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沐见他承认,不由摇头笑道:“我的确是被江小姐带回来的。但是,我和江小姐并不熟。”
“熟不熟是另外一码事,李兄弟能得见城雪一面,就已经是比我等好上太多了。”风朝雪这话说得有些酸溜溜的。他爱慕江城雪已久,苦于不能见得一面,说上几句话儿。
李沐这个时候也只是说道:“风兄,我也没有见过江小姐面纱之后的容颜,若真要计较起来,也好到哪里去。风兄就别来取笑我了。”
“嘿嘿,李兄弟如今也是自家兄弟了。愚兄还需要靠你在江小姐面前美言几句。”风朝雪说着,拍了拍李沐的肩膀。李沐笑着答应下来。
原先在场的门客各自散去,那宋笛和福氏兄弟抬起阿深离开。风朝雪与李沐寒暄了几句之后,也迈着步子往外走。鲍不平对李沐说道:“李兄弟,王府有王府的规矩,有些话,还是需要挑明了说。”
李沐连忙说道:“那是自然,小弟初来乍到,还请鲍大哥教我。”
鲍不平说道:“教是不敢当,只是王府不比其他地方。有些地方提醒你几句。”
“大哥请讲。”李沐很是认真地说道。
“第一,王府之中,我们门客的活动的范围,仅限于聚贤庄。若是私自一旦离开庄子,进入王府范围,那么会被当成刺客,当场格杀。这一点,你可千万要记得。”
“第二,成了门客,食禄谋事。王爷有命,不可不从。”
“第三,禁止私下斗殴,若有矛盾,哪怕要决生死,也必须签下生死契约才行。”
“这些规矩你必须记在心里,我会带你去聚贤庄,你先安顿下来吧。”鲍不平一边带着李沐往前走,一边介绍着。李沐跟着他一路来到聚贤庄。这是一处花园改造的庄子。属于郡王府的西边,占地极广,分成了许多幢房屋。
“李兄弟,这一幢楼里大多都是空房,你大可挑一间。寻常起居用具,我都会派人准备好。若是不满意的,大可跟我说。我就住在那边的潇湘馆里。有事可以来招呼。”
李沐望着鲍不平,用一种试探的语气说道:“我现在真的是自由了?”
“王爷既然已经答应了,那自然是如此。”鲍不平如此说道,“哪怕你前一刻还再牢狱之中,但是现在,你可以在涯城之内自由行走。”
“多谢王爷。还请鲍大哥替我转达谢意。”李沐这话倒也算是发自真心,恢复自由身这件事,对他来说,意义非同一般。
鲍不平点了点头,然后说道:“你的谢意,我会传达给王爷。但是李兄弟,有几句话,算是我私底下跟你讲的心里话。”“大哥请讲。”李沐现在顺杆爬的功夫,可谓是炉火纯青。
“王爷把你从大狱之中弄出来,又让你成为王府门客,其中用意我们不用去猜。你要记着,这些都是王爷的恩情,这都是需要你来报答的。而报答这种事,可不能只在嘴上说说。你现在虽然是自由身了,但是我劝你晚上还是得回到聚贤庄来住,另外,对于外面的一些事,你也要牢记你是王府的人。”鲍不平盯着李沐说道。
李沐用力点了点头,“鲍大哥的教诲,我谨记于心。”
两人一边聊一边走,终于来到了聚贤庄的凌烟馆。这里就是鲍不平口中所说的,那大多是空房的楼房。正因为如此,所以显得有些冷清。李沐随意挑了一间二楼的房间,对于住,他的要求真的不算太高。
鲍不平又交代了几句然后离开,如他所说,一会就有侍女就把起居用品拿了过来。李沐稍稍收拾了一下,看着房间,李沐忽然生出了一种不太真实的感觉。
“到底,把我招揽到府中有什么用意呢?”李沐望着窗外的景致,陷入了思考之中。可就算他怎么想,也想不明白。因为自己一日破三境的传言,所以见猎心喜?这个理由,真的只有这个理由么?
最后,李沐只能摇了摇头,将想不通的事情暂时压下。他只知道自己还有一件事是必须要做的,他短暂休息一下之后,起身往屋外走去。
王府很大也很深,与此同时,在东山郡王的书房之内,陈浮生坐在椅子上,而他的对面竟然也坐了一人。“宋先生,你看出什么了么?”陈浮生发问。然而坐在他身前那人,竟然是在曲水流觞敬陪末座的宋笛!
