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安王长长吐出一口气,“他说,皇上并未真的死,皇上驾崩,是皇上设下的一个局。”
萧睿不禁吃惊,眼睛大睁,蹙眉看向南安王,“局?”
脑中思绪万千,如山云滚滚而来,和南安王多年相处,萧睿看得出,他并未说谎。
南安王咬牙,道:“他说的认真,当时我心里只想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便急急进宫,想要一探虚实,倘若皇上真的没死,那今日我们进宫揭穿萧煜一事,必定是他安排好的局,可哪想到……”
一想到自己堂堂王爷,拥私兵数万高手无数,居然被顾玉青那个黄毛丫头软禁的毫无办法,南安王眼中就腾出杀气。
“现在看来,分明就是他们怕你我二人共同在金銮殿上发难,他们难以抵抗,想要分散我们的力量,才将我引诱进宫,软禁起来。”
语落,南安王锋利的眼波落在萧睿身上,“可你进宫为何不来寻我?”
顾玉青他们的计策,南安王看的清,可他就是想不明白,萧睿为何不满宫寻他。
萧睿若是寻他,必定就不会是现在这个结果了。
萧睿凉凉哼了一声,“父王提前进宫,孩儿并不知晓……”
说道此处,萧睿忽的脑中若闪电划过,一些昨日想不通的事,倏忽明白过来。
他知道,顾玉青心里没有他,顾玉青和他见面,说的每一句话,都是为了破坏他们的大业,都是为了萧煜。
可他却心甘情愿去赴局。
明知是坑也愿意跳。
一则,他自信自己的万千准备绝不是他们几个小动作就能破坏了的,纵然有损,不过是个皮毛。
二则,他想见到顾玉青。
不论她说出的话是蜜还是毒,他都甘之如饴。
三则……赤南侯府的那盏茶,他每日喝了,心下才舒服。
兴许,这便是爱屋及乌,得不到人,就先得到与她有关的东西吧,他早就把那盏茶,当做了顾玉青,喝了那盏茶,便能了解相思。
可……明知顾玉青的话都是坑,都是害他,可他就是觉得,顾玉青的话,甚有道理,他的心神,不由的受她影响。
明知顾玉青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离间他们父子,他不该上当,却是这当就偏偏上了。
昨日顾玉青特意从宫里回来见他,应该就是为了让他们父子先后进宫吧!
而内侍总管的突然出现,一则是为了引走顾玉青,二则,是为了制造他和父王之间的误会。
内侍总管既是在他面前出现了,他又怎么肯轻易相信,内侍总管也来了静安胡同。
更何况,他告诉父王的,还是那种荒诞不羁的事情。
可……
过分的谨慎,反倒成了内侍总管的疏漏。
他去赤南侯府,是光明正大的进去,来静安胡同,却是穿了斗篷,将自己严严实实遮住,不露出分毫痕迹,这分明就是不愿让人知道他来过。
这样做,原本无可厚非,毕竟静安胡同这里,是“乱臣贼子”。
可他们不该杀了所有的知情人。
反倒欲盖弥彰。
“内侍总管来见父王,可是穿着深灰色方口鞋,而非宫鞋?鞋面上,绣着的,是一方竹叶,只有三片。”
轿辇换成马车,只要略施小计就能瞒过众人耳目,这样的小伎俩,内侍总管若是再做不到,也坐不稳那位置。
可轿辇好换,衣服好换,这鞋子,却未必注意得到。
南安王一怔,回忆一早见到内侍总管的情形……
随从觑了南安王一眼,嘴角微动,先一步道:“左脚竹叶三片,右脚竹叶两片,左脚鞋口处,有些磨损。”
萧睿登时眼底一亮,随即又彻底若篝火熄灭一般暗沉下去。
若非他此刻突然冷静下来,能想通这些关窍,只怕还要以为,是父王瞒着他行事。
想及此,萧睿一时间,心若刀绞。
顾玉青设计起他来,还真是……不留余地。
眼见随从回答的,正是萧睿想要的,南安王略略一想,道:“你在赤南侯府,也见到了内侍总管?”
萧睿心痛的喘不过气,点头,“是。”
南安王登时呵的一声冷笑,“你现在该看清楚了吧,顾玉青对你,就是纯粹的利用哄骗,没有一点点情谊,你还对她心存幻想?她就是要破坏咱们父子感情!”
萧睿脸色微白,“我知道。”
南安王痛心疾首,“知道就该做你该做的!让一个女人迷得七荤八素,如何成就大事!”
萧睿嘴角微翕,到底是没有接这一句话,只觉万箭穿心,疼的他喘不过气来。
如果他今日没有想通这一切,还固执的以为,父王昨日提前进宫且未在金銮殿出现是刻意而为,凭着他的性子,只怕不会给他父王留下多少活路。
还好……还好他还没有动手。
到底是自己的儿子,觑着萧睿的神色,南安王便知他想通一切,语气也就回暖,再次问道:“今日进宫,你既是不见我,为何不去寻我,当时你若寻我,顾玉青势必拦不住。”
萧睿扯着嘴角苦笑一下,“孩儿遇见萧炎了。”
南安王……
萧睿面上的苦笑越发浓,“父王也觉不可思议吧,可孩儿就是见到了,只是,不知道那是真的萧炎,还是萧炎的鬼魂,我在灵堂见到的。”
南安王满目复杂看着萧睿,看着他一副真诚的样子,心里冷笑连连。
事到如今,这个逆子,居然还执迷不悟,竟然用这种荒诞的理由来哄骗他。
皇宫之人,人来人往,他说他见鬼了……
这是当他是傻子?
原本那重新燃起的父子之情,随着萧睿语落,在南安王心头再次熄灭。
彻底熄灭,南安王反倒是冷静理智起来,如同对待敌人对手一般,打起所有精神,对付萧睿。
“的确是不可思议,可这大千世界,无奇不有,鬼怪之事虽荒诞,也并非不可能。更何况,当年梅氏一族死的太惨太冤,萧炎冤魂不散,也是有的。”
顺着萧睿的话,南安王道,眼底闪过冰冷的精光。
萧睿顿时错愕抬眸,看向南安王,“父王也觉得,那是他含冤不散的鬼魂?”
南安王暗自冷笑,竟是不知,他这儿子,演技如此高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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