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大人,你有事赶紧说,能帮忙的本侯自然不会推辞,若是不能帮忙你也莫要让本侯为难!”
杨峰很生气,锦衣卫身为天子亲军,田尔耕更是锦衣卫的指挥使,他一旦奉命离开京城代表的就是皇帝,现在竟然朝自己下跪,若是让外头知道的话,朝野上下肯定又会掀起一阵弹劾他的高潮。
“谢侯爷!”
田尔耕的脸也是一阵青一阵红,想他田尔耕身为堂堂锦衣卫指挥使,除了皇帝以外他什么时候向别人下过跪了,也就是今天他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才这么失态,换做平日里别说只是一个侯爷了,就是国公王爷他也不会摆出这么谦卑的态度来。
“坐吧!”
杨峰指了指椅子,自己率先坐了下来。
“侯爷,下官是来向您求援的!”坐下来后,田尔耕第一句话就让杨峰微微吃了一惊。
听到田尔耕这么说后,杨峰原本有些懒散的神情开始变得郑重起来:“说详细点!”
“是!”
田尔耕应了一声,深吸了口气才说道:“侯爷,上个月朝廷发生了一件大事,江南各省的士绅给陛下上了一道万民书,请求朝廷重新禁海,并愿意为此每年多缴纳两百万两银子的茶税,不知道您听说了吗?”
“当然……这么大的事情本侯若是还不知道岂不是变成了聋子。”杨峰面带讥笑:“那些人还真是舍得下血本,甘愿每年多缴纳两百万两银子,也不愿看到朝廷解除海禁,而且上缴的银子还是以茶税的名义缴纳的。若是本侯没有记错的话,去年浙江一省上缴的茶税只有区区十六两,如今一眨眼的功夫,那些人竟然就凑出了两百万两银子,他们这是在把陛下当傻子吗?”
“谁说不是呢。”田尔耕也是一脸的忿忿之色:“陛下当场大怒,下旨让下官赶赴江南对此事进行严查。原本下官以为此事非常简单,只要按照万民书上的名字一个个查下去,这些人一个都跑不了,但是下官错了……大错特错了。”
说到这里,田尔耕的脸上露出了悲愤之色,连眼圈都红了起来,“下官接到旨意后,立即亲率五百锦衣卫奔赴江南,第一站便到了绍兴府。当下官赶到绍兴府后,绍兴知府喻山秋亲自出城将下官迎进城里,并殷勤的要为下官接风洗尘,下官也不以为意便答应了下来。当天晚上赴宴之后,下官便在喻山秋安排的客栈下住了下来,只是……只是……”
说到这里,田尔耕的眼泪再也忍不住终于流了下来,脸上满是悔恨的神情:“只是当天晚上,便有数百名黑衣人趁夜杀进了客栈,下官以及数百名锦衣卫大都喝得醉醺醺的,根本没有办法抵挡,五百名锦衣卫几乎死伤殆尽,最后下官在数十名心腹的拼死护卫下逃了出来。
可是……这是这些人还是不肯放过下官,一路追杀过来,最后下官等人逃到了海边,找到了一条海船这才逃到了大人这里。侯爷,下官死不足惜,但是却将陛下的差使办砸了,下官万死也不足以辞其咎,下官只盼侯爷能替下官做主,将那些贼子一网成擒,下官便是死也可以向陛下交待了。”
看着痛哭流涕的田尔耕,杨峰冷哼了一声:“田大人,你让本侯替你做主?可你也不想想,本侯又如何替你做主?本侯只是南征大都督,提督福建海事而已,本侯能耐再大,手也伸不到浙江吧?”
田尔耕急忙道:“侯爷不用亲自动手,只需借给下官三千精锐,剩下的事情下官便可自己完成。”
“混账!”杨峰气得一拍桌子,“你以为军队是什么,也是能够私私相授的吗?你信不信就凭你这句话,本侯便可以将他抓起来押赴京城!”
看到杨峰发怒,田尔耕打了个激灵,赶紧道:“侯爷,此事并非是私私相授啊,下官可是带了陛下钦赐的调兵令牌和圣旨的,侯爷若是不信您可以查看!”
说完,田尔耕从贴身的衣物里掏出了一份旨意和一块令牌双手递给了杨峰,“侯爷,下官临行前陛下曾经亲自嘱咐下官,说是此番下江南可以先到福建找侯爷借调兵马再前往江南各省,只是下官立功心切,想着早日办完差使回京复命,却忘了陛下的嘱咐,这才……这才吃了大亏,下官对不起陛下啊!”
