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提到底是怎么来的,单单论这场多年未有的大捷,的确足够左良玉骄横跋扈一段时间。
点头过后,单候却又纳闷起来,不知王争突然问起这事,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迟疑半晌也没说出什么话来。
单候这个反应,王争似早有预料,只是笑了笑便继续说道:
“单队官尽管放下心,抵押的东西不多,也并不贵重,我只要左营大捷所获流寇马匹的三成。”
见单候沉吟起来,王争继续道:
“战场所获实际数目你我心里都有数,就不必拿呈到朝廷上的来糊弄了。说点不好听的,这三万两银子我要是拿去买马,能买多少马?如今虽然缺马,但高价也是能买到,到时候买到的起码是这个数目的十几倍了吧。”
单候也是点头,确实,现在买马虽说不容易,但这三万两别说买几百匹马,全买走都是绰绰有余。
王争似笑非笑的道:
“你们左营就连军饷都发不起,养活这么多马不更加雪上加霜,本将这也是为左平贼分担一些。”
单候不断点头,王争的话可说到骨子里去了,这些马对于其他人是香馍馍,但对于现在的左营来说的确是个麻烦。
要说左良玉抢掠五省这么多年手里没有点积蓄那是谁也不信,但他岂会舍得把自己的银子拿出来养马。
以左良玉以往的性子,就算是让马都饿死了,也不会拿出一点用来养马。
想到这里,单候觉得这件事自己能做主,遂是说道:
“不瞒王镇台,上次缴获实是不多,也就是一千多匹,三成的话就只有三百多匹了,权当卖王镇台一个面子!这事我单候就做主了,给登州运送四百匹战马,如何?”
王争听后哈哈大笑,心道这单候还是在跟自己耍花样,不过能得到四百匹上好的战马,也算是不错了。
“那就多谢单队官了。”
单候松了口气,看来这王争还算满意,这可是他能做主最大的数目了,再多他也就没法保证了。
起身拍拍屁股,单候说道:
“既然如此,小的这便回去向我家左帅交差了。”
王争一同起身,微笑道:
“单队官忙什么,听说上次左营一同抓到了不少归附流寇的流民?”
单候听到后也是更加纳闷,为何这王争什么事都知道,这些消息怎么都传到登州府来了。
再次坐下,单候一脸为难。
“唉!王镇台也知道,我们左营向来对百姓秋毫无犯,但是现下这么多人要养,左帅也为此犯愁,正不知怎么办。”
这番话说完,单候自己都有些脸红,只是脸色发黑这才没让王争看出来,要说这天底下祸害百姓最多最肆无忌惮的,也就是他们左营。
“这好办!”
王争显得有些兴奋,拍手道:
“本将帮人帮到底,这些百姓我们登州营一并帮左帅养了!”
“这....”
单候诧异的看着王争,心道这人莫不是傻了,那可是几千的流民,左营正犯愁是都杀了还是不管,居然还有人抢着要养。
“这件事小的可就做不了主了,人数实在是有些多。”
王争的面上露出可惜的神情,后又是忽然想到什么的样子,说道:
“这样吧!本将再送左营一批刀枪衣甲,你就这么回去和左平贼去说,到时候他不仅会同意,应当还会奖赏你。”
即便单候已经很想不通,但听到这话还是感觉自己听错了,连声的确认几句才相信下来。
种种表现,都让单候觉得这笔买卖太值了。
对方给自己三万两白银,只要四百匹马,还帮着养了几千只能吃喝屁用没有的流民,方才居然又送了一批衣甲兵器。
单候甚至能想象到左良玉听到这话后是如何的高兴,如何的骂王争这厮是脑袋被驴踢了,至于不同意,这只能发生在左良玉脑子也被驴踢的情况下。
心中忍不住窃喜,但面上还要做出一副为难的样子,这让单候难受不已。
“王镇台如此仗义,左营上下必定记得这份人情,想必左帅也定会永世不忘!”
方才这番话,王争完全当没听到,只是笑了笑。
说完后,单候坐在椅子上愣了半晌才是忽然站起身来,面色郑重的向王争一揖,紧跟着迈步而去。
......
单候离开府里的时候脸上洋溢着笑容,把门的什长虽然有些纳闷,但是没收到任何命令,也就没有挡下来。
可能是怕王争改变主意,所以单候并不想在城里多呆,出去后立即找到一同前来的十几名左部家丁,在一名盐丁的指引下骑上马就要出城。
王争给的是黄金,也颇是重视这次交易,所以在单候一行人出城门后不久,派了一整哨数量的盐丁远远的跟着,以防不测。
没过多久,跟着的盐丁回来禀报,说是出了登州境内不远就有左营的人来接应单候他们。
单候离开的十几天后,他回到左营将这件事一说,不出所料,左良玉果真是没想到还有这等好事。
哈哈笑着说王争识时务,赶紧让他们来人把这些没用的刁民接走,本来他还打算要一点点的慢慢杀,用来充当剿贼的人头。
不过有人私下里和左良玉提到,说是王争似乎与山东总兵刘泽清有些隔阂,让他不要轻易接了这份买卖。
毕竟拿了人家的好处,今后王争要是和刘泽清火拼起来,左营不出面说出去也不太好。
左良玉听了之后却是不屑的冷哼一声。
“刘泽清是什么人?只会抢属下功劳的废物罢了,本帅麾下二十万大兵,是他十倍有余,是虎是虫,老子让他趴着,他就得趴着!”
左良玉虽然自大,却也知道防范的道理。
刘泽清毕竟是山东总兵,拿出去和自己也是同级,不能为了一个小小的地方副总兵结了死仇。
不过这话他也只能在心里想想,是没脸往外说的,当下淡淡说道:
“单候,派人盯着刘部那边,要是有什么动作,你立马放话过去,就说是本帅的意思,让他安稳点,这笔买卖做完了他怎么搞都行!”
单候看了左良玉一眼,王争这样仗义的火中送炭,咱们左营居然如此绝情,不过这话他也就只敢在心里想想,说出去可是要没命的。
左良玉见到他发愣,提高了嗓音。
“愣着干什么,快去啊!”
单候被吓了一跳,第一个想到的居然是王争。
这个人无论如何都是心平气和,一举一动都充满着上位者的威严,就连李岩那等名声满天下的文人都甘愿为之驱使,这已经说明问题。
再看眼前这位,虽然现在地位比人家高,但是再怎么看也还是粗鄙的军汉,丑态百出。
想虽然是这么想,单候依然恭恭敬敬,连声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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