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楧虽然是文科生,但好歹也是考上大学的人,中学时期还是学了一些简单的物理、化学原理的,像什么力学定律之类的还记得,因此亲自编纂教科书,教给了职业技术学校的教师们,好让他们为自己培养出更多的合格的工匠。尤其是几何算术的科目,是职业技术学院的重中之重,算术是一切学科的基础,没有算术,后世的大炮、导弹绝对打不了这么准。
之前为朱楧主持大水车建造的胡匠头有幸被朱楧任命为肃国兵工厂的总办,隶属于工部,不过照例要由司礼监派一名太监做监督,以保证兵工厂能按照朱楧的意图来为肃国服务。
这位胡匠头对朱楧可谓是感激涕零,之前谁把他们这些工匠放在眼里啊,动辄呼来喝去,不仅要完成公家的任务,还经常被大小官员派私活,去给他们盖房子修园子等等,苦不堪言。
现在好了,王上不仅让他们另起炉灶,自成一家,自负盈亏,从此不必在受那些官员的盘剥,还把这第一任兵工厂总办的职位给了他,虽然王上爷没说总办是个几品官,但是怎么着大小也算个官,没想到咱老胡这辈子还有能当官的时候,当即给朱楧种种地磕了几个响头,跪在地上信誓旦旦地保证道:“多谢王上恩典,小人一定将我肃国的兵工厂办好,为王上多多打造精良的武器,以助我王征战四方!”
朱楧心头一乐,这货还真是个当官的料子,屁股还没坐热呢,拍马屁的功夫倒是一套一套的,笑着说道:“起来吧,这些年来你为我肃国监造了数不清的大水车、手压机以及兵器,功不可没,将兵工厂交给你寡人还是很放心的。不过,你不要急着高兴,寡人还有几件秘密任务要交给你做,这几件事事关我肃国的发展大业,你一定要办好,并且不许对任何人泄露出一个字,否则满门抄斩!”
那位胡匠头被朱楧说的最后这四个字吓了一大跳,全身地汗毛都紧张起来,他实在是不知道王上要将什么样的大任交给他,抬着眼带着一丝恐惧的眼神看着朱楧,小心翼翼地问道:“敢问王上是什么事?小人就算是肝脑涂地也在所不惜。”
朱楧脸色一寒,十分严肃地说道:“不需要你肝脑涂地,只要你用心当差就可以办好这件事。”说完,就将自己打算开发哈密地区的锡矿制作马口铁进而生产罐头的事以及他自己对火绳枪的一些基本的了解告诉了胡匠头,希望他能将这些玩意弄出来。另外,朱楧知道,后世的大炮都是后装的,而明朝初年的大炮都是前装的,前装炮的射速和威力都比不上后装炮,因此他也希望胡匠头能带着手艺熟练地工匠试着制作后装炮。
制作马口铁其实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就是将锡融化掉之后,再将铁片放进去镀一层锡,而生产罐头的原理也很简单,就是将肉放到马口铁内,再将其放到沸水中用蒸汽杀菌,然后在将口封好,这样就可以保证马口铁内的肉长时间不变质。这些都是后来的人在无数次的实验的基础上总结出来的方法,同时也建立在人类对于食物的腐烂是由细菌造成的这个基本认识之上,朱楧来自后世,对这些简单的原理也听说过,自然就十分无耻的拿来自己用了。
火绳枪的原理就是用一根可以长时间点燃的火绳来引发枪膛内的火药,进而将枪膛内的弹丸催射出去,将火绳点燃之后夹在一个转轴的一端,转轴的另一端就是扳机,开火时一扣动扳机,转轴就会将燃烧的火绳压到枪膛里,点燃火药,发射弹丸。火绳的制作方法也比较简单,用几股细亚麻搓成导火索,用醋煮或者用硝酸钾泡一段时间就行。硝酸钾是硝石的主要原料,也不难弄,虽然以明朝的科技提炼的纯度不会很高,但是能用就行。火绳枪是火器发展史上的革命,可以说是现代步枪的雏形,单看外形已经非常像,没有什么大的分别。火绳枪的问世,改变了之前火铳必须由两个人操作并且很难瞄准的缺点,使得火器的威力大大加强。
这些操作后世的网站上都有专门的讲解,朱楧也都看过,虽然他自己不会弄,但是可以将这些基本原来告诉工匠,让他们去琢磨。
推动世界发展的科技往往就是在不懈实验之后的一点灵感来袭,值得庆幸的是,朱楧已经知道这些灵感是什么了,因此可以将他们堂而皇之的告诉工匠,让他们冲着这个方向去实验,实在是有些欺负别人。
