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上党的大汉皇帝就像是一块充满了诱惑的香肉,让城外的轲比能垂涎三尺却又无缘一尝。
城中的汉军肯定不多!先前轲比能还不知道,但随着匈奴人遇袭的消息传回,轲比能就是再傻也可以推断出来。摆在轲比能面前的路有两条,一条是放弃上党回军确保后方的安全,另一条则是不管不顾,全力攻城俘虏大汉皇帝,仿效匈奴人的一代雄主冒顿在白登山围困汉高祖一样,逼迫汉人向鲜卑人低头,签订城下之盟。
风险越大,回报也越大,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舍不得媳妇逮不住流氓,轲比能赌了。孤注一掷,下令全力攻打上党,擒获汉人皇帝。随着轲比能的这一决定,鲜卑人留在后方的族人算是没指望了。
张辽、徐晃皆是知兵之人,此番受命出征塞外,很清楚自己此行要做什么。一个个鲜卑人的部落被摧毁,一片片草原被焚烧,无数鲜卑人倒在汉人的屠刀下,侥幸存活下来的鲜卑人冒死南下,希望通知正在并州的族人,为了鲜卑人的未来,绝对不能再让汉人继续留在草原上胡作非为。
轲比能就如同输红眼的赌徒,两眼就盯着摇摇欲坠却就是不倒的上党,对于外界传回的消息充耳不闻。可步度根、蒲头、素利三人却不是轲比能,他们更关心自己的得失。尤其是步度根,他与轲比能往日里就为了争夺鲜卑人的主导权而闹得不怎么愉快,现在见轲比能不顾鲜卑人的死活一味的想要攻破上党擒获汉人皇帝,心里对轲比能的不满就再也压制不住了。
为了应付赶来援救上党的伏波军,早在前些时日轲比能就让步度根和蒲头率部前去阻拦,攻城的重任就落到了素利跟自己的身上。而素利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主,他可不想为了轲比能的目的而损失过大,所以对他负责主攻的东门,素利是敷衍了事。如此一来,上党需要用心防备的也就只有轲比能负责的北门。
这些时日轲比能为了攻破上党,不可谓没下血本,就连自己的亲卫队都上阵了,可面对城头有典韦、庞德相助的郝昭,轲比能还是只能铩羽而归。缺乏有效的攻城器械,仅靠云梯攀城,即便有人数的优势可以摸上城头,也挡不住典韦、庞德这类猛将的反扑。
一次次的攻城失败,让轲比能失去了冷静,这些时日的攻城战,鲜卑人除了死伤在上党城下外,就数死在督战队的手里最多。若是在平原交战,轲比能说不定早已借助人数的优势以及督战队的威慑击败了汉军。即便不攻打上党,大军掉头应对马超的伏波军,面对人数占优的鲜卑军,马超十有八九也会率军避其锋芒。
可轲比能却选择了攻城,他只想到了擒获汉人皇帝后能给自己带来的好处,却忽略了想要擒获汉人皇帝的难度。刘协有备而来,又怎么可能会不考虑失手被擒的风险。正是因为准备充分,刘协才敢留在上党作饵。
望着又一次被汉军赶下城头的部众,轲比能催马上前,准备亲自上阵,一旁的修武卢见状急忙拉住轲比能的马缰,“父亲,主帅不可轻动,还是往孩儿去吧。”
修武卢是轲比能最小的儿子,平日里最是得宠,此时请战,轲比能有心不答应,却又担心会引起部众的不满,遂叮嘱道:“万事小心。”
为了保护儿子的安全,轲比能将自己的亲卫队交给了修武卢,而修武卢初生牛犊不怕虎,下马后左手盾右手刀,站在了攻城队伍的最前列。一声令下,无数鲜卑人扛着云梯就奔上党城下冲去。
登高望远,站在城头的郝昭一眼就看到了被人保护着的修武卢,鲜卑人攻城已经不是头一回,没有一次出现过一个人被多人重点保护的情况,会出现这种情况的可能只有一个,那就是被保护的人身份很尊贵。
郝昭并不知道修武卢是轲比能的幼子,但却清楚这是一条大鱼。与鲜卑人交手多日,鲜卑人攻势甚急,郝昭虽调度得当,但守城汉军的体力跟精力还是有点吃不消,眼下正是一个提升己方军心士气的良机。
刘协信任郝昭的能力,为了让郝昭能更好的完成任务,刘协将身边的大将典韦、庞德调给了典韦,而自己就跟个无业人士似的,今天在东门、明天在南门的各个城门之间转悠。
“老典,令明,看到那个鲜卑人了吗?”郝昭一指城下正在接近的修武卢对身边的典韦、庞德道。
“伯道,你准备怎么招待那小子?”庞德闻言问道。
“看他被人簇拥而至,想必身份在鲜卑人中必不一般,一会防守的时候不妨网开一面,放他上来,然后再叫他有来无回。”
“没问题,那是要死的还是要活的?”典韦点头问道。
“死活不论。”
