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吏部,他自然得不到好脸色。但是那些人也不敢当面得罪罗信,一个是罗信不好惹,这众所周知,另一方面,是徐阶都抱病了,这让他们气势大弱。所以,虽然他们黑着脸告诉高拱的公文到了,但是却需要吏部审核。
但是,令吏部想不通的是,罗信仿佛真的就是来问问,高拱的文书到了没有,然后便什么也没有说,施施然地离开了。
高拱的办公室,一个书吏正在想高拱汇报。
“阁老,罗信先是去了吏部,问了公文的事情,然后便去了徐阶的家。”
“去徐阶家里了?”高拱眉毛一挑。
徐府。
大门前,依旧围得里三层外三层,亢奋地议论着,脸上都带着不怕热闹大的笑容。而就在这个时候,他们见到一个人手拎着一兜水果,施施然地走了过来。
“那个人……是罗侯吧?”
“是罗侯,他来干什么?”
“没看拎着一兜水果吗?当然是来看徐阁老的。”
“来看徐阁老?噗哈哈哈……”
“哈哈哈……”
众人都哈哈大笑了起来,有胆大的人,在人群中还朝着罗信喊道:
“罗大人,您是来看徐阁老的吗?”
“当然!”罗信笑眯眯地回道:“徐阁老是朝堂重臣,他病了,作为晚辈自然是要来看看。”
“罗侯高义!”
“罗侯高义!”
“…………”
大门外是一片称作罗信高义的声音,和一片嬉笑之声。
大门内的那些徐府家丁脸都绿了,一个家丁像是疯了一般地向着里面跑去。罗信来到了大门前,却也不上去,只是站在大门的台阶下,默默地等待着。周围也都一点点寂静了下来,最终没有一点儿声音,但是这种压力更大,大门内的那些家丁,额头上都流出了冷汗。
门内响起了脚步声,随后紧闭的大门“吱呀”一声打开,里面走出了徐鲁卿,眼中明显流露出羞怒之色,但还是忍耐了下来,朝着罗信拱手道:
“不器,请!”
“鲁卿兄,请!”
罗信随手将那一兜水果递给了一个家丁,然后便和徐鲁卿向着里面走去。徐鲁卿黑着脸不说话,这个时候罗信来徐府,在他看来就是要耀武扬威的,心中充满了羞怒,怎么可能给罗信好脸色?
以他的性子,就想要把罗信给轰出去。但是,父亲却让他亲自将罗信迎进来。这让他的心中充满了憋屈,越想越憋屈,终于忍不住问道:
“不器,你来做什么?”
罗信微笑道:“说实话,我很为令尊的处境担忧啊。”
“你?担忧家父?”徐鲁卿差点儿被罗信气乐了,还有比这更虚假的吗?
“是啊!”罗信点点头道:“在让那十八家书局老板闹下去,令尊的名声可就彻底毁了。没有了名声,意味着什么,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令尊毕竟不是严嵩,而高大人也不是令尊。”
“你……”
徐鲁卿的脸色瞬间胀红了起来,要不是教养在那里,他会指着罗信的鼻子破口大骂。罗信看了徐鲁卿一眼,淡淡地说道:
“实际上,这个问题很好解决,就看令尊是否配合了。”
徐鲁卿神色一愣,慢慢地冷静了下来,不再言语,一直把罗信带到了花厅,然后请罗信入座,上茶,之后才离开。
大约两刻钟之后,便见到徐阶一个人从大门外走了进来。罗信含笑站了起来,朝着徐阶拱手道:
“下官见过徐大人。”
“坐!”
徐阶点点头,在上首位子坐下,然后朝着罗信摆摆手。罗信含笑落座,徐阶目光炯炯地盯着罗信,哪里有半点儿病态?
“说吧!”
徐阶对罗信没有半点儿客气,两个人之间没有半点儿联手的可能,只有谈判的可能。
罗信自然和徐阶也没有什么客气的,从怀里取出了一张纸,递给了徐阶。徐阶接过来一看,上面写着周玉等八个人的名字,还有做知县的地方。徐阶眼睛便是微微一眯,脑子飞快地转了起来。很快,他就明白了罗信的想法。
罗信这是想要让周玉等八个人外放,不再京城这一团混水中搅和。自己如果答应了,这是给了那八个人一个外放之力一县的机会,本就是翰林院出身,在有一任治理一方的经历,将来如果罗信在朝堂中崛起,这八个人就是朝堂有人,升起来会很快。他们升起来了,有着治理一方的经验,就会成为罗信强力的助手,在他们的帮助下,罗信便会成势。
但是……
我凭什么答应?
他又凭什么理直气壮地上我这里来?
有些搞不清罗信的底牌,徐阶沉吟了片刻,望向了罗信道:
“老夫很奇怪,你为什么会来找我?不是应该去找高拱吗?”
“说这个就没有意思了。”罗信淡淡地说道:“吏部都是你的人,我又不是不知道,难道你不知道?”
徐阶神色就是一滞,罗信的话说得很不客气,原本心中就烦躁,脸上便露出一丝不悦道:
“那我凭什么帮你?”
“我可以帮你把你府门外的麻烦解决掉,你不要管我们怎么解决,反正以后他们不会再来,他们背后的主子也不会来找你的麻烦。这够吗?不要和我讲条件,你要觉得不够,我立刻离开,就当我没有来过。”
徐阶目光一缩,沉声道:“外面的事情是你安排的?”
罗信根本就不回答,只是斜着眼看着他,让他自己去理会。
徐阶微微皱起了眉头,感觉不会是罗信安排的。罗信和十八家书局根本就是仇家,他们会走到一起?就算十八家书局去求罗信,罗信都不会答应。所以,便抛开了这个问题,开始思索这件事情。
他相信罗信,既然罗信说能够解决门外的十八家书局,就一定能够解决。而且他也知道,门外的麻烦不能够再拖下去了,并且自己还没有什么办法解决。如今就是思量,这个交易,自己是否合适?
对罗信的好处刚才已经想过了,实际上这需要一个条件,这个条件就是罗信必须在朝堂崛起,这样周玉等八个人才有机会回到京城。如果自己在朝堂一直能够压制罗信,或者令陛下对罗信一直有所忌惮,让罗信在朝堂无法崛起,周玉等八个人就只能够在外面呆一辈子,当一辈子七品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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