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怀仁犹豫了一下,然后一脸诚恳地说道:“要是别人,这钱我就收了,不过是郑公子,只需七百贯即可。”
不会吧,只要七百贯?
还有人把钱往外推?
在郑鹏疑惑的目光中,洪怀仁坦诚地说:“郑公子,这些女儿红,一放就是十年,年份不够老,当中也许有酝酿得不好,不敢保证每一坛都是好酒,所以特意减免些,免得开出坏酒埋汰在下。”
这是名人效应,郑鹏爽快地说:“难得洪公子高义,就七千贯。”
交割得很顺利,收了钱,签了契约,洪怀仁倒也干脆,把钥匙留下,径直走了。
郑鹏马上让陈良、鲁平接管这里,开始准备酿酒。
“姑爷,这块篇放在哪里?”崔二拿着那块“醉八仙”的牌匾问道。
郑鹏看了看那块有些腐朽、满是灰尘的牌匾,摇摇头说:“也没什么用,随你处置。”
打江山难,守江山更难,看这招牌,不知多久没擦拭了,那个洪怀仁走的时候,连牌匾都没摘走,弃之草芥,说明他根本不在乎这间酒坊,要不然也不会卖掉。
崔二应了一声,然后小声问道:“姑爷,这酒坊的牌匾摘了,你给起个名,老奴让人打一个好牌匾,再挂上去。”
“起名?”郑鹏摆摆手说:“高公公拿了那么多份子,这牌匾就由他来负责。”
“对,对,这事是高公公办更稳妥。”崔二附和着说。
一个好的牌匾,不仅能提升商号的名气,更是一条护身符,要是有人想对它下手,看到牌匾上字也得自己掂量。
刚刚处理完牌匾的事,李白就急急忙忙地跑过来,一脸期望地说:“东家,酒坊买下了?”
“小白,怎么,现在才睡醒?”郑鹏笑呵呵地说。
李白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昨晚喝得有点多,东家,拿下了吗?”
一觉醒来,发现家中没了人,李白听说郑鹏去买酒坊,急急忙忙就赶了过来。
“七千贯,拿下了。”郑鹏轻描淡写地说。
“东家”李白搓着手说:“这醉八仙酒坊可是老字号,有压坊的酒没?”
价钱多少,李白不感兴趣,反正与他没关系,对李白来说,结交贵人和畅饮美酒是他最喜欢的两件事,这么急着赶来,就是从这间老字号找点好酒喝。
郑鹏早猜到他的来意,闻言也不计较,随手指了个方向:“存酒没什么,就一百多坛十年的女儿红,味道还不错,要喝自己拿去。”
“嘿嘿,东家,那你先忙,太白替你尝压坊酒去。”
李白也不客气,说完自己去找酒喝了。
这是陈良走过来,就酒坊的一些问题跟郑鹏探讨,郑鹏径直说:“最后那个小独院留给我,其它的地方,你想怎么改就怎么改,要钱找崔管家。”
酒坊后面有个僻静的小院,原来是贮藏酒用的,郑鹏相中它,准备把它改成蒸馏酒房,到时就在里面蒸馏酒,派二个人就能看紧,算是多加一层保障。
“明白了,少爷。”陈良高兴地说。
“好了,去忙吧,记得不要怕浪费,尝试多一些方法,就按本少爷说的那个路子走,要么不酿,一酿就得要好酒,明白吗。”
陈良一脸坚决地说:“少爷放心,老奴一定酿出让少爷满意的酒。”
这边刚打发陈良,郑鹏还没有松一口气,只见到有人大声叫“不好了,不好了。”
扭头一看,只见李白急匆匆地从仓库里跑出来,看到郑鹏,大声地说:“东家,不好了,不好了。”
郑鹏皱着眉头说:“什么不好?刚盘下酒坊呢,好好说话。”
李白顾不得那么多,径直开口问道:“东家,刚才你说,酒窖有十年的女儿红,是酒坊的压坊酒?”
“没错。”
“东家,这酒坊有几个酒窖?”
“就一个啊,你刚刚不是下去了吗?
李白一拍大腿说:“东家,你被人算计了,刚刚到下面想找坛女儿红,随手拿起一坛,当时就觉得封泥有些奇怪,不像上年份的封泥,打开一看,里面是最便宜的农家浑酒,封得不好,酒还坏了,以为是不小心放错,一连开了十多坛都是这样,这些肯定不是压坊酒,要知真正的压坊酒,质量很过硬,一百坛中最多也就是一二坛坏酒。”
还有这种事?
