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家江澈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抛开身边那些知道他日常真实状态的亲戚、朋友和同学,在其余知道他的人而言,这个名字本身大概应该算充满魅力。
1994年夏果美和宜家的那场大战在不经意间刻画了一个商场“天才少年”横空出世的故事。
同时他是有趣的,因为仅有的两次媒体采访,他总是说着和别人不一样的话,令人看了生气,气着气着又笑起来,到最后也只得哭笑不得叹一口气,说好吧,我服了。
然后那些话总是会被很多人自觉或不自觉地模仿。
他是神秘而令人好奇的。
也是惊人惊叹、钦佩,仰望和羡慕的。
如果把这个人的出身背景,创业年龄、时间,以及在商战中的表现做一个传记性质的演绎,那么他就是这个新起创富时代的奇迹,可以被夸张成榜样的那种。
做着梦的少年们幻想未来,会把他当作目标和偶像。
青云门弃徒韩立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除去比如褚涟漪、林俞静、郑忻峰等少数知情者,在于其他曾经或现在的气功爱好者,关心这方面事情的人而言,这是半个神话。
为什么是半个?
正面:因为《九转金身诀》奠基的修行体系至今通行天下,少年宗师三次惊如鸿般掠过这个江湖,传说中有天雷阵阵。
甚至整个气功界还曾经默契一致,无限拔高他的身份和地位。
反面:因为他本人,曾经数次发表言论否认气功和特异功能的存在,不认就算了,他还让门人出来发文约战天下各路大师,搞得整个气功界都很难看。
对此,很多人内心是不信的,只以为大师看不得坑蒙拐骗的同行渐多,选择赌气,又或者他其实为了藏私。
把两边往中间拢一拢,就算半个。
然后,有一天,
塌了,宜家江澈的形象,突然间就塌了。
塌了,青云韩立的形象,突然间就塌了。
宜家江澈和青云韩立的形象,突然间一起塌了……因为,他们竟然是同一个人。
于是一部分拍脑门一想:难怪他年纪轻轻那么有钱,难怪他一直躲着不肯露面……原来大师是假的,诈骗骗够了,就想把锅碗瓢盆全砸掉,自己换一个商业天才的身份去享受财富。
当然,也有一部分人想都不想……嚯哟,可算找着你了。
更多的人选择观望,在等他(不管是韩立还是江澈,或者真的就是同一个人),至少可以站出来做一个解释。
可是没有。
…………
纸媒的传播速度不如网络时代,差距甚大。
但是,当江澈坐在课堂上。
同学和老师们看他的目光都已经开始变得迷惘而惊奇,同时飘忽不定,总是瞥一眼就躲开。
“江澈。”
班主任季教授以他超乎寻常,硬撑出来的淡定,平静地上完了一堂课,把没用完的粉笔丢回盒子里,拍拍手上白灰,低头一边整理教案,一边点了声名。
“诶,季教授。”
江澈微笑站起来。
“唉……”季教授抬头时脸上笑容意味复杂,大概自己也道不清楚,“深大招了你,到底是福是祸,如今……”
教授食指向上比划一下,苦笑说:“天知晓。”
他什么都没追问,也没打听,只是打了个趣。
库库库库……哄堂大笑。
江澈自己也笑了一下。
“记者什么的,学校都帮你挡住了,要是实在不方便,你可以先请几天假,我给你批。”季教授双手把归拢好的书和教案在讲台上磕了磕说。
“谢谢,我看看,真需要了,会来麻烦季教授。”江澈也把书和笔记合上。
“嗯,不过记者挡住了,有些人挡不住,咳,外面的那些人,你下课处理一下……”季教授走到教室门口,回头叮嘱,“注意方式方法。”
说完他开门出去了。
同学们探头望去,“哗~”
“怎么了,怎么了?”
“……自己看。”
门外,一队保安正在艰难维持着秩序。
走廊上站着好多人,有女人,有一男一女成对的,其中不少还是挺着孕肚的女人……
他们有的穿着高档,打扮得体,也有的衣衫破旧,风尘仆仆……
说不清了,反正好多人,此刻正在走廊上探头踮脚等着呢。
正好下课时间,学生们下楼梯看见,也站下来等着。
还有教授老师三三两两,端着茶杯,远远站在办公室门口张望。
江澈从教室后门出现。
唐连招和陈有竖等在那里,大夏天,两个人都穿了长袖……胳膊里铁器的痕迹仔细看就能发现。
江澈的室友们也跟在他身后。
“别紧张,小事情。”江澈微笑说了一声。
“轰~”对面走廊一阵巨大的骚动。
“是他吗?”
“是啊,照片穿戴不一样,不很清,但看着像。”
“……”
宜家江澈是不可能招来这么多人的,厂商更不敢到学校来找他,来了怕关系没拉上,反而给人得罪了。
能招来这么多人的,只有那位青云门弃徒,韩立。
“大师。”
“韩立大师。”
“……”
人群开始一边呼喊着,一边往前推挤。
愚昧和无知的力量同样是可怕的,江澈见识过几次大师带功报告会,群魔乱舞的疯狂,终于一次轮到他的头上。
“啊~怎么回事啊。”
“小心着点啊。”
“别挤了,这有孕妇呢。”
“跟谁不是孕妇似的。”
嘈杂的声音响起来。
深大的保安们一面拼命努力维持秩序,一面不住回头,去看站在走廊一头的那个人,目光里有茫然无措,有郁闷气愤,还有几丝哀求。
江澈微笑点了一下头,抬头,一边用着比划,一边开口:
“左、右,各一列,排好不要动,不要抢位置。”
他的声音并不大,也没有带情绪,但是很快有人激动地大声帮他复述。
在一众同学和老师错愕的目光中,拥挤的人群很快靠着走廊两边分成了两列,规矩站着不出声,只把目光看向走廊那头,那个年轻的身影。
“他要干嘛?”
“不知道啊。”
“不会跳窗跑吧?”
“听说他跑得很快。”
“他过来了……”
江澈把手里的书递给室友,抬脚往前走,走过保安身边,说了声“抱歉”和“谢谢”,然后走到队列前,停住一下,抬眼看了看,也不说话,继续往前走。
一边走,他一边左右开弓……拍两边人的肩膀。
就这样。
一边是目瞪口呆的老师、同学和保安。
一边是一脸幸福和感激的群众。
江澈不疾不徐,从走廊这头,走到那头,放下手臂,回头,微笑说:
“生出来不是儿子可别怪我啊。”
“其实儿子女儿都一样,姑娘还贴心小棉袄呢,多好。”
“好了,回去都注意安全,别再来了。”
说完,江澈转头下楼梯,就这么走了。
是走,不是跑。
而刚刚还一团混乱,怎么也说不听的人群,没有追,也没有乱,开始规矩地离开——他们都是信的,不信的也不会来。
拥挤的教学楼楼层,鸦雀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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