不过不这么做也没有办法,毕竟将来的敌人朱棣和帖木儿都不是省油的灯,自己要想战胜他们就要倾尽全力,不能管什么胜之不武,而且火绳枪再过五十年就要在欧洲问世了,提前五十年搞出来也不算什么了不起的外挂,又不是搞出了加特林,蒸汽机。总体来说,火绳枪还算是属于这个时代的物品,就算出现了火绳枪之后,热兵器也在今后几百年的时间内都没有完全取代冷兵器。明朝的鸟铳也好,日本的铁炮也好,都需要冷兵器的配合与掩护,因此就算朱楧现在搞出了火绳枪,也只能在军事装备上领先世界一点点,绝对形不成碾压的优势。
火绳枪虽然在威力,射速上向前迈进了一大步,但还是有缺点的,缺点就是填装麻烦。每开完一枪后,都要打开枪的后堂里装火药的槽,重新倒上火药,然后再装铅弹,重新开下一枪,操作还是比较复杂的,因此也十分影响射速,训练有素的射手一般两分钟也只能开三枪,真要是打起来,火力还是不够凶猛。
这个问题也没有别的解决办法,只能大量生产火绳枪,然后装备到部队在以三段击来打击对手了。如此一来,才能形成持续密集的火力。
至于后装的那种佛郎机炮,以至于是红夷大炮,朱楧就完全不知道是怎么弄了,恨只恨自己当时没有留意这方面的资料,现在想要弄去无从下手,只能完全寄希望于工匠们的智慧了。
对于朱楧这些构想,胡匠头听得云里雾里的,真不知道咱们这些王上脑子里装了多少东西,咱干了一辈子的工匠从来都没有听说过什么罐头还有什么鸟铳。但他到底是个懂行的人,单单靠听就已经知道这两样东西非同小可。罐头如果弄出来以后行军打仗就再也不用担心军粮的问题了。那个鸟铳要是弄出来,威力可比现在的火铳大多了。
怪不得王上如此谨慎,不让咱泄露一个字。胡匠头当即知道了事情的轻重,浑身上下每一个汗毛都紧张了起来,对着朱楧重重地磕了一个头,用无比坚毅地眼神看着朱楧说道:“请王上放心,从今以后,臣就带着一干精干的亲信专门负责研究那个罐头和火绳枪的做法,在将他们做出来之前,臣等绝不回家。”这位胡匠头已经不失时机地向朱楧称臣了,要知道在古代想称臣也不是件容易的事,你首先得是官才行。
朱楧就是喜欢他这副不破楼兰誓不还的决心,搞科研就是需要这股倔劲和钻劲,不能害怕失败,当年爱迪生发明一个电灯泡都失败了一千多次,更何况是做出吊打对手的大杀器,十分满意地点了点头,微微地笑道:“好。寡人会在哈密给你们建立一个秘密军工厂,你们就在哈密,以挖铁矿为名,寻找锡矿,另外再秘密地研制罐头和火绳枪。锡矿应该在明山一带,你们好好找找。”
胡匠头微微抬了一下头,用狐疑地眼光看了看朱楧,实在不知道朱楧到底是怎么知道明山一带有锡矿的,但他也不敢提出质疑,当即磕了一个头,道:“臣记住了,臣一定竭尽全力。”
朱楧微微地点了点头,思索了一下,道:“你先退下吧,给你一个月的时间准备,过完年你就带上你的人去哈密为寡人研制这两样东西。至于办理职业技术学院的事情,你就交给其他人好了。”
“臣遵旨。”胡匠头又向朱楧重重地磕了一个头,然后站起身来,恭恭敬敬地退了出去,心里开始盘算着自己的班底,必须是老实可靠而且手艺又十分精湛的人才行。
胡匠头走后,朱楧又开始一脸惆怅的沉思起来,老朱虽然裁撤了锦衣卫,但以他的性格,肯定不会甘心从此当睁眼瞎,他一定会用其他的方式来监听肃国的一草一木。因此,研制罐头和火绳枪的事情一定要秘密在秘密,否则若是让老朱知道自己搞出了这么两件大杀器,他肯定会用各种手段逼着自己交出来,而自己现在是没有实力与他相抗衡的。
到底怎样才能瞒过老朱的耳目呢,朱楧煞费苦心,突然感觉自己像是刚建国时期的领导人,为了瞒过敌对势力来搞出原子弹等武器,费劲了心思。
最是无情帝王家啊,儿子防着老子,老子防着儿子,侄子防着叔叔,叔叔防着侄子,真是让人伤透了脑筋。
兵工厂和职业技术学校就在朱楧的大力推动之下举办起来了,校址和兵工厂的厂址也已经开始破土动工,肃国的工匠们都很高兴,眼看着一点点建立起来的厂子心里都美滋滋的,这可是他们的铁饭碗啊,是他们将来赖以谋生的场所。军户和民户也很期待厂子的建成,因此这代表着他们将来会有更加精良的武器,在战场上也会获得更大的功劳,付出更小的伤亡。
兵工厂的总办朱楧就交给了胡匠头,但临时为了掩人耳目让他能安心弄出火绳枪和罐头,又派给了他另外一个差事——去哈密寻找铁矿以解决肃国缺铁的问题。兵工厂的事情暂时就由其他的人负责。
而之前军校的校长朱楧则任命了一个善于训练新兵的指挥使褚玉成负责,很多人都知道老蒋是靠着黄埔军校起家的,很疑惑为什么朱楧不兼任军校的校长,反而给了别人。要知道,从这所军校里出来的都是肃国未来的军官,若是都成了这个人的子弟,那岂不是对王权有很大的威胁?
