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到那封信的时候,库罗心中一个激灵,突然想到一件事:别人认为不可能的事,郑鹏能。
郑鹏创造了太多奇迹,在他眼中好像没有办不到的事,相处那么久,库罗知道郑鹏对功名不热衷,利禄也看得很淡,但对感情看得很重,为了救回郭子仪,擅自作主拿出水泥配方,事后受到多方弹劾,最后还被发配到小勃律,当时库罗觉得自己是抓到了郑鹏的软肋,现在看来,事情没那么简单。
人的潜力是不可估量的,自己不能看轻郑鹏,特别是郑鹏比自己还要聪明得多。
库罗想起了一件往事:三宝号打造的脚踏车大卖时,一部分零件是定购,一部分是自己打造,为了保证质量,无论哪一种,需要的木料都是自己购买,巨大的木料需求带来巨大的商机,当时有个叫王成的人托关系找到了郑鹏要求合作,王成是申王一位受宠妃子的弟弟,申王李成义为了小舅子,亲自给郑鹏写了信,申王对郑鹏有知遇之恩,郑鹏也得给他一个面子,大量从王成手里购买木料。
刚开始里合作得不错,可不久就变了,木材的质量越来越差,价格却不断升高,郑鹏怒了,下令停止合作,当时大家都劝他慎重,毕竟王成是申王的小舅子,而王家在朝中颇有势力,王成的父亲掌握着漕运,三宝号对漕运依赖也很大,可郑鹏说忍无可忍,无须再忍,顶住申王的压力,改漕运为陆运,死活不肯低头,用他的话来说,大不了少赚一点,也得拿到主动权。
库罗记得很清楚,仅仅过了半年,三宝号再度跟王成合作,自己特地跑去问郑鹏为什么不坚持了,郑鹏意味深长地说,天下间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王成有自己的木场,又利用漕运成为首屈一指的木材商人,他肯低头又愿意让利,还同意在漕运上给予以便利,没必要跟利益过不去。
对了,郑鹏让依秋带回的只写着“忍无可忍”四个字,并不是怪责自己,而是一种暗示。
伊秋不仅仅是信使,更代表着一种善意。
“族长,怎么办?”
“就这样束手就擒吗?”
“吐蕃镇北大营一夜之间被人铲平,不会真以为我们干的吧?”
“看看他们怎么对待我们的人,连格杀勿论都说出了,肯定是认定是我们干的。”
“你们说,真的是乌玛部的人干的吗?”
看到吐蕃的士兵越走越近,一个个都急得不行,一边焦急地讨论一边焦急地看着他们的主心骨库罗。
库罗眼珠子转了转,大声说:“所有人给我听着,乌伦呷玛恶意陷害栽赃,名为搜索查案,实则包藏祸心,葛逻禄的勇士们,给我杀,为我们的族人报仇,事后某会亲自到逻些城向赞普请罪。”
忍不无忍,无须再忍,再不出手,别说讨回公道,能不能见到明天的太阳还不一定。
葛逻禄一族控弦之士有五万,是一股不容忽视的力量,赤德祖赞表面对库罗宠信有加,但库罗知道赤德祖赞通过封官、赏赐、供给、赐婚等手段不断分化葛逻禄一族,也不知是不是阴谋。
无论是大唐的阴谋还是吐蕃的阴谋,现在没时间去分辨,现在要做的就是自救,绝不能落在乌伦呷玛的手里。
动手前,库罗留了一个心眼,大声说乌伦呷玛是包藏祸心,自己只是被迫反抗,要是自己猜错那封信,在赤德祖赞面前也有回转的空间,不至于把后路全堵死。
此时天边露出一丝鱼肚白,飘飘扬扬了一晚的雪末也不下了,一缕阳光落在乌伦呷玛狰狞的脸上,他没想到库罗竟敢反抗,回过神来,马上大声吼道:“反抗者,格杀勿论。”
库罗越不肯配合,乌伦呷玛越认定是库罗做的,说完后猛地一抽刀,随手杀了旁边几个还在审讯的葛逻禄族的乌玛部人,率着亲卫,打着擒贼先擒王的想法,把库罗拿下。
