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尹德功还有些纳闷,这几个人大半夜的出来到底干啥?
后来他才发现这些人是不怀好心,而且竟然多多少少都有些拳脚功夫,大晚上鬼鬼祟祟的出来,要么是打家劫舍,要么就是谋财害命
不论哪种情况,身为巡检司的盐丁,尹德功都是要管上一管,所以多问了几句,对方很直接,见到事情败露,直接就抽出刀要杀尹德功灭口。
尹德功当时身上没带着刀,大半夜的叫喊也没什么用。
对方七个人七把刀,尹德功本以为自己死定了,拿出九牛二虎之力与对方周旋、搏斗,可最后就连他自己都没想到,没几下的功夫,对方七个人愣是被他敲掉了三个。
剩下的四个有些奇怪,怎么随随便便遇见个平民身手就能如此了得,这些人并没有为刘备出生入死的觉悟,生怕将巡检司的盐丁招惹过来,心底立刻打起了退堂鼓。
简言之,这七个刘备派出来的探子都在那天晚上被尹德功一个人收拾干净,不过这小子还留了个心眼,抓一个活口送到盐丁头目那边去领赏。
这消息传出来后,尹德功在那一片立马就打出了名头,好家伙,一个人遇到七个壮汉,没死不说,最后居然还能抓个活口回来。
后来尹德功被小头目推荐给当时附近的嫡系盐丁大队长刑一刀,当时在刑一刀那院子里考较的时候,尹德功双腿都在打颤。
来到登州这段时间,“鹰脸”刑一刀的名头尹德功可听得不少,是个实实在在的狠角色,据说只服王争一个人。
可能是由于紧张,尹德功考较那天发挥的并不算好,只能勉强进入中上水准,在众人失望的眼中被刷了下来,不过成了当地的一名盐丁小头目,日子过得还算不错。
等到王争一路凭借战功升迁为登莱副总兵,那时候屯田的田庄刚刚建立起来,还没有护庄队成立,往往都是让盐丁头目带着人去管。
尹德功由于资格老,直接成了第一批掌管田庄的盐丁头目,在名义上是登莱副总兵王争的佃农,后来文登营改组更名成登州营,尹德功顺利通过考较,成为一名登州营的正兵。
像他这种无依无靠的光棍,登州营里面日日操训的生活虽然苦了点,但却最为合适,顿顿管饭而且伙食极其丰富,军饷待遇什么比盐丁多太多了。
再然后就是尹德功的上升期,他立了几次战功,先从普通步卒升任队官、哨官,紧跟着被推荐成为战兵,跟着王争打了几次胜仗,每次的斩获都派到前十名,顺利晋升为战兵队官。
几年下来,到现在尹德功不仅成为山东军战兵十二营中资格最老的一名哨官,个人更是攒了一笔小钱,加上山东军制度的不断改革,尹德功待遇提升的同时,也拥有了属于自己的田亩,不过他是个光棍,这田亩给了也没办法耕种,只能是雇佣几个农户搞搞收租的把戏。
往常战斗的时候尹德功总是念叨,说这次打完就回去讨个媳妇儿,趁着假期生个娃啥的,好让老尹家不要绝了后才行。
可这事情往往是说起来容易,一回去尹德功就开始腼腆,有一次人家姑娘都找上门了,说是要嫁给山东军战兵营的好汉。
尹德功这小子呢,憋在家几天连门都不敢出,不知道的还以为做了什么亏心事,后来就这个事情在尹德功的战兵营中都传开了。
营官杜远还特意来找他谈了谈,话说的也很直白。
男人嘛,总归是要有个娘们给暖被窝的,娶老婆生个大胖小子才算是完美,不然立这么多军功给谁看,挣这么多银子,生不带来死也带不走的给谁花。
可尹德功心里就是迈不过这个槛,无论是什么女人,胖的瘦的好看的丑的,只要一见到立马成了哑巴,蔫头巴脑的连话都说不出来。
在山东军中,像尹德功这样有威望的哨官可并不多,想要获得军功和勋章也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一来山东军很多小的战斗基本都是由地方正兵或保安司的盐丁、护庄队合力完成。
战兵营平日多是到某地驻防,起个威慑的作用,操训和拉练的时候能拿到些军功,王争把他们当宝贝,平时都很少调用,除非这种对付鞑子或是流寇的大型战斗才会出面,可这种战斗危险不说,往往都要打上很久。
二来,要说眼下大明最低调,根本不惹事生非的兵马,那无疑是王争王大帅麾下的山东军了,除非刻意去查,不然很难听到有什么消息传出来。
“尹哨,尹哨——”
忽然,一个声音将尹德功拉回了现实,他这才四下的看了看,这时候战斗刚刚结束,蒙古人已经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没一个跑掉。
“尹哨,那边有人来了!”
一名兵士指着前方喊道,尹德功皱眉看过去,确实发现了不同,前方黑夜中轰隆隆传来不少杂乱的脚步声,听起来至少要有上千人,来者不善!
“大壮,你去汇报大帅,剩下的人藏起来!”
尹德功说完,目视那名标兵骑马离开,紧跟着带这些山东兵就地隐蔽,四下立刻是寂静一片,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静静等着对方踩进来。
对方黑夜中没打起火把,明显是要隐藏行踪,这些脚步声杂乱得很不像是鞑子兵,隐约中,尹德功听一个人问道:
“将军,怎么还没见到援军的影子?”
“不知道,再往前走走看,要是还找不到,咱们立刻回锦州城!”
起初尹德功觉得是满语或蒙古语,根本没仔细听,因为听也听不懂,但后来发现自己都能听懂,对方说的竟然是汉语。
“援军,锦州城,难道是......等等!”尹德功嘀咕几句,忽然想到了什么,当即跳出来大喊。
祖克勇喘着气,正要继续赶路,却忽然听到这么一声大喝,几乎是下意识的抽出刀。
“什么人!”
对方打起火把,等到离得近些,祖克勇惊喜的发现这些人身上穿的都是大明盔甲,而且只需要仔细一看就能知道不是鞑子伪装的,顿时便喜极而泣。
其实祖克勇在打量尹德功的时候,尹德功也在紧张的打量他。
这些官军看上去狼狈的很,不像是鞑子,刚想到这,祖克勇惊喜的上前重重抱住他,说道:
“你们终于来了,终于来了,我们等的好苦啊!”
祖克勇说着居然有些哽咽起来,周围那些辽东军兵卒都是一样,不少人甚至眼中带着泪花。
见到这副样子,尹德功心中更信了八分,可警惕依然不减,感觉对方的表现有点太过,大老爷们有什么好哭的,又不是娘们见面,亏得他们还是辽东军。
尹德功有这种想法不足为奇,他不是被围在锦州城内一年多的辽东军,没体验过那种绝望和无力,自然不能明白对方见到自己时心中的喜悦和辛酸。
半晌,祖克勇也发觉自己有些失态,顿时笑着说道:
“我是锦州城守副将祖克勇,请问兄弟是?”
闻言,尹德功心底升起一抹自豪,抱拳声音浑厚的说道:
“俺是山东王大帅麾下战兵七营哨官!”见对方有些迷茫,尹德功拍了拍脑袋,补充说道:
“怪俺没说明白,在朝廷上俺是个守备的衔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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