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回苏飞后,荆州水军并没有如袁耀所愿的拿来契书交换张允,反而开始叫嚣着攻上岸来营救都督,但见到张勋率领的三万大军后,就只能继续叫嚣下去,不敢有任何实际行动。但他们这种不进不退,也不解决问题的行为,让袁耀心里蒙上了一层阴影。
就这样对峙两天后,张勋来报,细作果然发现了江夏的兵力调动,而且正是针对庐江方向。荆州图谋庐江的意图几乎可以确认了,这是袁耀从来没想过的事情,所以心里没有任何针对性计划,因为历史上根本没发生过,他一点准备都没有,不得已只得询问他仅有的两位属下……
“如今需要马上确认,图谋庐江的是刘荆州还是张允和黄祖的私自行为。”面对袁耀的询问,刘晔正色答道。
袁耀一愣,纳闷的道:“这还有意义么?即便是张允他们的私下行为,但只要一打起来,就有足够的理由拖刘表下水同意开战了。”
刘晔摇头解释道:“两者之间是不同的,将决定我们下面采取什么策略。主公的战略规划是江东,现在跟荆州开战殊为不智。若此次乃刘荆州之谋,那便代表图谋庐江已是荆州世家的共同利益,这就没什么好谈的,只能以武止戈。我们现在既已知道对方计划,便可将计就计防守反击,歼灭黄祖军队再拿下江夏北岸各城池,然后坐等刘景升来求和。”
说道此处,刘晔缓了口气继续道:“若此次只是张家和黄家的私下行为,那尚有以谋止戈的可能。只需布疑兵于江夏边境,那黄祖便知无机可乘。强攻庐江的损失不是张黄两家承担得起的,若失败的话,那他们在荆州的权利争夺中将会被剿杀殆尽,蔡、蒯两家随时都会抢夺他们拥有的一切。或许张允还愿意一拼,但对黄祖来讲却是得不偿失的,因为黄家已经有了江夏郡,无论在庐江得到什么都是锦上添花而已。而在此次图谋庐江的计划中,江夏的兵力绝对是主力,黄祖一退庐江之危便解了。”
袁耀闻言觉得大有道理,便又问:“那如何马上确认到底是谁图谋庐江呢?张允还在我们手上,可否严刑审讯?”
刘晔摇头道:“无论张允说什么我们都无法确认真假,唯一能证明的便是那船上是否有交易契书。若有,则证明刘荆州本意是交易。若无,那此次卖船只不过是个借口罢了。所以主公需要继续用张允的性命换取契书,只不过这次需要加上时限了,并且需要证明主公是认真的。”
袁耀认同刘晔的观点,点头同意。也不再带来带去的了,袁耀直接带人前去关押张允的地方找他。虽说是关押,但在没有明确敌对关系之前,只是限制行动自由的软禁,所以在见到张允及其副将二人的时候,他们依然穿戴整齐并不狼狈。
张允突然见到袁耀表情一愣,然后马上变脸似的大怒道:“你竟然如此对待荆州使节,等着两家开战吧!”
袁耀冷笑道:“你以为我来干嘛?我军斥候已查明江夏黄祖正在调兵遣将,意图对我庐江不轨,我来就是拿你祭旗准备开战的!来人,拉出去砍了。”
张允闻言愣了半晌不知所措,但玄甲亲卫们可不给他愣神的时间,押着他就要往出拖,张允马上反应过来大叫道:“慢!慢着,他们一定是知道你无故关押我才派兵来的,你把我放了我让他们退兵!”
袁耀一脚踹在了张允肚子上大骂道:“你当我傻子?我刚关押你两天,黄祖已经调兵好几天了,现在摆明着你们荆州预谋我庐江,你还想让我放你走?我马上砍你人头昭告天下,刘景升妄称荆襄八俊之名,实乃背信弃义之小人,借交易之名,实图我郡县,置信义于不顾,等着天下看穿你们荆州真面目吧。”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拉出去!”袁耀又对亲卫叫道。
“慢,慢……”见袁耀真要动手,张允顿时慌了神,连忙叫道,“我家主公没有图谋庐江,只是命我来交易的,契书还在我船上,我说的是真的!”
袁耀没有止住亲卫,只是对张允道:“我已经用你的命威胁交换契书了,两天了都没人来交换,可见根本就没什么契书,只不过是进攻我庐江的借口罢了,再跟你浪费时间黄祖就打进来了……”
张允连忙又道:“有,有契书,我保证!之前我没有下令他们不会来换的!我现在就下令,让我部将去传令他们肯定会信,马上就能把契书拿来。只要你在契书上签了字完成交易,那黄祖就没有理由再出兵了……”
“慢……”袁耀终于止住亲卫,面色疑惑的问张允道,“真有契书?”
“有!有!我发誓……”
袁耀看了张允半天状似犹豫,最后下决心道:“我最后再信你一次,马上命你副将去取契书,半个时辰不见的话马上拿你祭旗!”
