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年越说眼眸越亮,声音也越笃定:“崛起西荒,一统仙界,入主神界,一统人族,平复九族,以主动止战引出人族那些藏在岁月之河最深处的野心勃勃的老家伙,再一举清除,她当真是在一步步的肃清整个人族的根。”
人族的根正了,还怕后面的猢狲长歪了吗?!
寻常百姓懂什么,不过三代,有关人兽不可调和的仇恨便可纠正。
可是那些隐在岁月中操纵人心的顽固不化的人族就不同了,他们野心勃勃,想要改变太难,不能为己所用,那便只能清理之!
“同时,她在西荒彻底融合了人族和兽族,仙界她和九族王逐真里应外合,一步步缠食灵兽族的心,神界,她看起来在和兽族为敌,实则一步步走来又何尝不是在收買神獸族的心?
“最可怕的是,她麾下的百家军有千万兽族強者,如金小六,如神兽蛟龙族的蛟海这样的许多兽族在百家军更是担任高位,这些兽族早已同人族无间隙,如此,他日人兽止战,还愁不能彻底影响兽族对人族的仇视吗?”
龙君泽眸子深深,问:“那么,登上王位后你想做的第一件事是什么?”
烛年沉默一下,铿锵道:“从圣母手中夺回兵权,调动万兽,战!”
一,初为王需立威。
二,若想重塑人兽的根,要清除的何止是人族内部,就是兽族内部如圣母一般顽固不化的又何曾少了!
那就让人族那些不肯服输的老家伙和兽族的顽固不化一战便是!
谁人掀起风雨,便由谁人为那亿万亡灵超度!
她七主为人兽走出九十九步,他便为她圆满最后一步!
龙君泽深深呼出一口浊气,“吾再没什么可提点你的,往后这万里江山,亿万兽族便交予你来守护!”
烛年眸子深了深:“君泽,倘若人兽当真有亲如一家的那一日,我万兽他人族最不该忘的人是你!”
如今想来,一切仿佛都清晰了起来。
最开始,龙君泽派他和冰炔应溪前往主战场,让他们亲眼看尽战争的残酷,看尽人间疾苦,而不是只知高高在上下命令!
他们更见证了人族一步步的改变,改善了对人族的固有看法。
龙君泽更是一次次单独提点他,让他看清这人兽真正的局势。
这一切,只为让他接手兽族,担大任!
若想改变兽族,他第一个改变了兽族的新君王!
兽族没有人族复杂,兽族绝对尊重王权,君王若正,不愁下面的人歪!
他扶逐真上位,后又让逐真放水,助百灵改变仙界人兽之态!
人族混乱,紫解语和桑国联手逼百家军,他就让兽族加大兵力牵制主战场的统御军,从而助百灵平内乱。
别人或许不知,可他怎会不知,他亲自化身陈大牛出现在人族,一次次亲身平乱,助百灵一统人族!
一切的一切,不管是人族还是兽族,哪里没有他的身影?!
明明他一步一步,算尽了人兽的一切,可这些年的万兽私下里说的越来越多的便是龙君不作为!
有说龙君痴迷修行不作为!
也有说龙君困在儿女情长中不作为!
此次更是在人兽之战兽族看起来被动的时机传位于他,往后谁人不认为他是弃了这万兽?
届时,天下安稳之时,功名他烛年一人背,亿万唾骂他龙君泽万年难洗尽!
有谁人可懂他并非是背弃,而是功成身退?!
上不背弃黎民百姓,下无愧对心之所爱!
为别人不敢为,想别人不敢想,当为千古帝王!
龙君泽轻声笑:“是功是过又能如何?从今往后呀,吾这心头只装得下一人。”
烛年心绪难平,可看着龙君泽的笑却有感而发:“从前你的心装了天地,装了万兽,装了山河,装了亿万星辰,似乎都不及你如今只想装一人来得更敞亮!”
龙君泽但笑不语!
“君泽,离了这王位,你要去往何处?”
龙君泽的声音异常平静:“在她麾下做一把利剑,做一位谋臣,哪怕做个无用之人,什么都好。”
烛年摇头轻笑,“爱美人不爱江山,如果那些年有人这般说你,整个兽族定当会将这话录入万兽最荒谬之录中。”
龙君泽也是笑开:“那年,吾自己也是不信这话的。”何止不信,更是不屑的吧!
烛年点头,这话倒是不假,大抵龙君泽自己此生也当真没曾想过有朝一日他会为一个女子做到如此程度。
这时烛年恍然想起方才遇到的凤颜兮,如此,凤颜兮一直就是龙君泽为他封的后!
想起过往种种,烛年本无可解释的,但终究还是道:“君泽,我知你知我从未有过别个心思!”
虽然情不知所起,但他从未有过半分逾矩,哪怕午夜梦回也从未敢有过!
