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所有将士都站起来,郑鹏瞄了校场的将士一眼,开口说道:“承蒙皇上厚爱,本将即日起担任猛虎千骑营的千骑使,尔等叫我将军,也可以叫千骑使,初来乍到,对诸位的能力不太了解,都说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这样吧,来一场小小的测试吧。”
不会吧,刚上任就来测试?
众人眼里露出惊讶,但没人说话,军营就是军营,有军纪压着,未经得同意,没人敢喧哗,特别是在新官上任时,谁也不好这个时候找不自在。
所有人都知道,郑鹏是皇上跟前的红人,高力士亲自护送进营,羽林右将军贾林也对他客客气气,没人敢明着跟他作对,起码不敢当面对着干。
郑鹏并没打算跟众人商议怎么办,看一下众人,很快继续说道:“今天大伙都训练得很辛苦,这样吧,也不搞多激烈的对抗了,就来测试一下站军姿吧。”
“报!”下面的刘礼杰大声地报告。
“讲!”
刘礼杰大声地说:“将军,什么是站军姿,营里没有这个训练项目。”
猛虎千骑营平日以马术训练、马队配合、射箭、骑射和骑劈为主,什么叫站军姿,刘礼杰还真没听过。
在众人惊奇的目光中,郑鹏开口说:“站军姿就是一个人抬头、挺胸、收腹、双脚并拢,保持一个姿势长时间内不能动,也不能说话,很考验一个人的体力、忍耐力和意志力,阿军,你做一个示范。”
阿军对郑鹏这套站军姿并不陌生,马上做出一个标准的站军姿。
郑鹏继续说:“看清楚没有,所有人就按这个标准做,乱动的、坚持不了的就算淘汰,看看谁能坚持到最后。”
不会吧,就是站一下,这也叫训练?这个郑将军,带过兵吗?
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郑鹏是皇上亲封,高力士护送,众人还以为他这把火烧得有多旺呢,没想到就是让众人站一下。
还说是测试呢,变相让大伙休息吧。
刘礼杰眼珠子转了转,不着痕迹向一旁的钟浩使了一个眼色。
钟浩领会他的意思,大声喊道:“报”
“什么事,讲。”郑鹏开口道。
“所有人包括郑将军吗?”
这话有点砸场子,郑鹏是猛虎千骑营的最高将领,可以不跟士兵一起测试,将领跟士兵一起测试没什么问题,可是一旦输给士兵脸面不好看。
要是不一起测试,岂不是暗示自己不是人?
郑鹏只是犹豫了一下,很快爽快地说:“好,本将就陪从将士一起站军姿,意思一下,先站一个时辰好了,阿军,你拿着风纪棍,哪个站得不好就纠正一下。”
说到这里,郑鹏又扫了台下的五百将士,一脸正色地说:“本将向来赏罚分明分明,表现好的,有赏,表现得不好的,罚!好了,全体都有,立正。目视前方,挺胸收腹,双手垂直垂,开始站军姿!”
话音一落,郑鹏一下子子站得笔直,一动也不动站在台上,紧紧地盯着台下的将士。
还真来?
刘礼杰等人一阵愕然,然后默默跟着郑鹏站军姿。
主将都以身作则了,谁还敢说第二话?
一时间,校场一下子静了下来,除了值勤的和阿军,都跟着郑鹏站军姿。
阿军拿一根风纪棍,开始巡逻起来,第一个就走周猛面前,一棍敲在他的手臂上,开口吼道:“把肩向后扳,站好。”
风纪棍大约六七岁孩子手臂粗,二尺长,用红漆涂上,又称红棍或执法棍,阿军动起手毫不含糊,就是站得很远的人都听到风纪棍打到肉的闷响。
周猛哪里吃过这样亏,整个人像被惹毛的公鸡一样,停长脖子,瞪大眼睛,对阿军怒道:“你敢打我?”
话音刚落,只见眼前红光一闪,接着是“啪”的一声闷响,周猛感到小腿剧痛起来,当场痛得惨叫一声,原来阿军一棍打在小腿肚处。
“敢打我,你算什么东西?”周猛眼睛一红,挥拳就向阿军打去。
周猛虽说叫刘礼杰是大哥,可他也不容易,除了有一身武艺,也是忠良之后,周父当年就是跟着李隆基一起参加武隆之变,可惜在政变中伤了腿,皇上论功行赏时,除了给他大笔赏赐外,还恩准周猛顶替周父的位置,成为万骑军猛虎千骑营的一员。
要是郑鹏打他或刘礼杰打他,周猛只能忍了,可阿军不过是郑鹏身边一个奴仆,一个奴仆敢打自己?
不发飚,还当自己是病猫不成?
