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位嘉宾的出席,都给众人带来一种不可思议的感觉。
更何况是这么多人同时到场,更让人对这个奖项的重要性有了深刻的认知。
随着陆子安这个名字一而再再而三地被翻出来详细解说,许多人一窝蜂地涌向了长偃。
而网络上,陆子安的粉丝数更是一夕之间爆涨。
让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陆子安不见了。
私信留言都没有任何回应,各媒体想约采访,也找不到人。
这让人们在疑惑不解的同时,也开始有了思考。
如此出名的好机会,他,为什么不要?
不过也没让他们等太久,上午十点左右,陆子安久未更新的微博,终于转载了一条博文。
让人意外的是,这竟然是一个视频。
【这是什么?陆大师的新视频吗?还是纪录片?】
【先打卡!】
【观光团打卡,看了视频再回来点赞。】
【我要摆好姿势,跪好了再来看陆大师的视频。】
一水儿的打卡记录,分分钟评论就已经刷了上万条。
打卡过后,终于有人开始认真地观看视频了。
与以前制作精美的视频不同的是,这一次,视频一开始,出现了一片竹林。
有微风拂过山岗,竹叶飒飒作响。
一声裂帛声响,划破了寂静长空,然后便是一片锯木声声,眼前的竹林轰然倒下一根翠竹。
有一道平静的声音慢慢地道:“选竹,必须是金竹和大龙竹,砍竹时间一般选在秋季8月份,否则季节不合,做好的油纸伞的竹片便会被虫蛀。”
每个动作都有条不紊,把砍来的竹子剖开,用水浸泡3个月至5个月,之后取出制成长骨竹架、伞帽、支撑杆等。
一双苍老的,带着无数口子的手将这些材料拢到一起,慢慢地将其连接起来。
金竹杆制作成伞把,穿连伞骨的套环得用木质泡松的木材凿制。
伞骨用竹片削制,伞面用棉纸裱糊,再用野柿果实熬制的浆汁粘接。
每个细节看上去都简单轻松,但是那双用力按住依然有微微颤动的手却深深地揪动着所有人的心。
每显现一样新的物件,都会有一行白色的字点出这是什么。
不至于看不懂,却有点弄不明白,这个视频在说什么。
是在讲述如何制作伞吗?
背景没有音乐,只有一阵阵的蝉鸣,像是夏日里坐在爷爷面前,看着他慢慢忙活一般。
正在人们看得有点意思的时候,伞,绷了。
那双手微微顿了一下,却没有停顿太久,很快又再次继续着之前的动作。
一次,两次三次……
人们在默默地数,看着他终于绷好,竟仿佛成功的是自己一样,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近百道工序,在这道工序后都简化成了一道隐约的流光。
伴随着雨滴声声,一柄油纸伞,缓缓走在弥漫着朦胧烟雨的长巷里。
虽然只能看到背影,但留给人们的是无限美好的念想。
画面最后,定格在一张苍老而和善的笑容上。
满足的,带着无限向往的笑意。
那双眼睛里盛载着太多的故事,让人忍不住猜测他究竟经历过什么。
画面调过色,泛着旧的色泽,渐渐变暗,变淡,直至消失。
一片古旧的黄纸上,有人挥笔写下四个大字。
《走进手艺》
短短几分钟的视频,没有过多的笔墨去写他们的付出和梦想,甚至感觉画面也略显粗糙。
但是给人最大感动的,却是那一遍遍重复着的工艺。
邹凯之所以选这一片段,也正是因为,这一段是整部片子的精华所在。
他无需卖惨,更不需要去呼吁人们珍惜手艺。
于共鸣之中带给人以启迪,这便已经足够。
【看完回来补评论,我特么真的,服了这剪辑的人。】
【只在片头和片尾的时候才感觉出一点点凯哥的技术,话说这摄影是谁,感觉很外行啊,聚焦什么的都是后期加的吧?不过,这确实拍的挺好的,求问有没有完整版。】
【求完整版!这看的没头没尾的吊在半空好不爽!我想看完整版!】
看着网上的一片呼声,电脑前的张导演已经呆住了。
“陆,陆大师怎么……”他近乎僵硬地转过头,看着屋子里傻掉的所有人。
陆子安刚刚才领完那么重要的奖项,谁都知道他现在的声望和名气,但凡与他搭上边的,都瞬间涨了不少人气,更何况是这样明目张胆为他们造势?