持这种观点的人是很不了解老蒋的,如果老蒋只是一个军校校长的话是绝对挤不走汪精卫的,因为汪精卫当时是广东省主席,而此时的国民党就占了广东这一个省份,也就是说汪精卫实际上相当于国家主席。一个小小的校长跟国家主席对抗,你以为学生们会站谁?跟你关系再好也不行啊,毕竟大家上军校都是奔前程的。校长只是负责训练学生,最大的权力无非是给你一个优秀毕业生的称号,而国家主席可是负责使用军官的,是可以决定你的官位和前程的,那头炕热那头炕凉,不难衡量。
实际上,在老蒋与汪精卫闹翻之时,他已经凭借着自己出色的工作能力先后升任军人部长以及广东卫戍司令,尤其是这个广东卫戍司令更加不得了,前面说过,此时的国民党就占了广东这一个省份,因此广东省卫戍司令实际上就是掌握了国民党部队的兵权,可以对那些大小军官们生杀予夺。
决定对方命运的权力以及深厚的师生之情,促使黄埔军校出身的将领们在老蒋与汪精卫的争斗之中,全都站在了老蒋这一边,促使他登上了权力的顶峰。
所以,朱楧根本没有必要非要去自降身份担任什么军校的校长,他是肃国的国王,肃国所有军官的生杀予夺的权力都在他的手里,想要承袭父亲的职位也要得到朱楧的首肯,兵曹签发的文件,一个校长只是负责训练而已,最多跟学生有点香火情,真要是敢造反哪个学生脑子抽风了会站在他那边?
所以根本不会威胁到朱楧的王权。
这两件事情定下来之后,接下来就是如何建立秘密军工厂悄悄地研究罐头和火绳枪了,关于这件事,朱楧还没有眉目,此事又过于机密,不能拿到朝堂上去商量,还真让他伤透了脑筋。
这天晚上,朱楧留宿在迪丽娜扎的寝宫。迪丽娜扎见朱楧眉头不展,心事重重,不知道他遇上了什么烦心事。她是个很有心思的人,当着宫女太监面不会问朱楧的心事,因为她知道朱楧这个人很谨慎,在有外人在场的情况下,是不会吐露自己的心事的。
迪丽娜扎命人准备了一桌可口的小菜,又烫了一壶女儿红后,便挥了挥手,将屋内的宫女和太监全都打发到了外面去。偌大的宫殿就剩下了他们两个人,迪丽娜扎站起身来,一双素手拿起酒壶给朱楧倒了一杯酒,然后轻轻地端到他的面前,盈盈地笑道:“臣妾不知道陛下有什么烦心事,但愿这杯酒能为臣妾解除陛下的一点点忧愁。”
朱楧会心一笑,扭头看了看这个双手献酒的美人,暗道自己真的是蠢,守着这个知心知己的美貌智囊不用,自己一个人唉声叹气有什么用,单手接过酒杯,在眼前转了转,然后放到嘴边,仰头一饮而尽,道:“爱妃,你还记得你劝寡人自立的话吗?”
迪丽娜扎心头一喜,看来王爷是听进去她说的话了,这不仅证明了她的智商,更是说明了王爷对她的重视,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情能比这个还让她开心,盈盈一笑道:“当然记得,陛下终于肯听臣妾的话了么?”说完,又拿起酒壶,给朱楧的空酒杯倒满了酒。
朱楧又仰头喝了一杯,扭头看着容颜绝世的端妃,带着一种考考她的语气笑着问道:“那你还记得你劝寡人自立的方法吗?”