周猛的拳头很快,势大力沉,可阿军的速度更快,身形一闪,对面的周猛只感到眼前一花,挥出的拳头好像打在棉花上,明显是落了空,还没等发应过来,感到腹部一痛,那个痛楚让周猛张大嘴巴、双眼突出,眼里满是不敢信相信的神色,脸色涨红地瘫倒在地。
阿军面无表情地说:“风纪棍在我手中,有将军的命令,哪个不服就打哪个,念你初犯,只是略作惩戒,不马上站好,五十军棍伺候。”
郑鹏知道恩威并施的道理,上任前郭子仪也对郑鹏面授机宜,早就商议先在军中立威,阿军得到郑鹏的叮嘱,下手自然不会客气。
恩威并施,说白了就是打一棒给一个红枣,是先打一棒再给红枣,还是给了红枣再打一棒,很多人有不同的意见,郑鹏信奉的是先打一棒再给一个红枣。
先红枣,弄不好别人还以为示弱,需要讨他呢。
周猛被打重重打了一棍,锐气先减了二分,再看到阿军那张面无表面的脸庞和那漠视的眼神,当接触到阿军的眼神时,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周猛感到体内有一股无名的寒气,灵魂有点惊悚,好像被死神盯上的感觉。
只是稍稍犹豫,周猛强忍着痛站起来,军姿一下子站得非常标准。
众人倒吸一口冷静气,没人敢上门帮忙,相反,不少感到自己姿势不规范的将士,默默地把姿势自行纠正过来。
周猛是队正,又是忠良之后,在营中地位很高,也是出了名的爆脾气,没想到阿军拿起风纪棍,说揍就揍,分明是得到郑鹏的授意。
新官上任三把火,这第一把火就这样烧起来了。
“头抬起来,目视前方,看着地下有金捡吗?”
“站直了,弯着腰干什么?”
“收腹,挺着个肚子,怀孕啊。”
“没吃饭吗,晃来晃去,站稳了。”
阿军手里拎着风纪棍,在校场上不断巡视,碰上动作不标准的,毫不客气地纠正,在场的人一个个敢怒不敢言,包括刘礼杰在内,乖乖地站着军姿。
看到郑鹏在比武台上像木头一样站着,跟着自己一起站,心里又舒服了很多。
起码有人陪着,台下参加训练的将士暗暗给自己鼓劲:郑鹏像文人多过像武将,就算是将,也是儒将,自己天天训练,不可能比他差。
姓郑的想立威,弄不好在众目睽睽之下出一个大洋相。
到时看他怎么收场。
一时间,校场上一片寂静,只听到风吹过树林发出的沙沙声和虫鸣鸟叫的声音。
刚开始时,刘礼杰等人以为站着是一件很轻松的事,觉得郑鹏是拿文人的体格衡量将士的强壮,有点像打闹,随着时间的流逝,众人发现事情并不像自己想的那么简单。
站着一动不动,也不能随着说话,刚开始时没什么,可站久了双腿又酸又痛,随着太阳慢慢升高,温度也越来越高,不少人脸上、身上全是汗,都可以感觉到和看到汗水哗哗往下流,一些容易出汗的将士,不仅衣服湿透,汗水还沿着指尖往下滴。
汗水流过的地方,痒痒的,好像伸手去擦一下,可看到台上郑鹏不停地盯着、阿军拿着风纪棍不停地巡察着,一个个只能死死忍着。
看似简单,实则很难,不少人站了不到二刻钟就有些晃动或偷偷抓痒,阿军这时再次站出来,一边大声训斥,一边用风纪棍维持纪律和秩序。
一旦抓到现行,风纪棍便毫不犹豫落下。
打得痛,还能忍了,偏偏阿军嘴里也不饶人,不停地嘲讽着:
“这就是猛虎千骑营,天子亲军,一个个站都站不好,还没断奶?”
“真是丢脸,站一会都站不稳,还指着你们保护皇宫,保护皇上?”
“走后门进来的吗?这体格,能拉得动吗?”
“要是觉得累了,抗不住,打个报告,只要认个怂,说自己不行,到我这里签个名,就可以到一旁的树荫休息。”
说自己不行?
不少人本打算坚持的,可听到阿军的话,顿时打消这个念头,咬着牙死死的坚持着。
树活一张皮,人活一张脸,堂堂男子汉,在众目睽睽之下说自己不行,脸面还要不要,前程还要不要?
最让人不服气的是,本以为很快就服软的郑鹏,一直稳稳地、纹丝不动地站在台上,令人吃惊的是,郑鹏从开始到现在,肉眼都看到他脸上全是汗,衣服都湿透了,可他就是不动。
就像一枚钉子,钉死在台上一样。
校场上的将士,心里暗暗咒骂郑鹏想出这种损招的同时,心底也暗暗佩服郑鹏:以身作则不说,体力、意志力和忍耐力都是一等一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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