“诺,诺!在下明白!”张允见终于得救连忙对身边带来的副将道,“马上回船取来契书,不得有误,否则我死了你也活不了!”
“属下明白!属下这就去!”那副将连忙答话,说罢看着袁耀等他放人,直到袁耀点头他才冲忙离去。
袁耀见目的已达,便不再废话,领着几人离去,而张允则继续被关押着。
“我以为主公会断其一臂以示威胁,不曾想恐吓一番便成了!”路上刘晔跟在袁耀后面感慨而言,很明显是鄙视张允贪生怕死,但正在前面而行的袁耀闻言突然定住身形一动不动。
刘晔见袁耀站住不动面**沉,愣然问道:“主公这是为何?”
袁耀皱紧眉头犹豫半天才道:“我本来就是打算断其一臂的,但是……但是我没张开口,心软了……”
刘晔:“……”
步骘:“……”
刘勋:“……”
袁耀仰头望天面露思索道:“恐吓而成并不是灵机一动,只是我心软犹豫的结果,运气好罢了。我突然发现在我的记忆中从来没见过他人流血,家严左将军征战天下十余载,人都说一将功成万骨枯,而他的亲生儿子竟然没见过血,如今想下令取人一只手都张不开口,真是诺大的讽刺啊,家父要是知道肯定会大失所望的。”
袁耀回过神继续道:“而就我这么一个妇人之仁的人,却立志征战天下,匡扶社稷,要做那一言而决人生死之人,要走一条注定伏尸百万之路,你们觉得我能行么?”
见袁耀问了这么一个问题,刘晔和步骘对视一眼,然后问道:“不知主公认为自己能行么?”
“我?”袁耀皱眉犹豫一下,然后突然咬牙道,“行!必须得行,不行也得行!”
刘晔又问:“为何?”
袁耀坚定的道:“因为只有我知道世界有多大,华夏需要走出去看看,否则将错失一次又一次的机会。而我有这个能力做华夏的向导,所以要承担这个义务,为此我将会克服一切困难……”
说道这里,袁耀又面现犹豫道:“可是克服伤害他人,甚至杀人的负罪感……这算是克服困难么?”
“呵呵!”刘晔听到这里笑了起来。
袁耀纳闷问道:“子扬为何发笑?”
刘晔道:“不知主公年庚几何?”
“二十整。”袁耀纳闷答道。
“吾心甚慰啊!”刘烨又笑道,“若主公年纪轻轻就杀人如麻,视害人如无物,暴虐如商纣,那属下恐怕马上就要逃跑了。正是明白伤害他人的严重性,不会胡乱而为,才可能成为一代明主仁主,只不过主公还需要成长罢了。而成长需要环境和引导,主公已经有了一个很好的环境,再加上属下等从旁协助,若还是不能功成身就,那岂不是显得我等太过无能了!”
袁耀感叹道:“怎么什么事在子扬嘴里说出来,听着都是那么舒坦!”
刘晔苦笑道:“属下可没有媚上之意,只是施加引导而已。现在主公已心无迷障,更加容易听进谏言。”
“哦,那子扬现在何以教我?如何让我心安理得的伤害他人?”袁耀心里还是有些不自信道。
刘晔收起神态,正色的问道:“请问在主公眼里,是私德重要还是公德重要?”
刘晔的问话如同一道闪电霹进了袁耀心里,顿时拨开迷雾,让他豁然开朗道:“啊!我明白了!”
刘晔闻言一愣,没想到袁耀一下就反应过来,心感宽慰的道:“主公既然能一言而明智,证明道理都懂,属下就不赘述了。”
“嗯,我明白了,真的明白了……”
袁耀想起了史上三国历经百年征战,令十室九空这个形容词成了天下常态。当晋朝统一之时,全国人口只剩下几百万,之后面对草原入侵一点抵抗力都没有,那是华夏文明头一次在游牧民族面前失去了防守的能力,并被人入侵到内地建立了一堆政权,华夏文明差点毁于一旦,这就是史上所谓的五胡乱华。
纵观华夏战争历史,三国的波澜壮阔绝对是首屈一指的。光青史留名的名臣猛将就有数百人,绝对是史上第一。但人都说一将功成万骨枯,而且都认为这句话只是艺术夸张的形容词,但是这句话在三国还是显得有些谦虚了!
平均一下,在这百年战争的时间里,每出名一人都要搭进去十万生灵。当后人捧着一本三国演义看的津津有味的时候,可知自己品的是多少人的血,多少人的哀嚎……
而这一切,将要发生的一切,在这个时代可能只有袁耀一人知道,可能只有袁耀一人会视为文明大难一般的去重视。而面对华夏将要失去的一切,袁耀那点心灵洁癖只是个笑话,所以刘晔的一句公德还是私德便让他瞬间惊醒,甚至让刘烨有些惊讶袁耀的聪慧程度。殊不知是袁耀认知中的“公德”比刘晔认知的“公德”要更为残酷的多。
“多谢子扬提醒,我知道怎么做了!”袁耀很认真的向刘晔作揖道谢。(记住本站网址,Www.XS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