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宁一带基本已经被顺兵占领,但底子没怎么变,大部分还是原明军和农民军的混合,不同的是每个城镇的卫戍兵马略有不同。
若以往仅仅是明军驻扎,事情就简单的多。
因为中原地区的明军,自从万历三大征以后基本上就已经少了一大半,到现在又被数次围剿不断的抽调,基本已经不剩下什么了。
说实话,就算各地的官军死守不投降,能抵挡十几万甚至十数万流贼攻城的概率也不大。
就像山东军兵临滁州之后,守备李景光想的不是如何死守待援,而是怎么样赢得安东候王争的信任,保住自己的一条小命,为此甚至不惜亲自带兵追出十几里把仆人杀了。
有些时候,不是兵将不尽心尽力,朝廷积弊多年,自然有各方面因素使然,但总的来说,还是两方差距实在太大,
为首的上官就算自己想死战,也要替属下考虑考虑。
如果李景光决定死守滁州,不出意外,他一定会被下属杀死,然后下属就会陷城,没有谁想替朝廷再卖命,将自己的身家性命全部丢弃,最后的结果一样不会变。
闯军占领汝宁后,基本上就直接南下进入湖广去围攻襄阳,其它地方的老百姓早就盼着闯王来解救他们,当然是百分百的配合,争先恐后的帮忙。
李自成打下来的地方基本都十分稳定,百姓就算生活依旧没什么变化,但短期内对他不会有什么动摇。
这一点李自成很清楚,所以在本地留守的兵力不多,不过还是要比原明军的人数多不少。
比如上蔡一带,原本朝廷的兵力只有两千不到,十分空虚,但要是加上后来留守的顺兵,这个人数就激增到了五千。
虽然这其中大部分都是缺乏训练的兵痞和流民,但依然对山东军的迅速南下造成阻碍,算是有些棘手。
这个时间,同在开封南下的刘国能已经把汝州一带收复的差不多了,刑一刀统带的是山东军嫡系正兵,无论盔甲装备还是士气都比外系高出一截。
他又是从最开始登州走出来的老人,即便在嫡系正兵的军将中威望也是很高,怎么甘心被外系比下去。
无论为了面子,还是什么心中有其它的原因,刑一刀都只有尽快拿下汝宁这一条路可走。
睢州之事过去不久,刑一刀就已经从前来传令的安东候亲兵那里听到口风,据说王争对自己已经有些失望。
这更是让刑一刀有些火烧眉毛的感觉,近期自己的表现他也知道,在以军功为主的山东军中实在是有些稀松平常。
为了能尽快拿下上蔡一带,刑一刀决定直接动用将军炮轰城,并且用佛朗机炮封锁四处城门,日夜不停的对城内流贼进行杀伤。
这一战,刑一刀相当于动用了最大的力量,战况也几乎是一面倒,在上蔡城中妄图拖延时间的顺兵一天不到就被一网打尽。
刑一刀部的效率惊人,只花了五天时间,就拿下了开封府南部的项城、沈丘,还有汝宁府北部上蔡地区。
消息传回山东,的确是又在军中威风了一把。
刑一刀趁势扩大战果,想要在刘国能收复汝州全境之前,就拿下比那大数倍的汝宁府全境。
山东军五万余人在刑一刀的一声令下,携着战胜之威,用同样的方法一战攻克汝宁府城,城内顺兵的尸体堵满了大街小巷。
可好景不长,山东军在汝宁府一带接连动用重炮不计后果的攻城,引起了本地百姓不满。
刘国能和陈永福在汝州一带的脚步谈不上快,但胜在稳定。
都是将境内聚耕农庄的底子打起来,等到后续山东方面派人建立保安司和军议司分署之后,安排好一应事宜,稳定城内局势,才会离开。
可能是睢州之事被李过摆了一道的原因,让素来比较稳重的刑一刀变得有些急于求成,并没有等后续山东方面的人抵达,便已经带兵出城。
乱事发生在刑一刀和孔峦离开汝宁府城之后的第四天夜里,这个时间刘国能和陈永福也才稳定了汝州境内,带兵进入南阳府而已。
一天夜里,城内伪装成普通百姓的顺兵,一如既往的在城内散布关于山东军的谣言,说新顺王大军不久后就会来到。
这个时候,聚耕农庄还是一纸空令,并没有建起来,军议司和保安司的人还在路上,入册工作才刚刚开始。
城内百姓看不见山东军许诺的种种好处,想到闯军刚刚入城时带他们杀士绅,开仓放粮的举动,一时间火冒三丈。
刚刚入夜,城内密谋已久的乱民在那些顺军细作带领下揭竿而起,冲上城楼,山东军留在城上戍卫的几十名嫡系正兵双拳难敌四手,算上几名什长在内,全部战死。
紧跟着,更多的乱民手持钉耙和木棍,冲进一处比较宽大的宅院,将山东军任命的汝宁游击将军杀死,放火焚烧军械库和草料场,城内顿时一片乱象。
尽管事出突然,但山东军良好的军纪足以应对各种突发状况,城内留守的部分正兵由一名营官阻止起来,且战且退的同时,迅速派出标兵疾驰出城,将这个消息送到刑一刀手里。
当接到消息的时候,刑一刀已经走到了真阳,正准备拿下真阳城,他大吃已经,连夜率部返回。
第二天晌午,山东军潮水般的攻进城,将作乱的顺军细作抓出来枭以儆效尤。
但是几经战乱,又被山东军用大炮轰塌了部分城墙,汝宁府城已经今非昔比,需要花费大量的人力、物力还有钱粮来重建才行。
并且这天下午又有标兵来报,说上蔡地区并不稳定,城内总是有人煽风点火,守备的兵力不足以大规模清剿。
直到这个时候,刑一刀方才恍然大悟,跪在地上痛哭失声,连道自己辜负了安东候的信任,就要挥刀自杀。
孔峦一声大喝,上前几步将刀打掉,喝道:
“刑主将,本来事情没有必要到今天的地步,但若说全是你自己的过错又不尽然,我也有责任,何必非要如此?”
随军的军议司参谋点头,叹声道:
“这件事,咱们三人都有过错,但亡羊补牢,为时不晚,趁着上蔡还没有出乱子,派人去稳定局势,等保安司和军议司的人到了再说吧!”
孔峦语气放缓下来,劝慰道:
“刑主将,你是军中的老人,威望不低,侯爷对你一向信任有加,前一阵子哨探来报,说是袁宗第引兵十万在信阳州,前线不能没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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