能想象吗?这么好的机会,竟然是给了他们这样一个近乎玩笑的草台班子。
“何德何能……我真是……”张导演伸手捂住眼睛,慢慢弯下了腰。
回到北亰,其实他已经近乎绝望了。
在找到温老爷子那里前,他已经感觉不到希望。
死马当成活马医的态度,让他决定再去碰一次运气。
却没想到,上天给了他这么大的一个惊喜。
“老张,你以前真不认识这陆大师?”有人呢喃着,犹自不敢相信:“这么大手笔,说他是你亲戚我都信啊。”
“你这话说的,张导以前要认识陆大师,还至于无头苍蝇一样到处找电视台自推?不过这陆大师可真是够意思啊。”
对,陆大师……
张导演猛然站起身来:“我得请他吃饭,对……”
可是当他再打电话过去的时候,一直都是暂时无法接通。
陆大师,究竟去哪儿了呢?
车里的音乐静静流淌,沈曼歌将帽子遮在脸上,闭着眼睛道:“子安哥,第一站去哪儿呀?”
“我准备去拜访一位老人。”陆子安给她把遮阳板打下来,笑了笑:“你睡吧,到了我叫你。”
他们在车流中丝毫不显眼,没有人知道他们正在四处寻找的陆大师,此时正缓缓驶向北亰市通州区的六合村。
一路从车水马龙的市中心出来,随着周围逐渐安静下来的环境,陆子安的速度终于稍微快了一些。
但即使是这样,他们到达六合村的时候,也已经中午了。
“醒醒,我们到了。”陆子安把沈曼歌叫了起来。
沈曼歌打了个哈欠,一睁开眼睛就傻眼了:“这是……到哪儿了?”
“到了荒郊野外,准备把你卖掉。”陆子安拉开车门下车,笑着道:“太阳大,我们在这吃完饭再过去找人。”
“哦,行吧。”沈曼歌睡得迷迷糊糊的,想都没想就拉开门准备下车,结果差点没直接摔地上:“哎哟我去,我腿麻掉了。”
完全没有知觉,她刚醒来竟然没察觉!
陆子安哭笑不得地上前半拖半抱,总算把人弄进小饭馆了。
“老板吃点什么?菜单上的都有。”正在玩手机的服务员看到他们进来,连忙走了过来。
随便点了三菜一汤,陆子安扶着沈曼歌继续在店里慢慢走:“好些没?”
“好多了好多了。”沈曼歌满脸的汗,一半是难受的一半是热的,这饭店空调效果感觉还没他们车子好。
“让你睡后面你不肯。”陆子安看了看洗手间:“要不你去洗把脸?”
“也行。”
等沈曼歌清理完出来,菜也已经上来了一道。
她盛了两碗饭,放到一直在看手机的陆子安面前:“子安哥,你是去找谁来着?”
“你听说过空竹吗?”陆子安依然在翻着手机,随口道:“北亰制作空竹的如今越来越少了,而‘空竹张’是最有名的一个。”
故名思义,姓张的制作空竹的老师傅。
“哦……这样啊。”沈曼歌想着还挺感兴趣的:“我倒是在电视上看到过,有玩的厉害的可以把空竹抛到天上再接住,挺有趣的!”
“哎,你们是去找空竹张?”却是送菜上来的服务员听到了他们的谈话,笑着插了句话:“那你们可来晚啦!”
陆子安惊讶地抬起头,疑惑地道:“怎么了?”
“他已经不住这边儿啦!六合村全拆了,你不知道?”服务员把菜往他面前一递,轻轻放下:“以前这边可热闹了,如今全凉啦!”
“那你知道他去哪里了吗?”陆子安连忙追问道,他在网上还真没查到这些。
服务员打量了他们两眼:“出来玩儿的?那空竹有啥看头,还不如去市里头看看别的,你们非要找他的话,就再朝前走,过了这一片儿呀,前头有个风景区,如今空竹张就住那一片儿。”
于是,两人吃过饭后再次上路,辗转好几个地,一路问过去,到下午三点的时候,才总算是找到了张老先生的住处。
这是一间独栋的农家小院子,石头堆垒的墙,上头盖着三层瓦片,房子也是石头砌的,门没锁,院子打扫得干干净净,墙角放着不少老竹子,堆得整整齐齐。
“请问有人在家吗?”沈曼歌站在门口,扬声道:“张老先生在家吗?”
话音未落,屋子里一声一声的响声突然停止了。
一道沙哑的声音传来:“谁呀。”
几秒钟后,一道身形佝偻而瘦削的身影出现在门口,眯着眼睛逆着光向他们看来。
陆子安面带笑容走过去,寒喧道:“想必您就是张老先生吧?您好,久仰大名,我姓陆,这是我女朋友,我们对空竹很感兴趣,是专门来拜访您的。”
“哦,是来看空竹的啊。”张老先生咳了一声,半弯着腰转过身:“这全都是,随便看吧。”
抬眼望去,屋子里到处都是空竹。
而一侧的墙上,一幅疾书劲草的书画吸引了陆子安的注意力。
好字!
“一声低来一声高,嘹亮声音透碧宵,空有许多雄气力,无人提挈漫徒劳。”陆子安低声吟出来,倒是颇为赞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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