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个87年的万元户,当年凤毛麟角的人物。
不过现在大概已经是气功大师了。
赵武亮到底是什么样的一种心理,是真的跟大众分享,弘扬我道,顺便赚点钱,还是蓄意已久,明知故骗?
江澈暂时没法判断。
但是如果有心为之,这个做法无疑很聪明,他没有像此时社会上的很多大师那样,直接给自己套上创始人的名号。
大师最怕什么?最怕扒皮。
现在大师已经离去,赵武亮顶着韩立唯一亲传弟子的名号行走江湖,他过往的人生经历就不怕扒,而且盛海小公园有几百号人可以给他的这场奇遇作证。
而好处和实际利益,都是他的,除非“已经无法寻觅的世外高人”韩立大师亲自站到公众面前。
江澈能站出来么?不能。
对他而言这是个哑巴亏,他得躲着,躲得越远越好,否则就算不惹麻烦,他也得一辈子顶着这个帽子。
等到2000年代,2010年代,他就会成为一个笑话。
想想万一有那么一天,《时代周刊》会怎么介绍这位伟大的企业家吧,“他本身是一个气功大师,特异功能可以引雷……”
记者:请问江总,您真的会引雷吗?一次引几颗?
记者:江总,传说您的竞争对手有人死于雷击,请问是您下的手吗?您觉得这算不算不正当竞争?
江澈:我一雷劈死你。
……
偏偏就这时候,郑忻峰还在旁边一脸向往的说了句:“也不知韩立大师云游到哪了?要是能见一下本人多好。”
“我……”江澈正郁闷着呢,有口难言,一甩手,把秘籍和杂志都扔地上了。
“干嘛,干嘛?”郑忻峰连忙俯身捡起来,心疼的拍着灰说:“你这样下去可不行,以前心态挺好的,结果就那么点事,就一直调整不过来……要营造平稳气场知道么,你得跟我学。这样,要不晚上你跟我去我们的九转真功协会?”
这都……有协会了!
江澈也已经快要被摧毁了。
细想一下,韩立大师的体系真的可能很有市场,因为除了玄虚的一部分,他比其他功法多了引导安定生活的理论分支,这样两头讨好。
气功界不会太过排斥他,毕竟韩大师在故弄玄虚这条路上给它们开启了一扇没有最玄虚,只有更玄虚的新大门,相比之下,以前那些变蛇变羊弯勺子之类的,弱爆了。
他们也排斥不动,只能跟上。
另外,一部分其实看得明白,其实也在忧虑,却碍于形势不能站出来揭开这层皇帝新衣的有识之士,也会反过来支持他……
因为这样,以毒攻毒,气功热的危害会被降低。
“但愿赵武亮不要偏得太远,变成祸害吧,若不然其他人我管不了,这个我自己制造出来的祸害,还是得怼下去的。”
“我给他来一篇《青云门追缉灭门狂魔弃徒韩立》。”
郑忻峰还在兴致勃勃地给江澈解释什么平稳气场。
旁边的室友笑着挤兑了一句:“老郑,厉害了啊,你这都快被处分了,你还平稳气场啊?”
郑忻峰整个人突然一下紧张起来,背过身,拼命冲那人使眼色。
处分?
江澈发现不对了,追问道:“怎么回事,为什么要避着我?”
……
逼问了好一会儿,江澈才把实际情况问出来。
事情其实发生在上学期了,上学期期末,江澈缺考,郑忻峰代请病假是起因。
“当时老师都没说什么了,叶琼蓁竟然跑来跟我要病假证明,我说回头补,她还不依不饶”,郑忻峰愤愤不平道,“你说她有必要吗?拿你立威啊,撇清关系也不用做到这一步。”
叶同学不依不饶吗?从理解的角度,应该是因为她当时刚接手的工作,难免谨慎认真过度一些;至于刻意强调和撇清关系的想法,大概也是有的。
毕竟她还不是老江湖,而且个性使然,做事容易用力太猛,矫枉过正。
可是这样,怎么是郑忻峰要被处分?而且我上次回来,正常补考,也没被为难啊,江澈心里困惑,忙追问道:“然后呢,之后出什么事了?”
“然后老郑当着很多人的面说了一句话,叶琼蓁就彻底跟他急了。”一名室友抢着说道。
“什么话威力这么大?”根据江澈的记忆,理性、聪明的叶琼蓁,克制力一向很好。
室友猥琐一笑:“……一夜夫妻百日恩。”
江澈:“……”
这可是九十年代初,叶琼蓁本身是学生,又刚开始以学生科老师的身份出现,一夜夫妻百日恩,她不急才怪了。
室友继续道:“然后他们两个人就吵起来了,吵来吵去,老郑一急,端起桌上的一瓶蓝墨水就泼了过去……我们谁都没来得及拦住他。”
这好像是有点过了。
室友叹了口气:“这个学期回来就听说要处分,当时你状态不好,老郑不让跟你说。现在说是快下来了,大概……留校察看。你说这我们都快毕业了,这回老郑的分配……估计要受影响。”
江澈很想说郑忻峰两句,太冲动了,但是事情起因是自己,郑忻峰为什么这么干,江澈也猜得到……这时候说他,不管多委婉,多正确,都不仗义,也没意义。
他没开口,倒是郑忻峰自己先说话了。
“其实不关你的事,是我自己早就看她不顺眼了,以前你们谈恋爱我还忍她,现在……管它,不就处分么,影响分配就影响分配,我还不稀罕呢,本来我就不想教书”,郑忻峰看一眼江澈,笑一下道,“大不了等老子气功成了,去深圳办气功班去。”
不管他怎么硬撑,语气和眼神里的虚,江澈都能察觉,他其实也怕,只是死撑着不愿意承认。
难怪他最近练气功……郑忻峰不是真的想办气功班,而是找事情分散自己的注意力,不然想着临近毕业分配却顶上一个留校察看,他得疯,就算他不疯,他家人也得疯。
正好气功的玄虚能带他脱离现实进入幻想,韩立大师“平稳气场”的概念,也符合他自我麻痹的需要,于是就练上了。
这事必须得解决。
江澈知道以郑忻峰的性格,让他主动去找叶琼蓁求情是绝无可能的,于是改向其他室友道:“你们有人去找过叶琼蓁吗?”
好几个点头,但是都神情无奈。
“我们好几个去过,班里女生也有好几个去找她说过,但是她说,这件事不是她坚持的,是领导说如果这样都不处分,老师们的威严就没了。还说,当时那事情太多人看见了,她也没办法……而且,她也没有理由去帮忙想办法。”
有道理,但这番话未必尽是实际情况,事情未必真没法解决,江澈想了想,说:“还是我去吧,她办公室在哪?”
郑忻峰马上警惕起来:“你干嘛?你想去求她?不行,我绝对不会让你去求她的,就是知道你会这样,怕你会这样,我才不让告诉你……咱哥们不受那鸟气,你不要去低头。”
傻乎乎的义气,但是挺让人窝心的。
“不告诉我,那你以为处分出来,我会看不到么?到时候我这良心得多受谴责?”江澈露出一个让人安心的微笑然后说:“放心吧,不求。”
“那你去干嘛?”郑忻峰惨笑一下道,“你不会是也去闹吧?别,千万别,到时候又折进去一个……那娘们心肠硬,不会对你手下留情的。”
江澈笑笑,拍了拍他肩膀,“真的放心吧,我不求,也不闹,都是要当老师的人了,做事别总像小孩子。就是老同学正常交流,了解一下情况,看有没有办法解决而已。最多最多,我就为咱俩道个歉。”
他说咱俩,就没有把这事当成过郑忻峰一个人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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