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茅庚感到高兴的是,有了水泥还真是管用,在石膏中添加20%左右的水泥之后,制出的粉笔强度和耐磨性明显高出了许多,大致可以称得上真正的粉笔了。
这一天,就着贺先生送来的崭新黑板,茅庚正式开始借助黑板和粉笔上课,台下不光坐着王家小哥儿王云志,连王家三姐妹和文元也坐在台下听讲。
白溪官学用来授课的教室不大,远不像后世那样一个教室动不动就要容纳五六十个学生上课,这里的“教室”顶多能够容纳二十个学生,所以茅庚设计的黑板也不大,不过是后世黑板的一半左右。考虑到这个时代不需要长篇累牍的板书,也不需要列出长长的公式和长长的算式,这样的黑板已经足堪使用。
今天还是讲几何,茅庚教王家小哥,从一开始就使用阿拉伯字母和英文字母,因为茅庚没兴趣了解宋代是如何教算学的,数学要是全用汉字来教,实在难以想象。原来画在纸上教王云志,只能是一对一,如今有了黑板粉笔,只教一个王云志未免浪费资源,于是经过文元一番动员,便多坐了几个学生在台下捧场。
茅庚的毛笔字不怎么样,不过粉笔板书却是拔尖的,否则前世也不会被选去办黑板报。
一切回到了自己熟悉的氛围,茅庚经过精心准备,这次公开课倒也上得似模似样,连台下的王沁琴都奇怪今天何以茅庚并不那个那个了。
王老先生和王二先生先后也走过来,从窗户纸破孔处往里张望,茅庚奇怪的横向书写已经不再让他们感到不适了,倒是茅庚在黑板上写白字的手法,有点让二位先生感到惊奇。
两位王先生走了之后,贺先生又跑过来,也是往里面张望了一气,然后若有所思地走了。
最后一个偷窥的观众谁也没有想到,竟然是康老先生的夫人。康老夫人在窗前张望良久,这才走开。
茅庚只是感觉窗外有人张望,猜想便是王家二位先生,这一点也不奇怪。茅庚决定给王家送过去一些粉笔,王家二位先生想必不会拒绝使用方便的教学办法吧!
茅庚好多次拿眼光掠过王沁吟的面庞,留意到沁吟在专心听讲,心中没来由地生出一种歉疚之情,好似有哪里对不住沁吟一般。沁言听得也很认真,似乎对几何兴趣很浓。王沁琴今日还算老实,偶尔听一节课也许图个新鲜,又有文元在旁陪着,难得这刁蛮女循规蹈矩了一回。
茅庚今日讲课讲得十分流畅,几何嘛,实在是太基础化的东西了,兼且茅庚还专门备了课,所以一切看起来都近乎完美,讲课讲得很连贯,习惯语“那个”只是在讲课中出现了寥寥几次,而板书可以说是无可挑剔,这堂公开课总的说来效果还不错,茅庚找到了当老师的感觉。想想要是苏致妍也坐在台下,听自己严谨而又从容地讲来,嗯,不知道会不会对自己生出崇拜之情。
一堂课讲完,茅庚觉得很有成就感,至于除了王云志之外的几个编外学生听进去了多少,茅庚倒是不去关心它。
下完课,茅庚就让文元带上五十支粉笔,送去王家给两位王家先生。文元当然很乐意前去,在王老先生那里有个表现的机会总是不错的。
看得出来,这两天王家三姐妹也有些兴奋,这当然要拜文元显摆“泥巴变石头”所赐,在王沁琴的要求下,文元还不惜工本专门现场演示了一次“泥巴变石头”,让三姐妹和王云志都觉得很是神奇。
水泥试烧成功之后,茅庚却有了新的烦恼,就是如何才能将试验室成果产业化。这在后世来说不是什么难事,技术方缺钱的话,可以找风投,或者去高交会找合作商家,总之只要手上握有一个高回报的好项目,自己差钱不要紧,市场不差钱,钱会来找你。
遗憾的是,宋代的风投还没有兴起来,怕是要等自己去倡风气之先才行。话说宋代的官营经济倒是大行其道,连酒都是官卖的,不过茅庚觉得暂时还是不要碰官方的好。放眼白溪镇,如果要找一个投资水泥的合作伙伴,苏家应该是不错的选择。其实顿家也凑合,可一想到令人头痛的顿家三妹,茅庚就摇摇头。
在茅庚的计划中,水泥、单摆时钟、玻璃这三个项目,可以率先进行,在新化这里,干这三个项目的条件都很成熟。相对而言,水泥必须上规模,没有规模就什么都谈不上,设想看,一天生产几十百把斤水泥,成本会高昂到什么地步!在大量供应廉价石灰的年代,市场会不会接受价格昂贵的水泥,显然要打一个大大的问号。水泥的定位,只能走量大面广的薄利多销模式,你总不能将水泥打造成一种奢侈用品吧!
而时钟和玻璃,倒是可以先按奢侈品来定位,一开始不妨小批量生产,价格可以定得高高的,不谋取一点暴利如何能够说得过去!