鲜卑人的攻城方式就只有一个,架云梯攀城,只是汉军居高临下,巨石檑木也囤积了不少,鲜卑人想要通过云梯攀爬上城头,难度不小。修武卢并不是头一个攀爬的,在他之前已经有人顺着云梯往上爬,只是没爬多久不是叫汉军用箭射死就是被城头倒下的滚油烫伤。耳边传来的一阵阵鲜卑人的惨叫不仅没有令修武卢感到害怕,反倒刺激的他眼珠发红。好不容易轮到他,就见修武卢口衔着刀,左手举盾护着头脸,右手扶着云梯一阶一阶往上攀爬。
修武卢身在战场,也顾不上去关注周遭的情况,又因为盾牌遮挡了他的视线,所以他并不清楚当他攀爬云梯的时候,城头的汉军放弃了对他所爬那座云梯的攻击。不过修武卢不知道,不代表别人就不知道。正在本阵观战的轲比能就发现了异常,别的云梯上的鲜卑人都遭受了汉军的猛烈攻击,唯独有修武卢的那架云梯,没有受到汉军的“关照”。
“快,鸣金!”轲比能心知不妙,急忙吩咐手下道。
只是这道命令还是吓得晚了些,就在鲜卑人的本阵响起急促的鸣金声时,修武卢也爬到了城头,一跃而入。
按照修武卢的想法,自己要迅速杀出一片空地好让后续的鲜卑人有个立足之地。但没想到自己刚把盾牌放下就遭遇了汉军中的悍将典韦。对于典韦,修武卢这几日在城下已经清楚看到了对方的勇武。但此时容不得他多想,在战场上的走神,很有可能就会导致自身的死亡。不管典韦如何勇武,修武卢都只有硬着头皮上了。
鸣金声传来,修武卢立刻下意识的想要退却,但等他回头再一看,不由大惊失色,不知何时,汉军中的另一员悍将庞德已经带着人无声无息的截断了他的退路。
修武卢有些紧张,上党的城墙高达十几米,人从上往下跳跟自杀没什么区别。更何况此时前后都有强敌,自己能不能冲到城墙边都还是个问题。
“要不要投降?”修武卢心中暗道。越是身份高的人就越是惜命,修武卢是轲比能最宠爱的小儿子,平日里可以说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打小就没吃过什么亏,受过什么罪。所以当他面临险境的时候,他并没有同归于尽的想法,而是想着该如何保全自己的性命。
之前郝昭就说了不论死活,但典韦跟庞德还是想要生擒活捉修武卢,毕竟眼下鲜卑人想要来救回修武卢还需要一定时间,典韦跟庞德不着急。
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主要是典韦跟庞德等的有些不耐烦了,修武卢最终还是选择了缴械投降。为了不让汉军难为自己,修武卢主动自报家门。得知眼前这个俘虏的鲜卑人竟然是轲比能的幼子,典韦跟庞德都有些激动。这就是鲜卑人的小王,如今逮住了小王,那大王还会远吗?
随着修武卢被生擒活捉的消息传开,守城的汉军将士士气大振,相对的鲜卑人的士气则是大减。趁着轲比能消化苦果的时候,郝昭命人将修武卢送去给刘协过目。而刘协此时正在东门跟守将高顺一起同负责攻打东门的鲜卑人素利对峙。
高顺本是武关守将,但随着朝廷拿下了荆北,武关的战略地位也随之下降,高顺继续留在武关就显得有些大材小用。此番出兵北上,高顺就被刘协带在了身边,不仅仅是高顺,一同随刘协北上的还有一员大将鞠义。也正是因为有了这二人,刘协才有坚守上党的底气。
眼下郝昭守北门,鞠义守西门,高顺守东门,剩下一个南门则由刘协自己负责。只不过平日里刘协并不在南门露面,也是交给关平、曹昂、曹彰三人轮流值守,轲比能自然也就不知道应该主攻哪一门了。
见到修武卢时,刘协正带着关平跟曹彰在高顺这里“串门”,得知眼前这修武卢是轲比能的儿子,刘协不由上下打量了一番。修武卢二十上下的年纪,小伙生的很白净,眉眼细长,颇有点男生女相。
“轲比能是你爹?”刘协面露狐疑的问道。无怪刘协会怀疑,轲比能的样貌刘协通过千里眼瞧个真着,那身板五大三粗,那张脸更是黝黑黝黑,反正怎么看轲比能也不像是能生出修武卢这种白净小生的。
“正是。汉人皇帝,只要你放我归去,我愿意劝说我父亲退兵,与你大汉讲和。”修武卢不卑不亢的承诺道。
可惜修武卢这回看错了人,刘协并不是个怕事的人,更何况鲜卑人此番入侵并州杀人无数,这已经是触犯到了刘协的底线。杀了我的人,抢了我的钱,然后拍拍屁股说声哥俩好就想走?别说门,就连窗户都没有!想走可以,等把账结清了再走不迟。
“你,你们想干什么?”修武卢大惊失色,一面徒劳挣扎一面怒声喝问上来扒他衣服的汉军。
“别紧张,没人对你的屁股感兴趣。朕只是看你的衣服料子不错,打算拿回去改个鞋垫子。”刘协微笑着对修武卢解释道。
修武卢是轲比能的幼子,颇受疼爱,身上所穿。日常所用,那都可以说是最好的。听到刘协说要把自己身上穿的白狐裘改成鞋垫子,一种被羞辱的感觉油然而生。打小没受过委屈的修武卢忘记了矜持,冲着刘协破口大骂,早就等着他开骂的曹彰当即抢上一步,抡圆胳膊一巴掌将修武卢给扇到了地上,大声喝道:“闭嘴,一个俘虏嚣张个屁呀!”
