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不念,我就弄死他们。
假如没有这一番背叛与救赎,叶少阳对他们也不会用什么深刻的感情——他自己也不是圣母婊,在生死攸关的瞬间,他最先考虑的肯定还是自己和身边亲人。
但这些人之前的行为,让他感动,不说什么生死患难的兄弟,至少……自己不可能看着自己这些虔诚的追随者们死在自己面前。
如果是大战一场,有死伤也是正常的。但偏偏他们的性命全捏在自己手中——自己一个选择,就能决定他们的生死。
这才是最最可怕的地方的。
影魅是极聪明也是极可怕的一个人。叶少阳猜的都没错,他费心布置了诛仙剑阵,但一直磨磨唧唧地没有真正动手,正是因为,他压根没想过杀叶少阳。
他想让他屈服——这比杀了他要难十倍,但效果也好十倍。
他本来是想用叶少阳身边的人——小马、吴嘉伟他们的性命来要挟叶少阳,但是想来没用,叶少阳身边这些人都是亡命之徒,是不怕死的,就算叶少阳要为他们妥协,这些人也肯定不会干。
所以,只有用这些陌生的生灵。
叶少阳也能看透这一切,却无能为力——他不可能眼看这上百号人因为自己而死,就算自己冷血到可以这么做,这件事在将来也一定会被自己牢牢记住,污染自己的道心,自己虽然已经是上仙了,但还不够啊,他的目标可是三界第一,虽然很遥远,但他绝对不希望眼下就停步的。
然而,假如跟着念咒,在旁人看来也没什么,无非就是认怂,以叶少阳的性格,认怂是不怕的,就算影魅让他叫爸爸,逼到杠子上那也是能叫的,关键是……那几个盘古僧念的是接引咒,是接引信徒用的咒语,凡是念了这个咒语,就相当于皈依了。
更不要说,自己是道士,假如皈依佛门……不光是当了道门的叛徒,自己内心这一关也过不去。这跟学习佛门法术还不一样,性质要恶劣得多,相当于叛教。
况且那几个盘古僧肯定在咒语中夹带了私货,自己念咒之后,神念中会发生什么变故,都是不可预料的。
只是……这两样必须得选择一样了。
在他思考做选择的工夫,影魅带着玉玑子等人,开启了诛仙剑阵的第三式:上上下下的电弧都连在了一起,形成了一片剑影,但阴阳罡风没停,将剑影裹在中间,从两边不断滚动,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巨大的绞肉机,而那两股旋风便是绞肉机的叶片,对被困在中间的生灵,展开了全方位无死角的进攻。
这些剑影,并不是真的剑,是直接针对神识的幻象攻击,不断切割着人的神识,身在阵中的所有生灵都不能避免。
这种感觉,就像是一把钝刀,在脑子里慢慢地来回切割……
“啊……”
一时间惨叫连连,许多生灵都抱着脑袋,痛苦地在水中翻腾起来,有些意志力强一点的,还在苦苦坚持,脸上表情也十分难看。
叶少阳几人意志力都相当顽强,一时间还能支撑,但这种切割神识的痛苦是持续性的,就算再坚强的人,也早晚有挺不住的那一刻。
“啊哈哈哈……呜呜……”
有生灵神识崩溃,彻底陷入疯狂,在水中翻滚着,一会痛哭一会狂笑。
发疯的生灵越来越多。
叶少阳一咬牙,冲影魅说道:“若我念咒,你能放了他们?”
“他们于我,只是要挟你的手段,我杀他们做什么?”影魅倒也坦白,对几个盘古僧又扫了一眼,点了一下头,几个盘古僧又从头开始念起接引咒:“彼时,八荒之内,鬼魅魍魉横行,万物有灵,生而化之,是为佛念,万物之善,是为佛心……”
叶少阳本来想跟着念的,但听到这几句,立刻犹豫起来,这最前面几句经文,就已经跟道教的观念大相庭径,自己要是念这个,就等于是自我否定了。
又是一阵怪叫声响起,又一个人疯了。
也属于一咬牙,朗声念道:“彼时,八荒——”
“不能念!!”
小马突然扑上来,双手一下捂住他的嘴里,骂道:“你傻啦,你知道念咒代表什么,你想自己整个人都毁了是不是……”
我特么总不能看他们死啊!
叶少阳心中大骂,一把推开小马,继续往下念,但只念了两个字,突然天空一道炸雷,震得人两耳轰鸣,在这一瞬间,所有人都怔住了。
这是幻象空间,不是人间,连太阳月亮都没有,哪里来的什么雷声?
回过神来之后,所有人一起抬头望去,在遥远的西边,遥远的天空中,突然出现了一块巨大的黑斑,就好像一个漩涡,不断扩大,不断有雷声传来,之后漩涡逐渐缩小,彻底消失了。
“有人闯进来了!来的人很多!”鲲鹏望着恢复原状的天边说道。
“快,快去调查一下!”
影魅沉声说道。
身后树丛之中,立刻有几道人影腾空而起,都是跟影魅一样的黑影,速度极快,消失在远处山野间。
“接着念,快,叶少阳,接着念!”鲲鹏大声催促道。
叶少阳心中燃起了希望,提醒大家再坚持一会。
经过这次变故,鲲鹏等人作法的节奏也被打乱,法阵之内,飞剑产生的速度也慢了许多,大伙多少也算是喘了一口气,在叶少阳的鼓舞之下,咬牙支撑着。
而那些之前已经疯掉的生灵,逃出莲叶的覆盖范围,堕入水中,又被巨浪带到空中去,立刻就被撕碎了身躯……
一道黑影从远山飞来,顷刻间就到了影魅身边,耳语了几句,影魅大惊失色,“什么!”
鲲鹏忙问:“怎么了师伯?”
影魅目光闪动,似乎在犹豫,对鲲鹏沉声说道:“速度杀光所有人,擒住叶少阳!”
鲲鹏大惊,在神识中说道:“师伯,只要再撑一会,那叶少阳便屈服了,只要他跟着念经,那便只有做我们的人……何故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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