早就蓄势待发的两拨人很快就缠斗在一起,吐蕃士兵为了镇北大营的同伙报仇,葛逻禄一族的人早就吐蕃人的暴行激怒,根本不用煽动,双方一上来就是舍命相拼,现场一片喊杀声、兵刃相撞声,很快就血流成河。
人数上,乌伦呷玛占了优势,库罗一方人数不多,但胜在都是身经百战的精锐,双方倒时斗个旗鼓相当。
双方从天刚亮就开始打,一直缠斗到日当空才很不甘心地双双退去。
伤害太惨重了,粗略估计一下,乌伦呷玛身边能动的只剩一千左右,库罗这边一千精锐剩下不到三成,此外乌伦呷玛大怒之下,中途下令处决了大半乌玛部的人,葛逻禄的人发动了几次进攻才救回几十人。
库罗和乌伦呷玛都害怕对方的援军先赶到,最后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离去。
“西日阿洪,你把最新情况告诉族人,让他们防范吐蕃人。”
“铁木尔,传我的命令,让族里的青壮全部集合,进入备战状态。”
“乌依古尔,你找族老,让他准备好粮草。”
“木尔托,你带几个人,看看镇北大营到底怎么回事,一定弄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率部回去的途中,库罗不断发号施令,开始为以后作打算。
乌伦呷玛疯了,也不知他下一步怎么做,现在只能往好的方面想,往坏的方面打算。
“族...族长,都是我不好,不应该去打猎,要是不去打猎,就不会发现那些箱子,要是没发现那些箱子,首领他们就不会拉回去,不拉回去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族长,你处罚我吧。”虎当抹着眼泪哭道。
抢人时,乌玛部的族人看到希望,不断骚动,乌伦呷玛看到场面失控,直接处决了大半,库罗带人发动了几次进攻才救回三十多人,虎当就是其中一个幸运儿。
库罗长长叹了一口气,拍拍虎当的肩膀说:“好虎当,你做得很好,这件事不能怪你,把眼泪抹去,要记住,我们葛逻禄的男子汉,流血流汗不流汗。”
很难去责备一个懂事的孩子,库罗相信,就算没有虎当这些孩子发现财货,这些财货最后还是会以第二种方式出现乌玛部。
现在整个葛逻禄族都成了别人的棋子,哪有脸去责怪一个十二三岁的孩子,库罗现在是一个头二个大。
镇北大营的事还是一个谜,而乌玛部之战,已经打破了葛逻禄和吐蕃之间小心翼翼维护的那种平衡和信任,下一步怎么发展,库罗一点头绪也没有。
赞普哪里有什么反应,库罗猜测不到,不过乌伦呷玛这个结肯定是解不了,就是用屁股去想,也知乌伦呷玛回去,一边宣扬葛逻禄一族要造反,一边集结兵马对葛逻禄一族打压、攻击。
回到营地,营地早已乱成一团,各种消息不断传来,多是哪个部落怕受到吐蕃军队冲击,向大本营靠拢,哪个市集开始追捕葛逻禄一族的人,哪里又有吐蕃的军队集结等等,像苏尔哈察、乌尔多善等族老,也不断询问的事情的经过和以后的对应之策,库罗一直疲于应付,一直弄到深夜才可以松一口气。
得到最新情报,由于事情发生得有些突然,乌伦呷玛麾下的镇北大营全军覆没,从孙波城借来的人伤亡惨重,一脸不甘的乌伦呷玛也没办法,只能一边加强孙波城,一边向赤德祖赞禀告,要求增兵。
至于镇北大营,的确你乌伦呷玛所说的那样,一夜之间全军覆没,要不是水泥筑的围墙没倒,用夷为平地更合适。
就在库罗心乱如麻时,一名亲卫突然走进来:“族长,外面来了一个陌生人,说一定要见你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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