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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子离开后,沈云站在窗户下,望着外面的余晖,自言自语道:“妖王到底是几个意思呢……”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
和往常一样,晚饭点刚过,大门的外面,有人提着一只大提盒过来送晚饭。
不是厨房那边的管事,而是云景道长。
他亲自过来送晚饭。
进了院子,绕过影壁,看到窗户上映着的那道正在伏案疾书的侧影,云景道长在心底里叹了一口气。
中午的时候,赵宣急吼吼的赶了回来。不为别的,专门回来一趟,只是为了当面跟他说北海那边的事。
他听完后,半天说不上话来。过了好久,才捂着心口,道出一句“痛啊”。
赵宣没有在当场,无法知道当时形势有多危急。当然,赵宣也没有妄自揣测。
但是,云景道长完全能够想象得出来啊。
一来,混沌兽有多厉害,他又不是没有亲自领教过。反正,以他的战力,如果是单挑的话,还不够那孽畜撂一指尖的;
二来,混沌兽开启传送古阵,为的是逃出鸿蒙界。同时,这也是它唯一的出逃机会。换了是谁,都得拼命啊。
而主公和钱正君两个偏偏要挡孽畜的道,坏孽畜的好事。那么,他们两个就得承担孽畜性命相搏的攻击。
所以,主公不敌,最终昏迷不醒。以至于是谁把他送去了银刀城的客栈里,他自己都是完全没印象了,足以见当时伤势之危重——有一桩事,云景道长谁也没有说过,便是主公面前,也没有透过一丝风。那就是,他发现主公不管是在闭关,还是睡觉,仍然能知道附近的动静。
真的,他暗地里认真确定过。明明主公那时是在闭关,或者是处于沉睡之中,但是,周边一定范围之内的风吹草动,都休想逃过主公的法眼。
他以为,要么是天赋使然,要么是主公有这方面的法门。
以前,他猜测是天赋。现在看来,应该是后者。不然的话,主公岂会不知道是护送的那人是谁。
总而言之,那一战必定是异常惨烈的。
主公尽了全力。
至于最终的结果,赵宣没有得到确实可靠的消息,只能跟他分析,钱正君十之八九是和后来赶过来的火姬一道,合力与混沌兽同归于尽了。那座传送古阵也是因此而彻底被毁灭。
赵宣特意跑回来跟他说这些,主要是为了跟他商量,要如何相劝主公与魏长老。
云景道长首先想到的是,这两人肯定会将悲痛压在心底,轻易不会在人前显露出来。
赵宣的眼圈立时红了,说,最怕的就是这样。如果他们俩能够大哭一场,甚至大醉一场,一气睡上十天半月的,这事,也就算是过去了。憋在心里头,苦苦折磨自己,却在人前跟没事人儿一样,以他的经验,出事只是早晚而已。
魏清尘虽不曾尝过情滋味,但好歹活了两百多岁,见过的分分合合,若是编成故事,那是三天三夜也说不完。是以,他也很赞同赵宣的观点。
想了想,他提出来,与赵宣分工,以就近为原则,一人负责一个。他负责劝主公,赵宣负责劝魏清尘。
至于如何劝……一时之间,他也想不出具体的办法来,只送给了赵宣一句话:等见着人后,再说吧。
赵宣想了想,发现暂且也只能这么办。
这算是商量完了。他得赶回边界去,一来是盯着那边的局势。万一落桑族人真的要破阵了,他们在那边,肯定也是并肩子上的;二来,兴许他师父这会儿已经回边界那边了呢。
送走赵宣后,云景道长回到屋里,独坐许久之后,“啊”的轻呼,连忙从袖袋里拿出金钱来卜卦。
因为孽畜暗中对云雾山脉动了手脚的缘故,他已有数月不管什么时候,什么地点,因何事起卦,结果都会卜出一模一样的卦相来。
也就是说,这几个月里,他什么都没能卜出来。
每天的三卦,纯粹是坚持一个习惯,莫让自己手生了。
刚才左思右想也没能想出一个好办法来,突然间,他想到了,孽畜已然伏诛,那么,它对云雾山脉做的诸多手脚皆会自行消失。如此一来,他卜卦的准头应该会回来了。
哪知一卦下去,他傻了眼——卦相还是那个该死的卦相,稀里又糊涂!
难道孽畜没有死……
云景道长吓得从蒲团上直接弹了起来。
“不会吧!”
捋着拂尘,他在屋子里跟只没头苍蝇一样,飞快的转了好几个圈,才少许冷静下来。
这时,他又想到了一个验证办法,即,尝试启动与云雾山脉外围的秘密联络通道。
却是成功了!
少顷,他手底下的一个据点回复过来,语气又惊又喜:“道长,发生了什么事,通道恢复了?”
那么,孽畜到底死没死!云景道长完全被搞糊涂了。不过,这并不妨碍他吩咐据点:“今天只是试验。通道得否安全,还有待进一步的验证。所以,暂且不恢复使用。”
云景道长不死心,不惜打破“一事不二卦”的规矩,又坐回蒲团上,继续卜卦。
又是一样的卦相!
罢了!云景道长只好收了金钱,坐等自家主公回来。
下午,后者终于回来了。
云景道长打算寻个由头过去。他还没打定主意用哪个由头,发现二子急吼吼的从外面回来,直扑主院。
看这架式,定是有急事。他如是对自己说,决定等一等。
没等到二子出来,他却被执事院那边请去了——其实,这段时间,他也是忙得团团转,没有多少空闲时间。
他在执事院一直忙到晚饭点才出来。
在厨房那边问到主公的饭还没有送过去,于是,他索性将自己的那份一并装上,直接提去主院,与主公一块儿吃。
呃,吃饭是顺带的事。好好的劝一劝主公,才是正事。
绕过影壁,他看到主公伏案办公的侧影,心又沉了几分——他没有料错,主公果真在试图自我麻痹。
刚刚才重伤到不醒人事的人,哪里禁得起这般的操劳?
他用力的吸了一口气,掩去眉眼间的忧心,提着大提盒,一边快步往前走,一边打招呼道:“主公,我给你送饭过来了……”
话未落音,窗户后面,沈云头也不抬的应道:“道长来得正好。我正要唤你过来呢。”
云景道长心里打了个突——主公的声音不对啊!不但听不出哪怕是一丢丢的悲伤来,反而比平时略显明快。主公是在强颜欢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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