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船厂与干船坞相连的地方之外是一道峭壁,在艾塔黎亚,其实也没有固定的干、浮船坞的称谓,当地人将之称之为‘Uridar’,之所以如此称呼不过是选召者们习惯使然罢了。
干船坞前方是船闸,船闸外与空海相连,而那道笔直挺立的峭壁就位于那个地方。方鸻发现,即便是同属于考林—伊休里安空陆,在不同的区域,滨海的岩层也有很大差异。
在北方常见的灰白色白垩岩构成的陡峭山崖与遍布其上的黑森林在南方消失了,在这里只有起伏的黄砂岩,与零星生长在峭壁之上的带刺灌木,空海之上的风吹拂而过,灌木上的细叶簌簌作响。
方鸻就坐在悬崖边上,正看着遥远的天际处,棉絮状的浮云孤岛,与海天一线处的景色。在地球上,海天一线只是一个形容词,而在这里,你的确分不出海与空的境界线。
这是一片透明的海,除了一团团云山悬浮在这片‘海面’之上,在云岛之间只能看到空海鱼群游弋,或者远远的还有三个挂着三角帆的小白点,在天空之上行驶着,船尾拖着三道长长的尾痕——青色的。
视线往下,可以看到峭壁垂直向下上千米,以至于岩层都出现了不同颜色的分层,靠地表的部分,还点缀着绿色的灌木,而再往下,岩石的色泽变深,光秃秃一片。
远处云层下方是一片真正的海,湛蓝如碧,在阳光下波光粼粼——但它太平静了一些,犹如一面深蓝色的水晶,那其实不是水面,而是平流层,在那里没有风元素,浮空舰一进入其中就会失去升力。
但看起来很近,空海层其实高十公里,从空陆所处的中间层到无风层,也有近四千米,平流层厚度是空海层的一半,穿过平流层无风带之后,便是渊海的入口。
迄今为止,人们对所到的空海最深处,其实皆还没真正进入渊海之中,那不过是辛萨斯时代一些留在渊海表层的遗迹而已,包括希尔薇德所去过那座方尖塔所在的遗迹,也是如此。
思绪中传来塔塔的声音:“骑士先生。”
方鸻这才回过神来,忙问道:“怎么了?”
“社区上发生了一些事情。”
方鸻微微一怔的当口,妖精小姐已经将一页光屏投射在他面前,而今她在处理这些事务上已经相当熟练。方鸻向那光屏看去,先是一行黑体字的标题,标注出是突发事件——往下是内容,他顺着向下看去,不由再一愣:
“南境又出事了?”
文章的内容是说,BBK整合的新南境同盟再一次遇上了麻烦——在入驻白城时,他们的一支官员队伍受了当地选召者自发性的抵抗,事实上就和上次在都伦发生的事件一模一样。
不过这一次问题要严重得多,据闻袭击者杀了BBK的人之后,宣布白城不在南境同盟的管辖范围之内。
方鸻一直对南境的事情保持着关注,早在几个月前,都伦决议发生之后,南境各地原属于南境同盟的大小公会,大多遵从叶华的命令,如同森林他们的公会一样,各自解散。
这些人当中,一部分和森林他们一样,成为真正的自由冒险者,另寻前程。而另一部分人则还留在南境,表面上虽然失去了同盟成员的身份,但私下里其中的多数人还保持着昔日的联系,并形成了一个潜在的联盟。
这些人其实才是绝大多数。
方鸻对于这个暗地里的联盟也有所耳闻,事实上艾尔芬多议会在其中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南境同盟虽已解散,但艾尔芬多议会还在,议会是原住民为主的组织,超竞技联盟也无权对炼金术士们指手画脚。
议会通过暗地里的手段,让更多旧南境同盟的成员,拉入这个联盟之中。相当于将原本四分五裂的同盟,重新整合了起来。这个方法有点类似于塔波利斯橡木骑士团的手法,虽然一个是有意的,一个是无意的。
由于梵里克事件,超竞技联盟自顾不暇,BBK对于新南境同盟的整合一时间也停滞下来,直到最近才恢复。但失去的这几个月宝贵的时间,却让这个暗地里的联盟发展壮大起来。
方鸻知道这些事情,自然是通过自己的老师安德,安德-乌列尔在梵里克事件之后重新入主艾尔芬多议会,并替代了原本普德拉的位置。而在西林-丝碧卡伯爵出事之后,对方在议会之中的地位进一步拔高,作为议会诸多事务的决策者之一,他自然有资格知晓这些秘密,并告诉自己的学生。
