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教学院里非常冷清,幽静的仿佛像是一座坟墓。
所有的教习与学生还有杂役都已经离开,苏墨虞与唐三十六也最后走出了院门。
苏墨虞转身看着被青藤遮掩的院墙,忧心说道:“他究竟准备怎么打?”
唐三十六的视线落在国教学院深处,沉默不语。
这是所有人都想知道的问题。
天书陵神道之前。
无数道视线落在陈长生的身上。
轻柔的脚步声响起,徐有容走到陈长生身旁。
她没有站到更前的位置,也没有刻意落后一步。
刚好与他并肩。
看到这幕画面,没有人觉得诧异,也不觉得惊奇,神情反而变得轻松了很多
从陈长生提出要与商行舟进行对战的那一刻开始,很多人便已经提前预料到了这个画面。
无论是辈份还是境界实力,陈长生都远远不如商行舟,没有任何正面挑战的道理。
那种生硬的公平才是真正的不公平,哪怕是他的敌人也不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他与徐有容联手,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整个大陆知道,他们的双剑合壁拥有难以想象的威力,甚至能够突破神圣领域的限制。
但即便如此,也没有人看好他们能够战胜商行舟。
他们的双剑合壁曾经在圣女峰上击退过无穷碧,在白帝城里硬撼过来自异大陆的圣光天使。
但今天他们的对手是商行舟,当今大陆毫无争议的最强者。
商行舟的境界实力远远胜过无穷碧,曾在天空里生撕过一位圣光天使的翅膀。
哪怕如徐有容推算的那样,商行舟一直有隐伤,面对陈长生与她依然占据着绝对的优势。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陈长生说了一句非常出人意料的话。
“这是我们师徒之间的事情,我希望我们能自己解决。”
他是看着徐有容说的,也是对王破和离山剑宗还有国教里的那些强者们说的。
听着这话,满场哗然,心想这怎么打?
徐有容也很意外,不解地看着他,神情有些微惘。
相反,商行舟很快便明白了他的意思,淡然说道:“好。”
王之策也隐约猜到了陈长生的安排,微微挑眉说道:“我无异议。”
这时有京都里的最新消息传了过来,国教学院已经清场。
听到这个消息,人们以为想明白了什么。
国教学院确实是今天这场战斗最合适的地点。
但下一刻人们才发现还是不知道陈长生准备怎么打。
……
……
去国教学院之前,商行舟去了皇宫。
两地相隔不远,中间只有一堵斑驳而陈旧的宫墙。
异常的天象正在逐渐消失,天空里还有微雪飘落。
商行舟站在广场上,静静看着那座巍峨壮观的大殿。
雪花飘落在他的鬓间、衣上,没有融化,而是就那样粘着,仿佛变成了某种非真实的存在。
十余名太监宫女跪在廊下或是侧门外的石阶旁,低着头不敢言语,浑身颤抖,恐惧到了极点。
皇帝陛下在殿里。
商行舟静静看着那边,看了很长时间,最终没有进殿,转身离开。
没有人知道这一刻他的神情有没有什么变化。
听完林老公公的低声回报,余人握着书卷的手指微微用力,指节变得苍白了几分。
当商行舟站在殿外的时候,他一直在看书。
他看的非常专注,所以头很低。
没有人知道他有没有把书上的内容看进去。
也没有人能看到他的神情有没有什么变化。
守殿的阵法早就已经关闭,微寒的风从窗户缝里吹进来,拂动书页,发出哗哗的响声。
皇宫非常幽静,就像是云雾里那座孤峰还没醒来的时候。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殿里有水声响起。
紧接着响起的是林老公公因为心疼而微颤的声音。
“陛下,用热毛巾烫烫眼睛吧。”
……
……
国教学院外都是人。
以前这种情形出现过很多次。
青藤宴后,满京都的闲汉围攻国教学院那次。
司源道人与凌海之王强行通过诸院演武,无数强者不停挑战国教学院。
天书陵之变后,国教学院被朝廷骑兵围困三天。
但今天与前面几次很不一样,因为国教学院外面非常安静。
不要说吵闹与喝骂声,就连议论声都听不到。
整座京都,现在也是这般安静。
从王公贵族到修道强者再到普通百姓,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即将到来的那场师徒对战上。
这场对战还没有开始,但已经被写在了史书上。
甚至可以说,这会是继当年周独|夫与魔君之战后,最重要的一场对战。
往年会吸引住整个大陆注意力的大朝试,早就已经没有人在意。
那些考生与教枢处的教士还在青叶世界里,不知道有没有察觉到异样。
那盆青叶被搁在国教学院外某座酒楼的某个房间里。
唐三十六看都没有看一眼。
他在看着酒楼外。
皇宫四周的所有街道都已经戒严。
百花巷里有很多人。
他看到了王破,看到了相王,看到了中山王,看到了不知何时重新出现的木柘家老太君,看到了从天道院赶过来的凌海之王,看到了从太平道赶过来的司源道人,却没有看到徐有容。
……
……
徐有容去了桔园。
娄阳王脸色苍白,不停地在屋子里踱着步,嘴里还碎碎念着:“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
莫雨也很担忧,看着他这副模样,心情更是糟糕,问道:“他到底在想什么?”
徐有容轻声说道:“我不知道。”
莫雨有些恼火说道:“那你就应该在那边看着,来我这里做什么!”
徐有容看着她说道:“我是来提醒你,按照我与陛下的约定,你应该做些什么。”
莫雨微微皱眉说道:“哪怕你明知道他极有可能会输?”
徐有容平静说道:“如果他输了,就直接动手。”
莫雨怔住了,心想果然只有你才有资格做娘娘的传人。
……
……
小楼里没有春夏秋。
房间里的温度非常低,就像是来到了严寒的隆冬。
陈长生坐在窗前,闭着眼睛。
桌上搁着一只竹蜻蜓,还有神杖。
小黑龙站在他身后,不停散发着龙息。
地板上没有结出冰霜,因为所有的寒意都精确无比地落在陈长生的身上。
——低温可以修复最细微的伤势,可以让身躯保持强度,可以让识海更加平静。
在离宫那间石室里,他清心悟剑多日,已经做了非常多的准备。
但他知道,想要战胜师父这样的人,再多的准备也不足够。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睁开眼睛,拿起神杖走出门外,去了一楼的某个房间。
他把神袍收好,打开衣柜取出那件单衣换上。
那个房间是折袖的,这件衣服也是折袖的。
这件衣服前襟很短,袖子更短,非常适合战斗,更适合拼命。
做完这些事情,他走出小楼。
商行舟已经站在湖畔。
王之策在不远的地方。
陈长生伸手把一个东西扔了过去。
王之策伸手接住,看了一眼,然后叹了口气。
果然是那块黑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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