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的时候正好,”皮娜咕冬冬地灌下去一大口水,抹了抹嘴,说:“我在天台上等了一天多,实在有点等不下去了,都准备再次上路了。”
她在天台上住了一天多的痕迹,此时正四散零落地铺在林三酒的视野里:两只空罐头,一架野外炉,几团皱巴巴的、好像是拿来当床单用的衣服,甚至皮娜的两只鞋,此时都在远远被扔在一旁歇气。
“她才等了一天多就坐不住了,”加嘉田摇着头,说:“我可是在这等了快两天,才等来皮娜的。”
他好像在等人夸他能沉得住气一样,却只换回了皮娜悄悄的一翻眼睛。
当林三酒刚刚看见蓝天、还没有从“被遣返”的愣怔中回过神的时候,皮娜就跳了起来,冲天台另一头使劲喊了几声“加嘉田,快过来,林三酒回来了!”——看起来,在共同等待的时间里二人已经混得挺熟了。
只不过熟归熟,皮娜似乎还是不大喜欢加嘉田,态度就像是对待一个堪堪可以忍受、又必须共处一室的同事。
饭团探书
“你在这儿等了快两天?”林三酒皱起眉头,在心里算了算,“也就是说,你是在第二条路上就失败了吗?”
“不,我也是第三条路上失败的,”加嘉田说,“但我没有在第三条路上待满24小时,就被遣返回来了。”
“不到24小时也能算失败?”
“我的第三条路很难走,要求下注85点,”加嘉田说到这儿,脸色都不由灰暗了一层,似乎想起了自己损失的特殊物品。“不仅要在24小时内走完,而且还有一个附加条件,就是不能看见红色的东西。一旦看见,就马上当场失败了。我想尽了办法,费尽了小心,结果在第……第五个小时吧?看到了。”
林三酒简直想不出来该怎么避免失败,真亏他能拖到第五个小时——不睁眼看怎么知道附近是否有红色的东西?可是等看见了,人也就失败了。
加嘉田叹了口气,说:“或许塔斯克不肯进入道路,也不算错。”
他曾经说过,在他们完成第二条路以后,他们面对的下一条路上,有两个选择,一个要求下注85点,一个要求下注90点。加嘉田最终咬了牙、狠下心,上了85点的路;当他离开的时候,塔斯克仍旧固执地坐在原地,说什么也不肯走上下一条路。
“他宁可等传送,也不想损失85点特殊物品,”加嘉田那时说,“可他也不想一想,如果传送对这个副本内的人无效怎么办?或者说传送以后,副本的一些设置没有解除怎么办?我可不愿意束手无策听天由命。”
当林三酒问他,他具体是什么意思的时候,加嘉田答道:“我们所有的特殊物品都被‘系’在了筹码上,筹码没了,特殊物品也就没了。谁能保证传送可以让一切都恢复原状?万一筹码在我们离开副本时消失了,我们的特殊物品也跟着一起全没了,岂不是比损失几个赌注更糟糕吗?”