BBK可以说是旧南境同盟解散的罪魁祸首,双方的利益截然相反,因此当然不会对彼此有什么好感。事实上在其南下的过程当中,不止一次受到‘暗联盟’的阻扰。
双方的对立,可以说早已有之。
而BBK摆明了是宰相一党的合作者,艾尔芬多议会同样也不愿意让其势力进一步深入南境,因此暗中对于双方的冲突,其实采取了听之任之的态度。
但白城发生的冲突,还是有些超乎了方鸻的想象。
因为艾尔芬多议会虽然乐于看到两者起冲突,但绝不会让这冲突进一步激化到明面之上。所以上次在都伦,凤凰老公爵虽然同样不是宰相一方,但最终还是出手平息了动乱。
所以说南境之所以平静了这小半年,老公爵在其中可以说居功至伟,起了定海神针的作用。毕竟地区的安定,是与世代居住于此的这些原住民是息息相关的。
贵族们与王室的对抗,也是怀着一种既合作又对抗的态度,考林—伊休里安并非是南北分裂,而只是一种政治上的博弈而已。
但白城发生的状况,显然有一些超纲了。
可令人疑惑的是,白城也并不比梵里克小多少,当地大大小小的贵族、守卫与驻军也不是死人,那里还有一个魔导士组织‘白城秘卫’,怎么会眼睁睁看着选召者封城自立。
这番宣言,分明是‘独立宣言’——简直就是在说,白城从此之后要裂土自治,不再在考林—伊休里安王国治下了。选召者干出这么石破天惊的事来也就算了,难道当地贵族也是如此想的?
他心中满是疑问,忍不住问道:“塔塔小姐,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塔塔轻轻摇了一下头:“目前就这么多消息,骑士先生。”
她又道:“几个小时之前,白城封锁了通往梵里克、埃德尔要塞的几条道路,从此之后就再也没有任何消息流出了,至少目前是这样。”
这番动作分明是在印证方鸻心中所想。
他再坐不住,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从悬崖边上起身,最后回头看了一眼远处湛蓝的天空,然后才走回船厂之中。他询问了一下工人之后,找到了正立于一张蓝图前,监督工人们进度的贵族千金。
那蓝图是他画的诸多图纸之中最后选定的一副,此刻正被钉在一张木板之上,希尔薇德用专注的目光看着上面的线条,时而看看工人们工作的情况。
而她听到身后的脚步声,才回头来,看到方鸻时,不由微微一笑,向自己的船长大人投来温柔的目光。
但方鸻直切主体道:“希尔薇德,白城出事了。”
“嗯?”
方鸻这才将之前的事情向舰务官小姐描述了一遍。
希尔薇德显然也是头一次听说这样的事情,她立刻和方鸻想到了同一个地方,思考了一下开口道:“船长大人,这种事情你应当立刻问问你老师的意见。有两种可能性,一是旧同盟的选召者自己作了这个决定,那么说明他们打算与议会分道扬镳了。”
“另一种可能性,”她停了一下:“这次行动是由议会一手策划的,那么说明关于南境局势的判断,议会已经发生了变化。”
虽然远在伊斯塔尼亚,但方鸻还是能从自己舰务官小姐这番分析之中,听出南境局势的急转直下。
他想了一下,才问道:“那种情况更好一些?”
希尔薇德第一次轻轻摇了摇头:“我个人认为第一种情况可能要稍好一些,但也有限。除非是一部分人独走,但从白城的反应来看,这个可能性很小。”
她抬起头来,浅蓝色的眸子闪过一丝忧虑:“要是公开决裂真成为既定事实,我们接下来或许真会看到一场战争。”
“几率有多大?”
“还说不好,但船长大人,你可能要作一些准备了。”
方鸻不由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来。
他们还在坦斯尼尔,这场战争短时间内或许与他们无关,但第三赛区若陷入动乱之中,他们无论如何也会受其影响。
这事在外人看来或许只是怀着看热闹的心思,可当设身处地地身处其中之时,所感受到的又截然不同——最直观的是,他深知是谁在期待着这样一场动乱?