杨峰接过令牌先是仔细检查了一下后,再从自己怀里掏出了另外一块令牌,两块令牌这么一合,上面严丝合缝没有任何缝隙,很显然这块令牌是真的。他再看了一下那道旨意,这才点了点头,对着田尔耕冷笑道:“你不是忘了陛下的嘱咐,你是私心太重,否则你若是早点来找本侯借兵,又何至于落到这个地步。”
对于田尔耕的早先的想法,杨峰心里跟明镜似地。他之所以不找自己借兵,无非是思心作祟而已。那么大的功劳与其分给别人,哪有自己独吞的好,再加上他认为凭借着锦衣卫的威名和五百手下,根本就没有人能挡得住自己,这才在绍兴府被人给算计了。
虽然他能理解田尔耕的私心,但却无法认同他的观点。这个田尔耕在京城呆久了,心高气傲惯了,根本不知道那些士绅在地方上有着多么大的势力,以为凭借着五百锦衣卫就能横扫江南,也实在是太天真了。
“田尔耕,本侯不知道该说你太天真还是太过愚蠢了。”杨峰冷哼了一声:“你以为带着五百锦衣卫就可以横趟江南了吗,愚蠢!”
说到“愚蠢”两个字时,杨峰的声音突然变大起来,他指着田尔耕喝骂道:“你知不知道江南是什么地方,那是大明的赋税重地,同时也是士绅势力最强大的地方。你们锦衣卫平日里或许可以利用自己的名声吓唬一些普通人,但是对于那些士绅来说你们就是个屁!别说是你了,便是本侯也不敢只带五百人就敢亲赴江南,你又算哪根葱?”
看到勃然大怒的杨峰,田尔耕也没有平日里的骄横,只是垂下了头犹如斗败的公鸡。其实杨峰有些话还没说出来,那些江南士绅的胆子又何止是大啊,这些人为了利益链皇帝都敢加害,区区锦衣卫算个屁,这次田尔耕只带了五百人就想直捣黄龙,这就是妥妥的找死的节奏啊。
意识到自己错误的田尔耕不管还嘴,耷拉着脑袋低头不语。说实话,他心里也憋屈啊,他就是做梦也想不到江南的这些人胆子大得都要上天了,连他这个锦衣卫指挥使也敢加害,这可是诛三族的大罪啊!
看到犹如一只斗败公鸡般的田尔耕,杨峰也没了骂人的兴趣,轻叹了口气后:“田尔耕,既然你有了陛下的圣旨和调兵令牌,这兵本侯可以借给你,但你想好要如何动手了吗?”
田尔耕犹豫了一下才说道:“侯爷,下官认为这件事跟绍兴知府喻山秋一定脱不了干系,所以下官打算借到兵马之后,立即赶赴绍兴首先将喻山秋给抓起来,从他那里找到突破口,再不济也可以按照万民书上的名单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抓起来,下官就不信这么多人还能全都跑了。”
“这点本侯倒是相信。”杨峰点头表示同意:“不过本侯还是担心啊,若是你率领兵马赶赴绍兴后,对方紧闭城门不让你进城,甚至有人干脆举旗造反,你又该如何?”
“这……这怎么可能?”田尔耕一脸的不可置信,“造反……他们就不怕诛九族么?”
杨峰不耐烦的瞥了他一眼:“他们连你这个锦衣卫指挥使都敢杀,这不等于已经造反了么?”
田尔耕不说话了,他很清楚如果一个人突破了底线,那么这个底线就会一直的突破下去,这时候他突然觉得自己先前还是太过想当然了,他求救般的看向了杨峰,求助般的问道:“那侯爷说下官应该怎么办?”
“哼……怎么办?”杨峰冷哼了一声:“老话说得好,对待自己人咱们应该象春天般温暖,对待敌人就应该象严冬一般冷酷无情!本侯以为,咱们不动则以,若是要动便应该调集全部的力量给敌人以毁灭性的打击,绝不能给敌人以喘息的机会,否则等到事情越闹越大的时候就不好收场了。”
田尔耕有些傻眼,他试探着问道:“那侯爷认为调多少兵力下江南合适?”
杨峰瞥了他一眼淡淡的伸出了三根手指,“本侯如今在福建有三万五千大军,除了留下五千人以外,剩下的三万人可以全都派往江南!”
“三万大军全部派往江南?”田尔耕吓得连声音都变了,“侯爷,咱们这是去抓人,不是去打仗啊!”
“屁话!你以为这次去不是打仗么?”杨峰不耐烦的瞪着他道:“这种事要么就不做,要么就使出全部的力量给敌人以雷霆一击,象你这样磨磨唧唧的一百年也完不成陛下交给你的差使。现在到底要不要做,你给本侯一句话吧?”
“我……我……”田尔耕结结巴巴了半天,最后才认命似的一咬牙:“罢了罢了……一切都依侯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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