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这个,费鹏飞方才还算是镇静的样子,顿时就变成一脸的惊惧,对方居然有炮,而且等这个时候才拿出来,明显是为了给官兵一个措手不及。
现在这个时候,城上的小铜铁炮莫说能不能打到这么远的距离,尽管有些乱民承受不住伤亡而溃逃,但总体上来说还是源源不断的冲上来。
炮手不是训练有素的登州营军士,要么被杀死,要么就是已经跑到较为安全的城内,这种短兵相接的时候,城头的官军火炮只能成为摆设。
那些闻香教的教众已经把火炮推到山坡上自信的开始准备,看样子要打到这边,问题应该不是太大。
高亮抽出空隙瞥过一眼,这些炮看上去也就是三四百斤的样子,威力应当没有登州营战兵装备的佛朗机炮大,和虎墩炮相比的优势,也就是射程稍稍多出一些。
准备工作都做完,炮后面跑上来一个闻香教的人,拿着铁杆捅进火门,装上炮弹,只听“轰”的一声巨响,实心铅弹呼啸着朝平度州城飞了过来。
城上正在厮杀的人都是下意识的一颤,抬头朝那几颗炮弹看过去,登州营的人都是一脸惊恐,乱民却传出一阵欢呼。
不过到最后却惊奇的发现,这些炮越飞越低,几颗都打在地上,倒是将七八个乱民轰死。
费鹏飞松了口气,哈哈笑道:
“看来这些乱民的火炮也不过如此,多打几炮才好!”
话没说完,最后一颗铅弹猛然撞在平度州城那算不上厚重的城门上,木制城门激烈的抖动几下,落下缕缕灰尘,虽然是没有立刻散架,但明眼人也能看出来摇摇欲坠的模样。
“不好,这些乱贼是奔着城门去的!”
高亮就知道没有这么简单,这些闻香教乱贼当最后底牌一样的推出这些火炮,怎么可能是为了杀伤自己人。
“城门快不行了,亮子,你守着城上,下面交给俺!”
见状,董有银毫不犹豫的拎起钢刀,嘶吼一句,就带着文登营战兵马不停蹄的顺着马道下城。
高亮刚刚砍死一个闻香教的教众,还没来得及回话,转身却见到董有银已经带着人下城了。
深深的看了一眼董有银的背影,高亮挺刀继续奋战在城头。
城上同样是紧缺人手,费鹏飞正在调集其余三门的正兵和盐丁来支援,但细水长流根本不能救火,跟着董有银下去的战兵大约只有八百人左右。
当他们下去的时候,城门出已经是一片乱象,民勇、正兵与盐丁都是惊恐的四下乱窜,没有人敢在城门多留,毕竟这种无力濒死的感觉,不是谁都能承受得住。
董有银正在指挥列阵,高亮砍死一个乱贼,立起“王”字大旗,声嘶力竭的大吼道:
“无论如何,登州营的战兵绝不能溃,将士们,杀敌!”
待列阵完毕,董有银再没有平日吊儿郎当的样子,回视身后这八百余名战兵,举起钢刀,吼声回荡在所有人的耳边。
“你们都听仔细了,在镇台援军到达之前,后退一步,当死在此刀之下!”
登州营的每一名战兵都是经过层层选拔的精英,辽东都杀了一圈,城外这几千的乱贼又算得上什么,杀他娘的!
正这时,又有一枚实心铅弹击中在城门上,平度州城早已是不堪重负的城门,终于轰然破碎!
“杀官兵!”
城外顿时响起一片的欢呼声,无数乱贼挥舞着各式兵器,潮水一般的向城门拥挤而来,上到闻香教的教众,下到被蛊惑的乱民,每个人都想争夺头功。
“杀!杀!杀!”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州城不行了的时候,城门处忽然出现一阵吼声,早已列阵完毕的八百余员登州营战兵,踏着坚定的步伐顶了上去。
战况一触即发,战兵与乱贼撞到一次,每一个人都是毫无保留,大喊着将手中虎枪戳刺出去,能多杀一个是一个!
整个平度州城都被激烈的喊杀声笼罩,随着陡然间的乌云密布,越来越重的血腥味环绕在每个人身边。
登州营的战兵即便是以寡敌众,依旧是无人后退一步。
城外,山坡上的闻香教香主邱谓满脸都是震惊,仍是不敢相信,他本以为城门破了这场战斗就结束了,但现在看来,倒还需要一场苦战才行。
谁能想到,那名叫董有银的登州营将军,带着八百个人挡在城门,愣是让几千大军寸步未前!
他心里也明白,登州营仅凭五千战兵,便攻下鞑虏重兵环绕的兴京城赫图阿拉,在辽东杀了一圈回到登州,更是斩首鞑虏三千,战斗力该何其恐怖!
不过邱谓依旧是毫不担心,城门已经破了,那几百的战兵就算再能打,无非也就是在拖延时间,螳臂挡车罢了。
董有银一脚狠狠的踹出去,直接将眼前密集的乱贼踹倒四五个,他回身吼道:
“杀,给老子狠狠的杀,镇台就快到了,咱们登州营,又要赢了!”
咱们登州营,又要赢了。
这句话烙印在所有战兵的心里,他们不怕见血,因为军纪、军饷和操训给了他们不同其他明军的实力,王争也满足了他们所有的需求,这才是他们一往无前的动力。
战胜,则在登州营战兵的胜迹上再添一笔,若是败了,他们也要入堂受祭,作为家乡的英雄离开这个世界!
董有银那声大喊后,登州营战兵的后几排在下级军官的喝令下,纷纷从背后抽出斧枪,这是一种乱贼们从未见过的兵器。
前两排的战兵厮杀过于劳累,蹲下身从缝隙间后退做简单的修整,后排的斧枪手立刻顶上,而斧枪不同于虎枪,能挥能刺,寸长寸强。
长枪如林,节节胜之。
登州营的战兵虽然只有八百多人,但在狭小的城门却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人人都有死战不退的心思。
在外的乱民们发现,自己根本碰不着这些手持怪异兵器的官兵,而这些官兵悍勇不退,往往能刺到自己,居然在那名将官的带领下屡次朝圈子冲击。
“炮呢,轰,对准了那帮战兵!!!”
邱谓再也忍不住,回身扯着脖子喊起来。
本以为多冲几次就垮了,但现在看来,这些战兵反倒愈战愈勇,居然慢慢的在推移阵线,这可不是他愿意见到的。
轰击城门,这自然是最好的办法,但听到这话,炮手明显愣了一下,迟疑的道:
“香主,这,城门还有咱们的兄弟啊!”
邱谓恶狠狠回过头,喊道:
“老子让你轰你就轰,为了教内大业死这么几个人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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