂头,或行或驻,活灵活现,似乎触手可及。左右悬孔毅父诗联:“老牛粗了耕耘债,啮草坡头卧夕阳”。
一头耕耘了毕生的老牛,终于悠然自得的斜卧夕阳,淡看风云。
这,也是爷爷心境的真实写照吧。
爷爷正在案后提毛笔写字,就那样静静的站着,却给你一种感觉,这个老人,便如广阔无垠的海,深邃不见边际。
每次见到爷爷,陆铮心中,便有一种高山仰止的崇敬,不管是前生还是今世。
“好了!”爷爷慢慢放下了笔,雪白宣纸上,中正平和的楷体字,“寸心端不愧苍苍”!
陆铮默默看着这几个字,说:“爷爷的教导,我会记住的。”
“好,那来跟我说说,你们青龙的事儿。”爷爷兴趣莹然,作着手势,带陆铮到沙发上去坐。
陆铮挠挠头:“我就瞎闹腾,说了你可别打我。”不知道为什么,就冒出这么句话,就是想和爷爷开玩笑,想和爷爷亲近,或许,在伟岸如高山的爷爷面前,陆铮第一次觉得,自己是个孩子吧。
爷爷愕然看着陆铮,显然,从来没有小辈在他面前这么说过话,随即,他就开怀大笑起来,点了点陆铮:“你呀,你爸说你是孙猴子,我看,你是个皮猴!我看你也是,嗯,讨打!”
陆铮讪讪的笑,慢慢坐在了爷爷身边。
……
从爷爷书房出来没一会儿,陆铮又被父亲召去了他的书房。
和陆铮相对而坐,品着爱人泡的香茗,陆天河突然叹口气,很有些感慨的道:“你这个老妈呀,平素可从来没说给我泡过茶,我也只能沾沾你的光了。”
听父亲跟自己学称呼起了“老妈”,陆铮不由一阵挠头,感觉这世界都快乱套了。
深深凝视着陆铮,陆天河道:“一县首长了,爷爷对你期望很大,我对你呢,是不怎么放心的。”
一个遣将、一个激将么?陆铮无奈的想着。
“我不是激你。”好似看破了陆铮的心思,陆天河很凝重的道:“就说你搞的小公社吧,你跟我说说,你真实的想法。”
陆铮想了想,正色道:“我怎么想的不重要,一切,都让时间来证明,让历史来评说吧。”
“口气倒不小。”陆天河却是笑了,微微颔首,“那我就拭目以待。”
想了想,起身,走到书桌后,从抽屉里拿出了一卷宣纸,又走回来,将宣纸在茶几上铺展开,说:“这是裴老写的,夸你的,但老爷子说怕赞坏小孩子,叫我收起来,不必给你看。”
陆铮知道,父亲嘴里的裴老便是外媒所说的所谓“十老”中的一位,在外媒眼里,这十位老人才是中国真正的统治者。
便是中央五巨头中的两位少壮派,也仅仅是摆设而已。
裴老这个人,是十老中思想最为保守的,比爷爷还“左”,缅怀过去,对现在一些自由化倾向颇多不满。
宣纸上,是龙飞凤舞的几行草书,“锋芒未露已惊世,养晦京华几度秋。一匣深藏不露锋,知音落落世难逢。空山一夜惊风雨,跃跃沉吟欲化龙。”
“你觉得,你何德何能,能被裴老以革命烈士的剑歌赞誉?”陆天河嘴上虽然这么说,但显然是很开心的,从来没有小辈能被老爷子召去书房谈正事,而且,一谈便是半个多小时。莫说小辈人物了,便是京派的副部正部官员,现在,都很难见到老爷子了。
正是心下隐有自得之意,陆天河这才把裴老写给陆铮的勉励之词拿出来卖弄,这可真有些不像他陆天河了,刚刚调任皖南省省委书记的他,在同僚下属眼中深沉的可怕,喜怒怎会外露?