这个可能性,林三酒倒是从来没有想过。
可是他的顾虑显然没能说服塔斯克;加嘉田说,他在天台上等了快两天,等来了从零米道路上失败的皮娜,并劝她也别急着出发、留下来等一等,但二人始终没有等到塔斯克,想来后者大概还是一动不动坐在原处呢——这倒真是另一种层面上的顽强了。
“你为什么被遣返回来以后,没有立即走呢?”林三酒问道。
加嘉田正在掏零食,闻言从书包里抬起头,说:“是潘翠的主意啊。”
“诶?什么时候?”皮娜吃了一惊。
“第二条路开始之前,潘翠那时跟我提了一句,如果我们不幸被遣返,不如就互相等一等。毕竟再上路的话,身边还是有同伴互相照应比较好。”
林三酒点了点头,感叹着说:“她思虑真周全……我在想,既然都我回到天台上了,潘翠还没回来,说明她应该已经成功下车了。咱们不妨也等等她,如果一两天了她还没有回来,那咱们再上路。”
事实上,在仅仅十几个小时之后,潘翠就出现在了天台上。
跟林三酒一样,她从地上爬起来以后,也缓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彻底接受了现实。尽管主意是她提出来的,但当她发现其余几人都留在天台上等她的时候,潘翠依然流露出了几分惊讶和感激:“我没想到你们真的会等……”
“毕竟我们已经是同伴了,”林三酒冲她一笑。
潘翠握了握她的手,含笑说:“其实我也等你了。”
“是你下车之后吗?”林三酒立刻明白了。
潘翠点点头,有点不太好意思似的说道:“我花了十多个小时,才终于下了公交车,早就不知道我下车的究竟是哪一站了。当时有一个副本NPC要把我带去下一条路路口,我那时问了他,得知在哪一站下车不重要,只要及时下了车,都会被带去同一个地方,于是我就下条路路口等了十来个小时。”
也就是说,潘翠一直把林三酒在公交车上的24小时等完了,知道她肯定是失败了,才进入了下一条路的。
“等等,这么算来,”皮娜打断了她,说:“你在第五条路上岂不是没待多久吗?”
潘翠的面色暗了一暗。
“是的,我只待了五分钟。”她低声说,“第五条路要求下注200点,赔率1:18,还有一个附加条件……‘走在绿色走廊里的时候,绝对不允许想到粉红色大象’。”
“什么?”皮娜一怔。
林三酒已经知道接下来发生什么事了。
以潘翠的沉稳,也不由来了点怒气。“第五分钟的时候,我进了一条绿色走廊……然后立刻想起了粉红色大象。”
这个附加条件的设置,本身就造成了一个“在绿色走廊与粉红大象之间建立关联”的触发机制——与其说它是附加条件,不如说它根本是个陷阱。
“你是怎么成功下车的?”林三酒忍不住好奇问道。
“你记不记得我掉头从车厢里冲出来了一次?正是那一次让我意识到,原来每一次想要下车的企图和努力,原来都会让我们不受控制地被甩到另一个还不需要下车的‘自己’身上。”
这一点林三酒也想到了,不仅下车的努力会让人跳转身体,失去意识也会;但是她在过去的24小时里,依然没找出一个下车办法。
潘翠苦笑了一下,说:“当我意识到第二站的路途很长,有一个多小时以后,我就开始故意在路上试图下车,果然我也在满车人之间被甩来甩去……借着这个机会,我在每个人身上、包里都找了一遍,想找到能帮我下车的线索。”
她摆了摆手,说:“具体说来太长了,总而言之,我最后是根据我找到的线索和物品,推测出是谁要在哪一站下车以后,让我自己昏睡了过去,然后跳到了那个要下车的人身上,把我自己的身体扛下去了。”
林三酒微微张开嘴,却没说出话。
“但是根据你的描述,”潘翠似乎猜到了她的心情,安慰似的在她后背上轻轻拍了拍,说:“你应该是被自己的能力给连累了。如果你无法远远勾住落客门栏杆,你就不会被甩到别人身上,你不被甩到别人身上,你的身体就不会因缘巧合地独自下车……我猜,当你的身体独自下车的那一刻,你成功的几率就被清零了。”
久违的意老师,在林三酒脑海里发出了一声哀号。
“从另一个角度来看,或许咱们都还算是幸运的,”林三酒想了一会儿,长长吐了口气。“如果这些道路像外面的其他副本一样,可能我们失败的时候就死了,压根没有机会被遣返天台……如今只是损失了一些物品,已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她这番话,就像勾子似的,将另一个更重要的话题给带到了眼下。
“我们上一次走的是5点的道路,结果大家都全军覆没了……”加嘉田四处看了一圈,叉着腰说:“这一次呢?我们这一次怎么走?”
“我曾经思考过这个问题,”潘翠慢慢地说,“我认为我们应该从天台开始,就选择走50点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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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写完的时间还不算晚得过分,一点点调整睡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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