此时的宋笛,完全不是方才李沐所看见的那般普普通通。能让郡王都叫他一声先生,这人哪里会普通了?
宋笛坦然自若,年轻的脸上浮现着几分老谋深算的味道。“凌公子的判断没有错,这个小子的实力,应该是比鳌龙强。而且,他自己说的也没错。就现在所掌握的消息来看,他的确是在生死之间历练出来的。”
“消息不会有错?”东山郡王质疑道。
宋迪摇了摇头,说道:“王爷请放心,消息来自听风轩,绝对不会有错。”
“话虽如此,但是归顺朝廷的听风轩,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个听风轩了。”东山郡王叹道。“自打徐辽家的小儿子成了听风轩实际的话事人。这味啊,就变了。”
“徐王爷家中的世子徐林森可是真正的人才。不过那徐之雷,貌似差了点火候?”宋笛笑着点评着当朝唯一异姓王并肩王徐家的子嗣。这若是被人听了去,怕是立刻要被抓住问罪。然而在这里,除了东山郡王之外,不会再入其他人耳中。
东山郡王坐在书桌后,笑道:“徐鹤止啊徐鹤止,当真是虎父无犬子。也不知道他那小儿子是不是真的是醉心江湖。”
“若只是做着江湖的春秋大梦,倒也还不错。听风轩原来的主人可是博雾。此人可不是省油的灯。博雾这一盏灯里,怕是注了鲛脂。如今他隐身在那徐之雷背后,反倒是更看不透他了。”
“那宋先生的意思是?”东山郡王带着几分求教的心思。
宋笛掸了掸衣袖,说道:“王爷不必担心,听风轩还是能够相信的。而且,我们要等的人,也已经到了涯城。”
“那三月之后,陛下寿辰?”东山郡王盘算了起来。“能成否?”
“王爷,成与不成。这件事,您都可以从中获利。旧党和宗亲推王爷您为台面上的人,当初您也有所不愿,可事实呢?王爷您现在这滋润的生活,不就正是从中得到的好处么?”宋笛伸出手,凭空为东山郡王画着蓝图。“新党势大,朝廷内外都是他们的人,陛下难道就真的不会担心一发不可收拾?庞大人的确是革故鼎新,一心为民。可他变法还是靠着新党不是?新党支持他,他就算再推脱,他也是新党的人。他只能往前走。”
“可走得越顺,陛下的心就越忌惮。经过当年宇王一事,陛下的心病就未曾痊愈过。他不是怕没有人与庞恭作对,他怕的是没有人和庞恭作对。所以,旧党和宗亲的反对,陛下不但不生气,反而会安心。”
“庞大人的方田均税法已经让大人们和贵胄们吐出了土地,现在又要市易法断人财路。想整治庞大人的人可多了去了。但是他们所掌握的东西,都是不痛不痒的东西。因为陛下信任庞大人,又这份心在,那么再多的脏水,也撼动不了这块礁石。”
说道这里,宋笛微微一笑,他压低了声音,说道:“但是有一样东西,是陛下心中跨不过去的坎谋逆。与当年宇王有关的人和事,都会让陛下失去一个明君该有的冷静。宇王假死六年之后才真正死去,这件事,只有极少数人知晓。而幸运的是,我们也知晓了。”
“一个本不该存在的宇王骨肉,现在又有一个参与到当年谋逆之中的李家后人作证,这一切就变得不是那么简单了。”宋笛继续说道,“庞大人这块礁石,大风大浪都压不倒。然而这招可是釜底抽薪。为了保证那人愿意以自己的命来作证,那么将他唯一的儿子控制在咱们手中是完全有必要的。”
“可本王担心的是,皇兄会不会相信本王只是因为见猎心喜这个理由,所以将他邀请到府上成为门客?”东山郡王脸上露出了愁容。“皇兄答应得如此干脆,本王心里反倒是觉得有些不踏实。”
“放心吧,王爷。”宋笛拍着自己的胸脯。“现在您需要做的,便是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暗地里有我为您操办,您大可放心。”
“这一切,还是得有劳宋先生。事成之后,宋先生的赏赐,本王可不会吝啬。”东山郡王安抚着宋笛。宋笛哈哈一笑,“王爷能从旧党得到多少的利,这才是我最为关心的。而且,我觉得,王爷在此事之后,不仅仅是从旧党获取好处。新党那边,王爷也可以试上一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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