“你难道就不算俘虏吗?”修武卢记得曹彰,早先轲比能还没下令全力攻城时,曹彰曾经率军出城与鲜卑人斗将,阵前连斩鲜卑人七员大将,曹彰的大名也随之在鲜卑人中传开。
修武卢说曹彰是刘协的俘虏,可还没等曹彰说话,刘协就已经上前一脚踹在修武卢那张小脸上,开口骂道:“我大汉君臣间的信任也是你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可以离间的?”
“哼!信口开河!”修武卢不屈服的冷哼,换来的是刘协的又一脚。
“把他给我头朝下的吊在城头,每隔两个时辰拉上来休息片刻。”刘协吩咐左右道。
看到修武卢被人用绳子拴住脚脖子从城头扔下去,曹彰面露不忍,杀人不过头点地,何必要折磨人呢?
“子文,你好像不赞成我的处理?”
“……圣上,杀他不过一刀,何必如此费事?”曹彰沉默了片刻,还是对刘协据实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刘协闻言笑了笑,伸手拍拍曹彰的肩膀,“好,曹子文就是曹子文,你这样我很满意,比你那个什么事都藏心里的大哥要让人放心。”
“圣上,曹彰只是想到什么说什么。”
“唔……既然这样,那我问你,你心里是不是也对投靠朝廷心有抵触。你父割据徐州,而身为人子,你却在为朝廷做事。”
“……是,曹彰的确有些想不通。”曹彰犹豫了片刻,咬牙点头道。
曹彰的话音刚落,刘协神色不变,关平眼神微动,高顺则暗暗向周围人示意,提高了对曹彰的警惕。
“呵呵……伯平,你不必再次陪我,咱们把轲比能的小儿子吊在这里,轲比能得到消息以后十有八九会来,你去准备一下,以防轲比能前来救人。子文,陪我走走,定国也一起来吧。”刘协忽然笑了,吩咐了一声高顺,对曹彰、关平招手道。
曹彰刚回答完就后悔了,他兄长曹昂曾经私下叮嘱过他,切记不要什么话都往外说,一定要分清什么话能说,什么话打死也不能说。可惜方才他一时嘴快,还是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子文,大道理我就不跟你说了,估计你也不爱听,我就跟你说些实际的。你在军中的时日也已经不断,你自己判断,若是朝廷发兵征讨你父,你父的胜算能有多少?”刘协带着曹彰、关平走到城头的一角,眼望城外问身后的曹彰道。
被刘协强征入伍,曹彰本打算借此机会弄清汉军的虚实,结果接触的时间越久,曹彰发现想要战胜汉军的希望越渺茫。这不是自己不承认就不会存在的事,而是客观存在的事实。当曹军还在四处抓壮丁为扩充队伍发愁的时候,汉军已经建立起了一套可以为军队提供源源不断的兵员的系统。
眼下曹家仅剩下一个徐州,无论是从财力还是人员方面考虑,都是朝廷这边占上风,一旦朝廷发兵征讨徐州,除非曹操可以联合袁熙、孙策、刘备一同众志成诚的抵抗,否则几乎没有胜算。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认为你父的胜算不高了。其实事实上也正是如此,等到朝廷征讨徐州的时候,你父亲要么一死,要么投降。以你父亲的脾气,想要他投降很难,那剩下的一天路就是战死。可你父亲死了,曹家还在,你曹家总不会要全家为你父亲的霸业殉葬吧?既然要活着,那就要向前看。若是你们没有为朝廷效力,而是与你父亲生死与共,那等到朝廷收复了徐州,你曹家还是夏侯家那就都是叛逆,想要从轻发落是不可能的,即便是我这个皇帝开口,也会遭到大多数人的反对。但若是你们为朝廷效力了,那朝廷就可以从轻发落,你曹家就还有复兴的希望。这也是为何先前我与你父在萧关会面时他得知我留下你等而没有反对的原因,他也不希望曹家没落,留下你们,也是为曹家留条后路。”
“……曹彰明白了,圣上放心,以后曹彰不会再多想。”曹彰并不愚笨,而且刘协所说与曹彰跟曹昂私下商量朝廷所用意得出的结果类似,曹彰也就信了刘协所说。
见曹彰如此说,刘协便又对关平说道:“定国也是一样,留下你是想要为你关家留下一条后路。你父亲求仁得仁,以死报答了刘备的知遇之恩。但你与你父不同,刘备即便看在你父的情面上对你委以重任,可他自己也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又谈何抬举你?与其日后你再被汉军俘虏一回,倒不如直接投过来,毕竟你还有一大家子需要你照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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