拜龙教徒。
他们在南境的谋划,说不定正与此有关。
方鸻心中不由感到一种深深的忧虑,他们一行人在对抗拜龙教徒上才刚刚取得了一点儿进展,可要是考林—伊休里安一旦陷入动荡之中,不但前面的努力前功尽弃。
而说不定,拜龙教徒还会借此机会进一步卷土重来,重现昔日龙魔女事件之中的灾难。
那些人绝不会无的放矢——
他深知这一点。
可同时,方鸻又感到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头一次感到在大势面前,个人的力量实在是太过微弱了。考林—伊休里安南北对峙已有一年有余,这个过程当中不仅仅是原住民,选召者之间也产生了极大的矛盾。
甚至可以说,南方选召者在寻求这样一场反抗弗洛尔之裔‘入侵’的机会,等待已久,这绝不是他一个人凭借一两句话可以轻易改变的。
更不用说这后面还涉及到更复杂的利益关系,选召者与选召者,选召者与原住民,原住民与原住民之间的纠葛,错综复杂,连星门港方面也无从平息王党与南方贵族之间的对抗,又何况是一个他?
他在梵里克,在多里芬甚至在芬里斯小有一些名气,但说白不过是一时的热点人物而已。在这件事情上,他的号召力说不定还不如苏菲,可就算是一个银色维斯兰的公主殿下,又能有什么发言权?
方鸻一时间不由有些沉默。
这段时间来一切顺风顺水,让他一度以为七海旅团算是初步走上了正轨,当然还比不上那些大公会,可至少也有了在这个世界安身立足的资本。
尤其在击败流浪者之后,龙魔女的事情似乎也一暂告一段落,虽然他们并未真正击败对方,并彻底解决掉龙王利夫加德的问题。可对方也受伤不轻,需要相当长时间来恢复元气,而时间,可以说是在他们这一边的。
可形势一旦发生转变,一切立刻急转直下,让他们根本没有反应的时间。甚至,也根本没有任何机会去纠正这一切。
他过去寄希望于那位凤凰公爵,希望对方可以一直起到中流砥柱的作用,相信只要对方不倒下,那么南境的局势终究也不至于糜烂。而贵族们与新王的对抗,参照考林—伊休里安的历史,终归也不会长久地持续下去。
至于双方最后会通过何种方式妥协,倒不用他去操心——
反正那时候他说不定早就离开了第一世界,带着舰务官小姐去寻找她的父亲去了。
可没想到,问题先出现在了选召者一方。
希尔薇德看着他,长长的睫毛轻轻一眨,像是看出他心中所想,轻声开口道:“船长大人,当务之急,还是先向艾尔芬多议会,向你的老师确认一下这个消息的真实性。”
方鸻点了点头。
这确实他此刻心中的想法。
不过七海旅团与艾尔芬多议会方面的联络的方式,也只有依靠一个林恩而已,偏偏这家伙还是一个炼金术研究狂,三天两头通讯器不在线。因此双方更多的时候,还是通过魔法信使传递信息。
魔法信使则是一种魔导术造物,可以走以太界的通路,起到联系两地的作用。固然不如传讯水晶便捷,但也没有传讯水晶那么多使用限制要求,只要在不禁魔的区域,就可以直接使用。
事实上他们常常使用的魔法信鸽,就是其中一种。
不过魔法信鸽经常会因为种种原因,而在途中遗失,在这种紧要的信息上,方鸻干脆一次性放了三四只信鸽出去,总有一只最后会抵达。魔法信使在以太界的移动无视距离,但通常需要半周到一周时间才能抵达,抱着万全的态度,他又向林恩那边发了一个信息。
以谨防万一这家伙忽然心血来潮,中途上线呢?说不定就能节约不少不必要的时间。
一一做完这些事情之后,方鸻内心才渐渐安定下来。
有些事情他们无法阻止,所能做的准备,就是尽量让这些事情在发生之后,可以对他们的影响减到最小。七海旅团从创立至今,经历了那么多危难的情况,没有理由过去他们过去可以战胜的事情,今天就要止步不前了。
相较芬里斯时的绝境,眼下的情况似乎也还没到最坏的时候,拜龙教可以兴风作浪,他们也可以从中阻止。
仔细想来,眼下的局势还是要比他们才刚刚开始介入拜龙教阴谋的时候好多了。
想通了这一点,方鸻彻底平静下来,虽然几天之后社区上真真假假的消息开始变得满天飞,但他也并不关心,只默默等着艾尔芬多议会那边进一步的消息传回。
而也正是这个时候,鲁伯特公主殿下那里传来了消息。
佩内洛普王室遣人来告诉他们,王妃的母族那边,有人同意了他们的请求,愿意抽时间与他们见上一面。
收到这个消息之后,方鸻才暂时将那些有的没的事情丢到一边,他心中明白,七海旅团在坦斯尼尔的闲暇时光,算是告一段落。接下来,他们又要重新投入到关于那位大公主殿下的委托之中去。
……
坐在邻窗边的少女,正用一只手支在木质的桌面上,手心托着香腮,有些出神地看着窗外街上的场景。
犹如黑檀的长发,犹如一条笔直的线,正从她脸颊边垂下,分开如白瓷的肌肤,仿若分明的边界。她轻轻眨了一下长长的睫毛,黑白分明的眸子里,像是蕴着一团亮澄澄的光。
引得不少路人,侧目旁视,向这个方向看来。
这是一间并不大的路边酒屋——在南境,这样的地方数不胜数,但这儿要比它处稍显特殊一些——因为它有一扇临街的,在艾塔黎亚相当罕见的大幅镂空窗户,如同精灵的风格。
木窗棂外悬挂着翠色的藤蔓与叶片,远处便是一道湖湾,树木成林,稍近一些的地方有一条街道,两边点缀着一些有南方特色的木石建筑。
但这里的风景稍好,视线穿过树林之间,甚至能看到波光粼粼的湖水,一道栈桥深入湖中,甚至还有栈桥上钓鱼的人——有原住民,也有选召者。
少女这才回过头来,她穿着一件紧身的暗夜皮甲,勾勒出近乎完美的身形——除了胸有些平之外。她一只手玩弄着指尖的银匕首,看向木桌对面,开口道:
“怎么样,这里很漂亮吧?”