时钟的设计差不多了,从油溪回来之后,大受刺激的茅庚决定全面提速。正好水泥出来了,茅庚修改了试制方案,决定自己来铸造构件。比如擒纵轮,茅庚就打算用铜来铸造,铸造擒纵轮的模具就用石膏掺入少量水泥来制作,用雕刻的方式在石膏上刻出型腔,然后浇灌铜水就能成型,擒纵钩也可以如法炮制。只要擒纵机构试验过关,时钟实际上就成了。擒纵机构也许要失败几次,但是最终会突破,茅庚觉得通过绘图和计算,理论上已经有了相当的把握。
烧制玻璃当然比煅烧水泥要难一些,但是也难不到哪儿去。找到了石英岩,事情也就成功了一半,没有纯碱,草木灰也是碱,一样也可以拿来烧制玻璃。
值得一试的还有茶籽油深加工项目,嗯,也就是去色去味。能找到海泡石最好,不行就用竹炭来吸附,不过吸附之后的口感究竟会怎样,须得试试才知。如果成功,这也是一桩生财之道。
古往今来,直到后世,一个男人必须自立,才能赢得尊重,否则就会沦为附庸。想一想,就算和苏致妍走在一起,人家一开口就是这人沾了苏家的光云云,生活还有什么精彩可言。
茅庚想得有些出神,不提防一个人影忽然出现在眼前,这人直到眼前方才出声:
“茅小哥,老婆子有几句话想跟你说说。”
茅庚一看,这人却是康老先生的夫人,康老和夫人这两个人虽然同在白溪官学,却实在没有什么存在感,几乎被所有人忽略了他们的存在。
茅庚对于长辈,礼貌还是不差的:
“前辈请讲。”
那康夫人听茅庚唤她前辈,这倒是前所未有之事,于是露出笑意,说道:
“看到茅小哥儿,老身就想到了年轻时候的康郎,哦,也就是年轻时候的康老先生。”
茅庚哦了一声,心说原来这康夫人也是有故事的人。
果然那康夫人继续说道:
“说起从前,说说也无妨,老身姓扶,本身是瑶家女子,当年扶家和顿家的祖上,原都是峒主苏甘手下左膀右臂,说起来我扶家只怕比顿家还要风光一些。我年轻的时候,当时便也和现在的顿家三妹一样,喜欢上了这里的先生康郎,当时扶家和康家都极力反对这门亲事,不过最终也没能阻挡住我和康郎走到一起。”
原来这位扶家婆婆竟然在年轻时有这么一段动人的情感传奇故事,历史往往有惊人相似处,如今的顿家女对文元也是情深款款。
那扶老太太叹了一口气,说道:
“我和康郎在一起过了一辈子,并无甚么可后悔的。不过我爹爹从我跟了康郎之后,就再也不认我,老身老来觉得有点对不起父母。只是他们早已作古,竟然再没有机会弥补了!我也知道他们其实也很记挂我的。”
茅庚随即猜测道:
“想必扶婆婆年轻的时候一定长得很美。”
听到茅庚这话,那扶婆婆本已黯然的表情忽地焕发出神采,傲然道:
“那是当然。”
随即却转而说道:
“我来找你,并非是要跟你说这些陈年旧事。我见你颇有才具,所做的一切无一不有你的道理,老身冒昧,想请你帮一帮如今的扶家。唉!扶家如今家道中落,若是这样下去,恐怕要不得多少年,就要彻底败落了。”
茅庚想不到原来这扶婆婆是别有所图,前面不过是故意打出悲情牌而已。后世的电视剧演绎的再也不错,最危险的人往往隐藏在你的身边,而你毫无觉察。想不到这个平日里被忽略的老太太竟然就象附身的幽灵一般,紧盯着自己的一举一动,要不是成天窥视和琢磨自己,又如何能得出“所做一切无一不有道理”的结论!不仅如此,这老太太还打起了自己的主意,心机很深呐!
那扶婆婆随即笑道:
“我也不是要你白帮忙,茅哥儿不用担心,我会给你们回报的。我看到顿家三妹对文小哥儿一片痴情,其实老身可以帮一帮文小哥儿的。你可知瑶家有一种药浴,就是帮助练功的,文小哥儿身子单薄,要是用了药浴,再由老身的六弟指点他一番,也许就能早日练成功夫。”
茅庚一听瑶家药浴,这大约是一种用来排毒的疗法,瑶家大约就是用这种药浴来对付山中的瘴气和毒物叮咬之类,至于能够强健筋骨,帮助练功,这好像是武侠小说中才有的说法,想不到瑶家真有这样的法门!——至少人家自以为如此!不过,这倒是有些意思。
茅庚心想,这世界本来就是各色各样的利益交换,扶婆婆这样做,也无可非议,只是不知道她口中的帮助,究竟指的是什么,是不是要用瑶家药浴和指点练功来换自己的水泥秘诀。于是问道:
“前辈要小可如何相助扶家?”
扶婆婆说道:
“我曾听文小哥儿讲,说你能帮苏家轻易做到邵州首富,我观你所作所为,应该是确有这样的才能,在黑板上写的白笔和能变石头的粉子,这都是老身亲见,老身也要感叹一声真是神奇。说你有那个本事,不由得老身不信!不过,你帮苏家,那是锦上添花,而若是帮扶家,则是雪中送炭。扶家的条件嘛,好说得很,除了奉上瑶家药浴,指点你们功夫,扶家做事向来不会独吞。凡是因你而取利,要如何分利,大可商量。扶家虽然破落,在新化此地还是有些根基,钱物和手下人手,暂时还能调配,虽不如苏家,茅哥儿也不用担心扶家扶不起来。”
茅庚心说,这扶婆婆原来颇为大气,倒是自己小瞧了她。只是文元这张嘴什么事情都藏不住,一定是跟沁琴那妮子吹牛的时候吹出来的,连人家扶婆婆都听到了,真是混账。不过,这扶婆婆看似老态龙钟,实则眼耳灵光得很呐!以后可得小心才是。
不过,看来这扶婆婆不似有什么恶意,于是答道:
“让小可想想,也许---也许能帮上一些。”(记住本站网址,Www.XS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