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过后天气凉爽正是读书的好时节,然而有几家人发现自己的孩子开始惫懒了。
十一二岁的孩子发犟起来很愁人,打不得骂不得,且也不是说偷懒,而是说些奇怪的话。
“我不要去上学...会被抓走的...我在家读书...”
“读书怎么会被抓走?”
“呜呜娘亲,学生会被抓走的,当做嫌犯...已经抓走一个了...”
这么大的孩子应该不会说胡话,当娘的便催着去问,当爹的只得奔走问了几个相熟的同班学生,发现都是说的这样的话。
“钟世三投案,虽然还是在查刺宗的余党...但抓学生..怎么可能?”
“爹,是真的是真的,一个学生被抓了....嫌犯牵连,肯定还要抓我们....这是苏方说的,他叔父是官呢...”
“他爹,你去打听一下好了,你姑爹的二大爷的小子不是在府衙当差?”
“哎,孩子们真是烦人呐...我去打听下。”
.......
长安府衙这边一向闲人不敢靠近,但这两天门吏发现在附近转悠的人多了一些,有来找亲问友的,也有过来随口攀谈的。
“老哥,京城的大人们来了,那些嫌犯审问的怎么样?”
这种事门吏怎么知道。
“..听说抓了一个学生是刺客嫌犯?”
这个么倒是知道,门吏点点头,“所以说现在的学生啊真是不像话...胆大妄为...打架闹事.惹了麻烦苦了家人,昨日可怜的爹还来这里哭....”
来人神情很是紧张:“真有啊,那学生怎么就成嫌犯了?”
有一队官兵从门内走出来,有意无意的看了这边一眼,门吏顿时也紧张起来,对来人摆手:“这种事你不要问了...小心惹了麻烦上身,如今查的很严..一点嫌疑都不放过。”
一点嫌疑也不放过啊,都是学生的话,是不是也要被抓起来查一查?来人面色惶惶的道谢疾步跑开了。
.....
府衙的牢房里暗无天日,外边已经秋日凉爽,内里反而闷热如夏。
有人小心翼翼的探头,道:“怎么这么热?”
两个牢吏坐在矮桌前吃着咸豆喝着茶,头也不抬道:“人多咯。”
那人走过来看着桌上的茶碗,道:“怎么喝茶?咸豆不该配酒?”
两个牢吏摇头道:“如今可不敢。”伸手指了指上方,“京城来的大人们....接管了这里。”
连牢房都被京城的大人接手了啊,可见来势汹汹,那人踌躇一刻,向牢房深处看去,内里漆黑一片也看不清关了多少人,只听得哭声呜咽声不断。
“那这些嫌犯...什么时候查清放出来?时候可不短了。”他低声问道。
一个牢吏嘿的一声,道:“放出来?..别想了..只怕关进去的越来越多...”
另一个牢吏点点头,压低声音道:“听说双园里的那些女子们的家人都开始被查了...”
来人吓了一跳道:“怎的查他们了?这,这没什么干系吧。”
吓唬人是牢吏们最喜欢做的事,时间久了似乎成了与生俱来的习惯,闻言嘿嘿一笑,道:“怎么没干系?选了她们,宗大人就遇刺了,谁敢说这些女子中没有刺客?”
来人道:“这不可能的...那些女子都是严查挑选的...这哪跟哪?”
牢吏嘬了口茶,道:“什么可能不可能,查案嘛,嫌犯嘛,有的没的都不能放过,别说那些女子的家人,邻居都被翻个底朝天。”
邻居都查啊,那学生的同学不也是邻居一般吗?来人咂舌:“这,这也太...”
牢吏道:“太什么?太不像话?告诉你吧这件事上头不会善罢甘休的,一个钟世三可不够..都小心些吧,别惹祸上身,那段大人是什么人?刑部府狱,落到他手里,阎王爷都决定不了你的生死。”
另一个牢吏捏了一颗豆子,想到什么看向来人:“你今日怎么得闲来这里?这牢里莫非有你什么认识的...”
来人吓了一跳,干笑着摆手道:“哪有哪有...这不是整理文书,说是要送给京官大人们看,我顺便来这里看看有什么缺漏...你们忙我先告退了。”说罢急急忙忙的走了,似乎这里多可怕。
人人都害怕牢狱,牢吏们笑了笑不以为意,将茶杯一碰吃吃喝喝。
......
伴着晨光社学上课的钟声回荡,散布在山林间的学生们纷纷涌向各自的学堂,严先生走近学堂,听到内里比往日还要嘈杂。
“..唐谷子也没来...”
“...说是病了...”
“..才不信呢他肯定打听到什么消息了...”
“...难道是真的?”
这些孩子们一天到晚想的都是什么,稀奇古怪鸡毛蒜皮,严先生如同往日那般跺脚重咳走进来,学堂里恢复了安静,学生们神情却有些惶惶,而且....严先生皱皱眉,缺课的学生有些多啊。
严先生不怎么管学生进退,所以总有学生偷懒耍滑逃学,但那只是个别,今日看着课堂空的将近一半了。
怎么回事?那个薛青倒是还在,嗯,明日来了问问这些学生了,不能太不像话,严先生念头转过并没有说什么坐下来,耷着眼皮开始讲课。
课毕严先生像往日那般离开,学生们并没有像往日开始在学堂哄笑玩闹,而是聚在一起惶惶询问。
“苏方,怎么样啊?”
“你问你叔父了吗?”
“真的会抓我们吗?”
苏方也很苦恼,道:“我问了...我叔父,不让我问...说这件事现在很严重...”
薛青道:“果然很严重吗?那看来...”
她的话没说完学生们就啊的叫起来。
“我们会被抓走吗?”
“我们会被抓的!”
“我要回家去!”
旋即纷纷向外跑去,转眼只剩下薛青和苏方。
薛青看向苏方,道:“苏同学,怎么办?”
苏方伸手挠了挠头,道:“..应该不会抓我吧...我叔父可是官...”
薛青道:“那其他同学呢?”她上前一步,“苏同学,我们都是同学,不能不管啊。”
苏方啊了声,道:“怎么,怎么管啊。”
薛青道:“我也不知道啊,大家就再多问问,打听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好让大家心安吧。”
苏方一脸为难道:“我试试啊,我试试。”说罢似乎怕被再追问也转头跑走了。
看着空荡荡的学堂,薛青抚了抚衣衫,低头将书本收起来走了出去。
....
第二日站到课堂上准备训斥昨日缺课学生的严先生神情愕然。
“怎么回事?”他道,“人呢?”
学堂里空荡荡,唯有一个学生独坐。
薛青站起来,道:“不知道啊先生,我下午没来,还以为社学放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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