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爱华这一病,把罗国文吓的不轻。
他原先觉得,自己再怎么玩,再怎么折腾,他妈都会在家里的那个老房子里等他。可王爱华这次的突然倒下,让他明白,他妈也会老,不会一直这么等他的。
王爱华可以说是自罗国文外出打工起,就开始独居了,到现在已有十年左右的时间。
一个人生活,眼睛又不好使,所以她平时的吃饭都是对付的。生病了,要么忍着,要么随便吃点儿药就完事儿了。
别人看到的,就是她身体健康,这么多年来没病没痛的。可等儿子结了婚了,她心愿一了,身体一放松,所有的病痛就袭上身来。
这两天,罗桂华天天给她炖鸡汤。那鸡是小溪空间里养的,又加了料,所以,她的脸色看起来要好很多了。
可他们都知道,这只是表象。
还没等罗桂华开口,罗国文就先说了。“姐,我现在不想出去,我怕……这么多年,我都没在妈跟前尽过孝,我就想好好陪陪她。”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在罗桂华面前,哭的像个孩子。
这几天,他在医院里跑来跑去的,一直强自镇定着,实在是太压抑了,这会儿他忍不了了,就在姐姐面前哭了起来。
罗桂华欣慰地一笑,替他抹了抹眼泪,“好。”看着他这几天为了妈,跑前跑后的,她突然觉得自己的弟弟长大了,不再是那个要她跟在屁股后面收拾烂摊子的弟弟了。
可成长是要付出代价的,想起还躺在病床上的母亲,她情愿这个弟弟永远不长大。
小溪姐弟俩每天吃完饭,都会去医院陪会儿王爱华,跟她聊聊天,讲讲学校里发生的趣事。
也不知道是他们自己商量的,还是王爱华嘱咐的,直到一周后,王爱华出院了,姐弟俩都还不知道她到底生的是啥子病,也不知道病情咋样了。
等把王爱华接回去,还不等罗国文去银行跟上面说他不准备辞职了,结果他的上司就跟他打电话来说:“我们已经找到接替你的人了,只是还要麻烦你再干两天,等他来上班,你就可以走了。你放心,工资照付。”
罗国文浑身一震,脑海里一片空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
“咋个了?”电话那头的人,见他迟迟不开口,还以为他等不了了。就急忙开口,“你放心,就几天的时间,不会让你多等的。再说,你现在也不着急出去,不是要等过年后嘛,这也能多赚几天的工资……”
罗国文酝酿了半天,张张嘴,说道:“好。”就挂了电话。
挂完电话,他就有些不知所措地蹲下身子捂着脑袋。
上次妈住院,大部分钱都是姐夫出的,虽说姐夫说了,那是他们作为子女该出的,可现在妈回来了,那就该是他的责任了。
现在工作也没了,他该怎么办?对了,姐。
罗国文拿起手机,解开锁,正准备给罗桂华打电话,一狠心关了手机,揣回裤兜里。
他不能总麻烦姐,那也是他妈。这份工作没了,还有下一份,他不能一有事就找姐呀!
罗国文眼神一定,捡起地上四处散落的蔬菜,往家走去。
“你这是咋个了?”唐建平接过罗国文手里的几个塑料袋,看都破破烂烂的,很是诧异。
“我刚才一上坡,不小心被绊了一下。”罗国文牵起嘴角,冲她笑了笑。“我进去看看妈哈。”说着拎起其中的一袋子水果进了里屋。
唐建平看着他的背影,身上一点儿灰尘草屑都没有,又看了看手里的几个塑料袋。皱着眉,脸上一点儿笑容慢慢退了下去。到底咋个了,他为啥子要骗她呐。
想不通,摇摇头,她就开始做饭了。
既然找工作已经迫在眉睫了,第二天,罗国文就开始在县城里的大街小巷晃荡了。
卖东西这都是女人的强项,他干不了。开小饭馆,既需要资金,他也没那技术。搞建筑,他没经验。
直到这会儿,他才发现自己一无是处。就是菜市场那儿杀鸡的,人家也要手脚利索,经验丰富的。他好像除了会开车,就不会干其它的了。
最后,他还是找了个开车的活儿。
等从银行那儿结了他的工资,罗国文就去钢筋厂工作了。
说是一个厂,其实就相当于一个销售点。他们这儿根本就没有生产钢筋的技术,也没那条件,这些都是要去市里拉回来,再卖出去的,他们就一倒手。
自从地震后,县城附近好多人家都在修楼房,钢筋需求量大,所以才开始招工的。
罗国文现在的工作就是每天从市里往县城拉钢筋。
每天早出晚归的,要比开押钞车累,但赚的也多,他很开心。
等到罗桂华想起,她已经有好久没见过罗国文了,就问起一旁的唐建平。“国文呢?”
唐建平看了一眼睡着了的王爱华,小声地说:“姐,你不晓得呀?”
罗桂华疑惑地看着她。
“他现在在钢筋厂上班,每天都去市里拉钢筋,早上多早就出去了,晚上要到黑摸了才回来。”
黑摸了就摸黑的意思。
“他去市里拉钢筋,不止开车,因为人少,有时候还要他去往车上扛,你是没看到,刚开始那肩膀全脱皮了,现在上面都是一道道的红印。这才几天,就瘦了好几斤咯。”
罗桂华想起她那个虽不是娇生惯养但也没吃过苦的弟弟,为了这个家,正努力着,正改变着,眼眶不禁红了又红。但她忍住了,她应该高兴。
“那,可要好好给他补一补。”罗桂华稍显哽咽地说道。
等晚上罗国文回来,看着满桌子的菜,很是吃惊。
“这是干啥子呀?有啥子喜事?”
“姐,今天来了,问起你了。”唐建平接过他的脏衣服,放到外间的床上,他明天还要穿呐。
罗国文笑容一顿,“你都说了?”
“嗯。”她指着满桌子的菜,“这些都还是姐特意给你做的呐。说你这段时间累了,给你补补。”
罗国文怔了怔,重新扬起笑脸,穿上干净衣服,拿起桌子上的筷子给她们发。“妈,建平,吃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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