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绍宗约莫在雪地里等了小半个时辰,才见阮蓉被石榴、芙蓉搀了出来,后面却并不见薛姨妈的影子。
情知对方定是刻意避讳,心下忍不住又嘟囔了几句‘和尚瞧得、我却瞧不得’,然后忙把那芙蓉替下,笑着问:“怎么着,老和尚都说了些什么?”
“是圆真禅师!”
阮蓉嗔怪的瞪了他一眼,转脸又喜不自禁道:“禅师说我这一胎生下来,指定能让老爷得偿所愿!”
呃~
这不是跟没说一样么?
孙绍宗压根也不在乎头一胎是男是女,反正这年头又没有计划生育,接着往下造就是了。
但见阮蓉喜笑颜开的模样,他又哪里会说出这等败兴的话?
忙也喜道:“阿弥陀佛,有了老……老禅师这话,咱们只需把心放在肚里就好。”
随即又有些好奇道:“几句话而已,怎得说了这半天。”
“薛家伯母在旁,我怎么也不好急着出来,便又听她问了些婚期的事儿。”
“如此说来,薛蟠的婚期已经定下来了?”
“这却还没有,圆真禅师给出三个日子供薛家回去斟酌——倒是傧相已经定好了人选,就是那冯小衙内和柳公子。”
啧~
冯紫英倒也罢了,请柳湘莲来……
难道就不怕新娘半路跟着傧相跑了?
考虑到王家女那水性杨花的本色,这还真不是没有可能!
说话的功夫,便也出了紫金寺的正门,张成早得了婆子的知会,把那马车打横停在了台阶下面。
孙绍宗也不管那街上人来人往的,掏腿托背,便把阮蓉横抱上了马车。
阮蓉羞喜之余,忽又想起一事,便笑道:“方才在禅房里,薛伯母旁敲侧击的,问了老爷好些事情,我瞧那意思,兴许是想把女儿嫁过来呢。”
娶薛宝钗?
这倒是可以考虑考虑。
虽说没正儿八经见过面,但薛宝钗毕竟是红楼女主之一,那身材相貌想必不会逊色黛玉多少,年纪什么的,也比史湘云要合适许多。
至于商家女的出身……
等薛蟠日后得了官位,便也算不得什么障碍了。
再说了,这年头都讲究个高门嫁女、低门娶妇,真要是贾元春那等国公府的正支嫡出,孙家也高攀不起。
这么一盘算,孙绍宗还有真点动心了,就是不知道薛宝钗的脾气秉性什么的,合不合自己的胃口。
阮蓉与他朝夕相处了这许久,自是早看出了他这番心里活动,便又掩嘴儿笑道:“老爷若是也有意思,那下次我给黛玉妹妹写信时,便让她帮忙探问探问如何?”
“哪有那么着急。”
孙绍宗失笑道:“说不定只是你误会了什么,再说薛家都已经搬到紫金街来了,你那干妹妹却上哪儿探问去?”
阮蓉却摇头道:“薛家是搬出来了,可薛姑娘却还在荣国府里常住呢。”
说着,把那日在黛玉屋里,与薛宝钗的对话复述了一遍。
孙绍宗听完之后,眼珠转了几转,随即便道:“得亏你没有冒冒失失写信,不然指定让人瞧了笑话!”
按常理推论,既然哥哥母亲搬了出去,薛宝钗这个做女儿的,断没有常住在姨母家的道理。
出现眼下这种情况,无非是两个理由。
其一,薛宝钗也到了快要婚配的年龄,故而担心被王氏女的名声连累。
其二么,薛家这么做怕也是打着亲上加亲的主意——而且八成已经得了王夫人什么承诺,否则也不会把个十五六岁的大姑娘,丢在姨母家整日与贾宝玉厮混!
这时候孙绍宗要是托人,尤其还是托林黛玉去探问,岂不是自取其辱么?
把这其中的关节大致与阮蓉说了,却听的阮蓉惊愕不已,脱口道:“我每每听人提起这‘金玉良缘’,都当是在说笑罢了,难道却竟是真的不成?!”
孙绍宗奇道:“这金玉良缘又是怎么回事?”
听阮蓉解释之后,他才晓得薛宝钗自幼便带了个金锁子,上面刻着两句话,却与贾宝玉天生所带的宝贝石头,凑成了一对儿,故而便传出了‘金玉良缘’的说法。
这下就孙绍宗心里就更有准儿了,若是没有长辈们支持,这等关系到女子名节的事情,如何就能传遍荣国府上下?
“这却是怎么说的?!”
阮蓉在那棉被上捶了一记,恼怒道:“贾宝玉与我那妹妹自小便情投意合,老太太当初也是亲自撮合过的,这怎生平白就又许了别人?!”
见她当真动了气,孙绍宗忙揽过她的肩膀,轻轻抚弄着那凸起的小腹,宽慰道:“这不过是我随口推断罢了,也未必就是真的,再说那宝兄弟转过年也才十四,以后的事情谁能说的准?”
阮蓉却兀自替林黛玉忧心不已,非要孙绍宗想个主意,帮一帮自己这干妹妹。
主意孙绍宗倒不是没有,譬如散播些谣言之类,坏了两人的名声……
可且不论那贾宝玉,薛蟠好歹也是诚心实意把自己当大哥看,又奉送了香菱这般乖巧懂事的美娇娘,孙绍宗怎好对他的亲妹妹下黑手?
最后只得苦笑道:“旁人如何倒也罢了,林姑娘那身子骨儿,才是她与宝兄弟之间最大的障碍——不信你仔细想想,链二嫂子和那李纨,那个不是好生养的风骚体格?”
阮蓉皱眉沉吟半响,也不禁点起头来。
其实不止这两人,那东府的尤大奶奶因是续弦,如今也不过比李纨长了三岁,瞧着亦是葫芦似的身段儿,更兼行走坐卧透着爽利,可见贾家挑选儿媳必是有些成规的。
这般想着,她倒是愈发担心起林黛玉来,便又央求孙绍宗想辙,帮黛玉也养一养身子。
“你还真当老爷我是万能的了?”孙绍宗苦笑道:“再说我就算有法子,也要她自己愿意照做才成——别的不说,那健身操她怕是早就停了吧?”
“那是入秋以后有些咳嗽,才不得不停的。”阮蓉忙道:“回去我就写信,让她把这事儿重新捡起来!老爷快想想还有什么旁的法子,我倒时一并写信告诉她!”
这先天体弱的毛病,岂是随便想个法子就能补上的?
但见阮蓉满面希冀的样子,他也只好摆出一副苦思良策的嘴脸,心思却早不知道飞去了何处。
“老爷。”
好半响,忽听阮蓉狐疑道:“你怎得对凤姐姐和那李纨的身段如此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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