迪丽娜扎用筷子给朱楧夹了一口菜,用另一只手托着送到朱楧的嘴边,喂他吃下去之后,笑道:“陛下又何必再问臣妾,想必陛下胸中也早已经有了成算了吧。大明虽大,但只要陛下降服了北面的瓦剌和西面的回鹘,那将来不管是谁当皇帝,都不敢轻易动你了。这样以来,陛下就可以避免历史上那些被削的藩王的命运了。”
“是啊。”朱楧抬着头看着前方,若有所思的说道:“寡人现在处于四战之地,而且国家还很狭小,国力还不充足,若是等占据瓦剌和回鹘的资源,那寡人就会成为一个不比大明差多少的强国,大明的皇帝就不敢动寡人了,否则就会面临着自身大出血的局面。”
“陛下明鉴,而且依臣妾看来,以陛下的英明神武,想要降服这两个国家不是难事,只要陛下在父皇还活着的这几年之内,整军经武,励精图治,拿下这两个强国,那就可以立于不败之地,子孙后代永享万里江山。”迪丽娜扎盈盈地站起身来,走到朱楧的身后,双手放在他的肩膀上轻轻地捏了起来,她知道自己的男人的压力实在是太大了,作为他的女人,有义务用尽一切手段让他开心、放松。作为女人没有办法像武则天那样自立门户,只能依靠着自己的男人生活,男人好了,她才会好。
朱楧拍了拍她放在自己肩头的素手,以示对她的细心表示感谢,仍旧愁容满面的说道:“西边的回鹘还好说,已经被寡人打残了,再加上有帖木儿帝国的蚕食,短时间内是恢复不了元气的。等寡人将肃国建设的事宜都安排好,军力恢复之后,就可以发兵灭了它。但是,北边的瓦剌可不是好对付的,倒不是他们有多强大,而是他们都是骑兵,逐水草而居,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实在是很难消灭掉,而且,在大漠中行军,粮草是很难运输的,这是寡人最为头疼的问题。”
迪丽娜扎是蒙古人,自然知道瓦剌的习性,这个瓦剌不是成吉思汗的后裔,而是一个与铁木真家有世代通婚关系的政权,之前隶属于北元的领导,北元被蓝玉灭掉之后,开始单飞,这几年在草原上逐渐发展壮大,已经渐渐地对明朝形成威胁。
不过,她既然已经嫁给朱楧,自然是万事都以自己的夫婿为纲,不去顾什么民族大义,仍旧边轻轻地给朱楧按摩,边慢条斯理的解释道:“陛下说的不错,瓦剌和其他的北方游牧民族是逐水草而居,但这并不代表着他们哪里都能去。因为北方大漠也不是哪里都是水草丰美的,一般来说漠南的水草较为丰美一些,北方由于气候寒冷就差很多了。依臣妾所知,瓦剌的主力向来都是盘踞在水草丰美的扎布汗河附近,距离哈密大约有一千二百余里。只要陛下翻越阿尔泰山,直击瓦剌的老巢,他们就不得不迎战或者迁移到比较贫瘠的地方,势力从此大损。”
朱楧不禁心头一喜,仰起头抬眼看了看自己这个既美丽又足智多谋的爱妃,王后擅长处理各种人际关系、淑妃心细如发将寡人伺候的舒舒服服,贤妃精于算账,将肃国的各项钱粮账目打理的井井有条,不让寡人操心,而这个端妃却是精于军事谋略,简直就是个女诸葛,天佑寡人啊,给寡人派来这么多贤内助。
朱楧一时兴起,竟不顾迪丽娜扎是后宫的身份,跟她畅谈起国事来,笑道:“爱妃所言甚是,但是千里运粮绝非易事,更何况是在遥远的大漠。若是瓦剌与我们躲猫猫,大军过去的时候先跑路,等我们撤军之后在回来,那该怎么办?我们岂不是要空跑一趟,白白浪费大量的国力?”
迪丽娜扎眉头紧蹙,这也是她最为担心的问题,而且这段时间她也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依照她的估算,想要远征瓦剌,达到自己的战略目的至少需要八万到十万大军,这么多军队每天消耗的粮食都是一个天文数字,若是一躺一躺地空跑,不需要瓦剌反击,自己就可以将自己拖死,想了很久也没有想出一个万全的方法,只能皱着眉头,带着一丝歉意地对朱楧说道:“回禀陛下,汉武帝反击匈奴时,用五个民夫供应一个骑兵,将鼎盛汉朝的国力全都掏空了,都没有彻底解决北方边患问题,这个粮食问题确实是征服瓦剌的最大问题。只是臣妾愚钝,到现在还没有想到为陛下分忧的办法,实在是惭愧之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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