龙君泽点头,“怎会不知。”
情之一字难定难断,可烛年向来是君子!
两人相视一眼,有些话,心照不宣!
这时,龙隐和应溪冰炔也赶回。
龙隐说:“一切已铺垫妥当,十年后烛统领可在万兽支持下登万兽之王位。”
听此言,冰炔和应溪自然是无法相信自己所听到的。
不过,还有什么不清楚的?
应溪一瞬间便红了眼眸,过往所有的敬重和压抑都被她打碎,“你当真为一个女人弃了王位,再不管这天下苍生了吗?”
“小溪!”烛年和冰炔同时喝止应溪。
看着应溪,龙君泽久久不语。
他可以看着凤颜兮困死在自己的算计中,却终究拿应溪无法。
龙君泽望向殿外的飞霞,终是开口:“吾初登龙君之位,你们竭尽全力辅佐,几番出生入死的追随,亦臣亦友,吾知你们待吾之心,也没有一日不感念于心,今时,吾既是卸了这君王之位,有些话我们说说也无妨。”
“你说吾为了灵儿弃了这王位,实则也没有错,哪怕吾给了万**代,吾终究是弃了万兽,可吾并无悔!”
应溪一颗颗泪珠滚落脸颊,不甘道:“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她一个人类究竟有什么好,比得过万兽,比得过天下所有女子,比得过凤颜兮吗,她哪里值得你哪怕负尽天下人也不负她一人?”
龙君泽缓声道:“小溪,为君为王之时你是吾得力的左右手,是臣子,亦是吾的妹妹,吾待你自然比别个人更亲厚,只是吾不曾想,吾待你的不同,却使得你忘记了最基本的道理。”
“先不论你我自小相伴,情分不同,纵是一个外人,自是也没有权利干涉别人的感情之事,你恐吾误入歧途,并不赞许吾和灵儿往来,吾可以理解。”
“可是你擅自去击杀灵儿,事后非但不感激灵儿为你说情,更是多次恶言相向,吾知你早已失了本心。”
“你问吾为何非她不可,情之一字,玄之妙之,理由千千万,吾道不尽说不明,如果非要具体的说出个什么,那便如她斩你肉身却留你逆鳞一事吧。”
“在吾自封鎏殇湖之时,你当着万兽的面能让她多难堪便多难堪,仇人也不过如此,你可曾有过半分恻隐之心,可有惦念过吾半分的情面?你没有!”
“可是她不同,她一人入苍茫山,举目无亲,满目敌对,而你更是一再恶言相向,甚至差点让她命丧黄泉,按理,她憎恶你远比你憎恶她更来得甚,可她纵是再厌恶你,终是留了你的逆鳞,不是她不敢杀你,不过是她无论何时都会为吾留一份情面!”
应溪摇头:“这天下还缺愿意为你付出所有的女子吗?她当真有你说的那么好吗?如果她当真念着您,她又怎么会明知会与你为敌,还义无反顾的成了人族的统御者?她想的何曾不是她自己?”
龙君泽不紧不慢道:“你又怎知她成了这人族的王便是意欲与吾为敌?小溪,总有一日你会知,她比你眼里的她更高贵。”
“你恶言相激,灵儿斩你肉身,吾自不再多言,不过吾想告诉你,十年后吾再不是这万兽的王,吾只是她百灵的夫,吾容不得任何人以吾之名伤她辱她,你可知吾的意思?”
应溪踉跄两步,双眸呆滞,眼泪越发的不受控制。
有些话,言尽于此!
龙君泽头也不回,一步步步出朝堂,龙隐紧紧跟随。
见龙君泽越行越远,应溪终于拔高了声音泣声道:“我再也不会了,应溪今日立下誓言再不伤她,哪怕一言都不会了。”
“龙君泽,你往后无论在哪里,无论是找九至尊报仇,还是要离开这浩淼大陆,你都要好好的,你一直都是我心中的最强者,没有人可以取代,我应溪,应龙一脉此生无悔跟随你!”
这么多年,她不是傻的,百灵在人族的地位,以及她如今取得的成就,绝不是普通人可以做到的,她不是不承认她很厉害!
哪怕她厌恶人类,可是在战场上也不得不承认她治军有方,比紫解语以及其他野心勃勃的人类不知强多少。
此刻说出这些话也不是她突然就承认百灵配得上龙君泽,而是她清楚的明白,龙君泽要离开了。
他上位的时候,她,烛年,冰炔拼死护着他,四人是拧成一条绳的,虽然不易,却都很开心!
他要离开了,她不想他伤心,她只想他好好的,不带着对她的失望,不带着冷漠离开!
看着龙君泽的背影,冰炔和烛年也红了眼眶。
龙君泽脚步微顿,眉心却是缓缓舒展,离去的背影轻松自在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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