或许,作为父亲,他才偶尔不再是陆天河。
“裴老还说,准备把你发表在乌山内参的那篇章的理论部分收录进《红旗》,但被爷爷给挡了下来。”陆天河说着,微微点头,“不过不管怎么说,你现在应该对自己的处境有个认识了。”
中央委员会所办的《红旗》,一直是保守派的阵地,这些年,都在同另一个阵营,进行着理论方面的较量。
陆铮默然,虽然并不是自己的意,但看来,自己迟早会卷入这些是是非非中。
“好了,不说这个了。”陆天河慢慢卷起茶几上的宣纸,说:“生在咱们这样的家庭,就要做好心理准备,荣辱祸福,杀头坐牢,都要淡然置之,你慢慢就懂了。”
陆铮微微颔首,突然想起了一事,便道:”爸,明天我带个人回咱家啊,一起过年。”
陆天河却是摇摇头,说:“不必了。”
陆铮微怔。
“我知道你想带谁来。”陆天河慢慢端起了茶杯。
空气,突然就凝固了。
现在的老爸,才是真正的陆天河吧?陆铮默然,看着不动声色却不容抗拒、隐隐拒人千里的父亲。
是了,便是通过大姐,想来父亲也知道卫香秀这个人,只是,在他眼里,这样的一个女人,根不值一提吧。
“我一定要带她来。”陆铮突然就扬起了脖子,对这个家,不管如何,今生的记忆,也会在心底深处留有伤痕,虽然,这种记忆陆铮也知道太青涩、太不成熟,但这种记忆引发的情感,却真实存在。
所以,陆铮都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顶撞起了父亲。
陆天河微微一怔,凝视着陆铮,在陆铮不屈的眼神中,陆天河终于叹口气,慢慢放下茶杯,说:“来不该跟你说的,既然你这般坚持,我跟你透个底儿,你现在的婚事,不仅仅你我,便是爷爷自己,也做不了主。外面有跟你提亲的,老人家们正商量呢,该怎么办,他们会拿主意。”
“什么外面提亲的?谁家的?”陆铮心里一阵憋气,这丫的找抽呢。
“这你甭管了。”陆天河摆摆手,看到陆铮眼里闪烁的冷芒,陆天河有些无奈,这个儿子,有时候,自己都把握不好。
想着,陆天河慢慢放下茶杯,缓声说:“小铮啊,我今天就跟你说几句不该说的话吧,你呢,可能遗传了你外公的某些性格,尤其是女人方面,虽然我有些失望,但……”说到这儿叹口气,摇摇头,不再往下说了。
陆铮莫名其妙,外公是有名的风流,现在还好几个红颜陪伴呢,怎么听老爸话里的意思,自己也是个花少?这,这不天大的冤枉么?
“好了,不谈了,我今天说的话,你琢磨琢磨。”陆天河摆了摆手,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或许跟这个儿子较量,比面对任何政治对手都更加令人疲累。
……
陆铮闷闷的走出父亲的书房,迎面,大姐陆佳菊笑孜孜的迎上来问:“小弟,咋了,黑着个脸?”
俩月没见,大姐越发雍容华贵,脖子上还挂着一看就价值不菲的貂绒,显然,现在老爸老妈也不大管她阔太太的装扮了,或许是已经习以为常,或许是,哀莫大于心死。
“没事,小焦呢?”陆铮吐出口闷气。
“放心吧,你的司机我能不照顾好吗?在前院和你姐夫聊天呢吧。你找他?我带你去。”在陆佳菊眼里,对陆铮帮着胡德利赚了多少钱倒没什么概念,但陆铮这个失散了十几年一直在外面养大的小弟,她从心里怜惜。
陆铮也知道这一点,反而二姐常年在外留学,回家的时间总和陆铮撞不到一块儿,倒是心情上,稍显疏远。
“姐,你说老爸这人,明里暗里说我是花花公子,真是的。”穿过天井,陆铮边走边有些郁闷的说。
陆佳菊不禁扑哧一笑,说:“怪我,多嘴了,你可别怪大姐,我也是想在爸面前能多说几句话,他呀,平素都不理我,哪像你,一回家就宝贝似的叫书房去,好像说不完的话一样。我家胡德利,还没进过他的书房呢。不过话说前头,那小丫头没离婚前,我可没跟爸说。爸也不知道她刚离婚,还以为就是下面的一个小女警呢。”
陆铮无语,说:“姐你忒仗义,这也不算把我卖了,总算还替我遮掩了不是?”