“不会吧,那个洪公子,看起来很好说话啊,我们也尝过。”一旁的崔二听到,有点不敢相信地说。
郑鹏一边走一边说:“走,看看就知道。”
酒窖里点了火把、挂着灯笼,郑鹏看到堆放女儿红的旁边放着好几坛开了封泥的酒坛,还没查看,心里就开始直打鼓。
开了这么多坛女儿红,在这种封闭的空间,酒香应该很浓郁才对,然而,空气中漂着一股劣质水酒的味道。
随手擒起一坛,放在鼻子前一闻,郑鹏差点没吐:这是一坛坏酒,都有一种发酸的味道。
不用郑鹏吩咐,崔二开始检查起来:
“这坛酒不行。”
“普通的水酒。”
“不用看,这封泥还没全干,一看就不是十年份的酒。“
“咦,这坛酒是好的。”
崔二一连拍开好几坛酒,闻后一脸沮丧地说:“姑爷,李公子说对,我们上了姓洪的当。”
很明显,洪怀仁知道哪坛是好酒,随手拿起的酒,是他事先放置的好酒,当时没有仔细检查,让他钻了空子。
郑鹏走过去,在中间随意擒起一坛酒,熟练拍开封泥,闻了一下,然后冷冷地说:“行啊,给本少爷玩了一招明修栈道暗渡陈仓,算你狠。”
洪怀仁在交割时,各式器具、粮食都没问题,就是哪里有什么不足,也主动提出来,显得特别真诚,谈好价钱后才说要搬走陈酒,故意开了一坛好酒让郑鹏等人喝,还大方提出送郑鹏几坛,引郑鹏开口购买。
末了主动降了三百贯,让郑鹏对他有好感,看到他这么真诚、爽快,郑鹏没想过要查他这批压坊酒,没想到就在这里翻了个跟头。
很明显,崔二表现太精明,洪怀仁知道糊弄不了,于是前面先让崔二等人放松警惕,临走时狠狠坑了郑鹏一把。
估计这里的酒,只有放在前面的几坛酒是真的,后面的纯粹是为了骗钱。
七百贯的酒,至少黑了郑鹏六百多贯。
人才啊,郑鹏都有些服他了,到大唐这么久,洪怀仁还是第一个骗倒自己的。
难怪收到钱后,洪怀仁连郑鹏请他吃饭都婉拒,走得那么快,当时郑鹏还以为他怕别人抢,急急去找地方存放,现在看来,他是怕事情露,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崔二气得脸都绿了,咬牙切齿地说:“好胆,一个市井儿也敢骗姑爷,简直就是在太岁头上动土,不知死活,少爷你稍候片刻,老奴这就把钱追回。”
几百贯不多,崔二气的不是钱,洪怀仁的成功就意味着自己的失职,姑爷受损失是自己没有尽到管家的责任。
“不用了”郑鹏摆摆手说:“这个人知道我的身份,还敢骗,肯定早就安排退路,现在找他肯定难找,浪费时间和人手。”
“姑爷,这事就这样算了?”崔二一脸不忿地说。
郑鹏心平气静地说:“写契约时为了省事,上面只写七千贯是酒坊及其地产,其余的当是赠送,追到他也没用,就是打官司人家也占理。”
“可,可就让他白白骗了这么多钱?”
“没事,山水有相逢,早晚有落到我手里的一天,他最好就是自求多福。”
李白有些苦笑地说:“东家,这酒怎么办?”
“砸了”郑鹏说话间,把手里那坛劣酒随手向角落用力一扔。
“哗拉拉”一阵酒坛破碎地声音响起,这一扔砸坏了好几坛酒,顿时间,整个酒窖都是那种劣质水酒的味道。
崔二小心翼翼地说:“少爷,全砸了?这里面可能还有几坛好酒的,要不要先挑出来?”
“不要了,砸,谁知那酒干不干净。”
十年的女儿红,质量只能算一般,几百贯都扔了,也不乎那几十贯钱,郑鹏看到都心烦。
李白也附和道:“对,砸了,留着只会坏了酒坊的名声。”
对一个喜欢喝酒的人来说,看到有人以次充好就格外恼火。
就当郑鹏和李白准备走时,一直跟在后面的阿军突然说:“少爷,慢着。”
郑鹏扭头过,有些奇怪地说:“阿军,怎么啦?”
阿军没说话,拿起一根火把走过去,就在那堆碎坛子里照了照,这才开口说:“少爷,你看看,有点古怪。”
古怪?
郑鹏看过去,只见一地的碎瓷片,没什么特别,可阿军既然说有古怪,肯定有他的道理。
就在郑鹏疑惑时,李白突然大声说:“没错,是有古怪,你们看,这些酒坛子,一坛有三十斤,一下了砸了几坛,一百多斤酒水也没见流出来,看看,全渗到地下去了,渗得这么快,这里有问题,说不定,下面大有文章。”
说到这里,李白突然兴奋地说:“很多酒坊,都会修一些秘密的酒窑收藏好酒,说不定下面就是一个秘窖,人呢,快拿锄头来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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