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麟满脸认真模样,不像是在开玩笑。
“你该不会是在开玩笑吧?”
不过季寒蝉还是问出了口。
她早已从阮时碧的口中知道此人的身世,全家老小都视阮重为恩人。孝麟本身也忠心耿耿地信奉着阮重的一言一语。他如今竟然说出要叛变?
这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
“嫂子,我李孝麟虽满嘴胡言,但在大事上是必然不会胡作非为。”
孝麟换上一幅认真的表情。
若季寒蝉没见过他嬉皮笑脸的样子,恐怕真就信了。她看向阮时碧,此事得由他来定夺。
却没料阮时碧一挑眉:“如今要你无用,你赶着上门也无甚用上你的地方。该往哪往哪儿去,别这儿呆着碍事。”
孝麟一愣,连着季寒蝉也跟着愣了愣。
这...敢情是热脸贴了冷屁股。
“昨儿你不还说了,想要我帮帮忙吗?我想你可怜兮兮的,翻来覆去半夜这才做下决定。今儿兴冲冲地来找你,然而...你...”
孝麟可怜兮兮的模样,已是泫然欲泣。
季寒蝉本以为阮时碧见他这受气包的样子得好好嘲弄一番,没料到他却耐心解释了起来。
“不过你三番五次拉我聊家常,满嘴改邪归正。若你少劝些改邪归正,以身作则,约莫你那不堪入目的模样也可改善些。再者,在你嫂子面前就别乱晃了,她一向不喜丑陋的事物。”
什么嫂子不嫂子的。
季寒蝉瞪他一眼。
“无情啊!”
痛却快乐着的哀嚎再次响起。暖融融的空气氤氲,满室欢乐的气氛。
“时碧,说什么也不能说我丑吧!我可是迷倒万千少女啊!过甚了啊,太无情了!”
季寒蝉看着拍着桌子满面不甘的孝麟,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看得出来,两人差异巨大,可确实是很好的兄弟。
“罢了,若用还得上便来寻你。”
阮时碧这时站起来,亲自走门口推开了一扇门。看得出来,他对孝麟这一套已是了熟于心了:“天色已晚,不多相送。”
“嫂子,你看看。”
孝麟不甘地站起来,随即见季寒蝉好笑地地看着他:“嫂子,在边界走夜路确不安全。我虽是看着体壮,但实则胆子极小。”
他眼见季寒蝉似笑非笑的模样,接着道:“嫂子你不知道,以前时碧哥强拉着我去偷桃儿,又推着我进青楼,我都是不敢去的。若不是时碧一定哭着求着,我定今儿——”
“请。”
阮时碧的声音即使打断了他。
只见两扇门已大敞开了,冷风呼呼吹,外面一片“风雨交加的冷夜”。
“时碧,嫂子,若你们还有用得上我的地方,我孝麟定然是举鼎力相助。如今你们待我这样无情,可是伤了人心...”
两人已皆是不再理会。
无法了,孝麟这才慢腾腾踱步挪出去了。
“时碧,嫂子,再会了。”
砰的一声门关上了。
“没想到你还哭着求他去青楼玩?”
季寒蝉调侃道。
阮时碧瞥她一眼:“倒过来说。”
“他哭着求你去玩?”
“倒也不是。”
阮时碧坐回了椅子,端一壶茶来倒上:“他拐骗我说那是个训练人能力的好地方,说得上天下地绝无仅有。当初何其天真,竟真信了,本还满怀期待地准备去一试究竟。”
“结果他带你去了青楼?”
季寒蝉扑哧一声笑出来了。
阮时碧扯着嘴皮子露出一个笑来:“确是有趣。”
恐怕是一个深刻在阮时碧心中难以忘怀的“有趣”回忆。季寒蝉掩嘴一笑,难以想象阮时碧天真的雄赳赳气昂昂地往那门口一站,深受欺骗的模样。
“小姐,敲三鼓了。”
这时候,拾锦伏在季寒蝉耳边轻轻说了一句话。
季寒蝉一愣,随即道:“差不多也该休息了,我先回房了。”
“也好。”
阮时碧应了一声,随即便起身,引她往屋内走:“早些休息。”
天气阴沉沉的,月亮没有露出一点尖尖角,乾坤万象仿佛被覆上了一层乌色的流体。
半炷香时间后,在房内,拾锦的眉头高高隆起。
“小姐,那幻阵当真不可外传?”
“不能。”
季寒蝉摇头。
饶是她这个现代人也没有想出来,几个人到底怎么才能在短短几分钟内把几十个人困入另一番乾坤之中。
“那我们现在如何是好。”
“幻阵倒是先不必担心。现在重要的是,有人知道了我中毒一事,恐怕会出岔子;其二,舅舅如若不在阮家手中,那又会是谁。”
“属下会安排好人注意的。”
拾锦应一声。她随即提了口气,半响,终于思前想后,问了出来:“阮公子所言,当着可信?”
“宁存一份疑心,信倒是八分可信。”
“小姐为何如此相信他?若属下觉得,不如说他先前是谎未圆透,才不肯多透露。如今世子现身,小姐疑心,须得他给个说法,他才编出这些来。否则为何今日那孝麟反倒原谅了他?这岂不正是个兆头?”
“说得很有道理。”
季寒蝉看着她,脸上漾出淡淡的笑来:“我想,我们继续这样念着世仇,耗着想要报仇也毫无意义了。人既已死了,不如珍重当下。现在我们的任务是把舅舅救出来然后全身而退,信任不信任他都不重要。”
“小姐...”
拾锦一怔,似没料到季寒蝉竟说出这样的话来。
“晚了,睡了吧。”
季寒蝉往床上一倒,没有继续谈下去的愿望了。
她知道原主怀着深仇大恨,但她确实不是有那样心计决心的人。没有顺利完成原主的愿望反倒是搞得现在自身难保,也不知会不会让人在九泉之下叹气。
她对拾锦说的话都是真心。
半响。
“小姐。”
拾锦却并未离去,她一直站在季寒蝉身后,低垂着头:“我想起了我们十四岁那年。”
她低沉的声音在烛光已快燃尽的昏暗屋子里格外清亮。
追忆似水年华,流动的烛光照耀在墙面上。
季寒蝉背对着拾锦躺着,睁着眼睛看着床帏,不知在想些什么。
“您还记得吗?”
一阵沉默。
“当初的话历历在目,一样的话,您说了第二次。”
“还记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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