陆佳菊就咯咯的笑,随即就说:“你呀,也真是,什么时候好这口儿了……”说到这儿,便不好意思说下去了。
陆铮咳嗽一声,和卫香秀之间的故事,也不是一时半会能讲清的,可看在大姐眼里,想来自己就是个小色狼了,专门对已婚少妇下手。
不过大姐一向护短,才不会理会自己是好人还是坏人,她只知道,自己是她的弟弟,她就要回护。
说着话,前方过了月洞门,翠绿松柏中,东屋的灯亮着。
陆佳菊在前,陆铮在后,掀门帘进屋。
外间圆桌旁,胡德利正同焦磊下象棋呢,“啪”,胡德利吃了焦磊的马,笑道:“吃马将军!”
陆铮正好看到这一幕,笑道:“姐夫,你把焦磊的马吃了,这可不就是说我以后没车可坐了?”
焦磊已经慌忙站起,打招呼:“陆局。”他今天全程都有这位被卫兵、工人称为“大姑爷”的胡大哥陪伴,如此虽然倒不会一个人孤零零没着落,但对陆局的家世,他越来越是心惊,京城陆家,他隐隐脑子里有了轮廓,可又怎么都不敢相信,不会吧?陆局?竟然是……的嫡孙?想到那个名字,焦磊都不禁被震慑的头晕目眩,难以自己。
陆铮笑着对焦磊做个手势:“小焦啊,你车、马都没了,看来输定了呢。好了,别玩了。”
听陆铮说自己把焦磊的马吃了,以后他会无车可坐。胡德利心里就是一凛,不知道为什么,面对这个小舅子,他越来越是爱胡思乱想,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就开始怕极了这个神秘莫测的小舅子,或许是因为小舅子,表现的太可怕了吧,到现在为止,只要他给指点的生意,就没有不赚钱的,而且,收益通常都很可观。
这简直已经不能用眼光、用经商天才等等来解释了,很多时候,胡德利感觉,小舅子,就好像有未卜先知的领,幸好这样的人,是自己的亲戚。
胡德利时常流着冷汗这样想,如果是自己的对手,那么自己的公司,在京城还会有立足之地么?
“小焦这不还有倆炮么?火箭炮,这说明啊,铮子你将来进步速度肯定跟火箭似的,噌噌的向上窜。”胡德利突然,就冒出这么句话。
陆佳菊无奈的看着她家老胡,只觉得老胡拍马屁的水平越来越厉害了,可半点没姐夫的架子。
不过话说回来,胡德利要真跟陆铮摆姐夫的架子,只怕她第一个就不答应。
陆铮笑着看了胡德利一眼,总觉得这个姐夫在自己面前有些心虚,心虚,便必然是有原因的。
“焦磊,走吧,陪我出去趟。”陆铮使个眼色。
陆佳菊一怔,说:“这么晚了,你去哪儿?好不容易回家一趟。”
陆铮摇摇头,说:“我不带来个朋友么,有些事,我总得去说一声,放心吧,我一会儿就回来。”
陆佳菊这才松口气,真怕他又跟父亲怄气离家出走呢,一语双关的道:“行,你记得要回家就行。”
陆铮看了大姐一眼,前生,大姐也是这般,一直在尽力挽救自己和父亲的关系,为此,不知道受了多少委屈,自己,也曾经数次伤害她,对找上门的她百般讽刺,甚至,有一次推她出屋,直接把她从台阶上推了下去,大姐的头都摔破了,但没几天后,又来找自己。
心里,泛起些酸楚,陆铮点点头,“大姐,放心吧,就算以后老爸赶我走,我也不走,我就赖在这个家了!”
听着陆铮声音微微有些异样,陆佳菊也没在意,只是咯咯笑道:“你就得便宜卖乖吧,爸妈就宝贝你,太阳从西边出来,他们也舍不得赶你走啊!”
陆铮展颜一笑,回头对焦磊做个手势,当先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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