而其正对面,则坐着一个头发似蓝霜的精灵少女,对方穿着一条月白色的法师长袍,一手握着橡木魔导杖,正有点没好气地看着她。
“我说,这样有意思吗?”
“怎么了?”
“难道还要我夸你好看不成!”
黑发少女微微一笑:“也可以啊。”
霜天气得咬牙切齿:“洗手,你给我适可而止。”
“好了好了,小霜霜,我们是出来办正事的嘛,”黑发少女看了看自己,眼眸弯弯地答道:“我这也是乔装打扮啊,你看,周围根本没人认出我们来。”
“你不化妆也没人认得出你来。”
“诶,我名气有那么差吗,我怎么也算是个明星选手吧?”
霜天倒吸了一口气,幽幽道:“难道不是因为你在公众面前向来是这个样子么,你以为还有几个人会认得你本来的样子?”
黑发少女笑着露出雪白的小虎牙:“也不一定喔,我知道一个小家伙,就见过我本来的样子。哈哈,我唬得他一愣一愣的,你知道他有多可爱吗?”
蓝霜色短发的少女翻了一个白眼,决定再也不和这个神经病讨论这种事情了。
她叹了一口气,才换了一个话题道:“所以你打算从什么地方开始调查?”
“我们已经在开始调查了啊?”
“洗—手,你—这—混—蛋!”
“别别别,”黑发少女连忙举起手,她回过头看了看周围,似乎因为自己与对方的冲突,引起了四周不少好奇的目光——这小酒屋不大,但客人却不少:“我说的是真的,你要不要听听我的分析?”
霜天强忍着一魔导杖砸在对方脸上的冲动,冷冷地看着对方。
“你不知道了吧,小霜霜——”
“等等等等,我说正题,千万别动手,”黑发少女眼见着同伴要举起魔导杖,连忙改口:“你知道流砂他最后出现在什么地方吗?”
霜天再翻了一个白眼:“请不要和我说废话,当然是在这个地方,不然我们来这里干什么?”
但黑发少女摇了摇头:“我不是说最后,而是在那之前。”
“你—是—说—的—最—后。”
蓝霜色短发的少女将手中的魔导杖几乎握得吱吱作响,一只伪龙魔宠也从她背包里爬了出来,像是感受到自己主人的怒意一样,向面前的黑发少女张开翅膀,发出咝咝的声音。
“好吧好吧,算我说错了,现在我改口,是在那之前。”
霜天闻言微微皱了一下眉头,这才摇了摇头。
黑发少女这才稍微认真地答道:“流砂他去过涅瓦德。”
“涅瓦德?”霜天微微一怔道:“他去那地方干什么?”
“其实我也去过那里,还见过他。”
“什么?”
“你别用那种目光看着我,”黑发少女连忙解释道:“这事和我无关,再说去那个地方的人也不止有我而已,奥丁,冥,九月还有银色维斯兰那家伙,他们都在。”
霜天听着这些名字,忍不住露出惊讶的目光来。
毕竟这些名字,可不是普普通通的名字,每一个单独放出来,皆是第三赛区名震一方的人物,但这些人,怎么会聚集在一起?像是自己面前这个家伙,算是一线选手当中比较清闲的,但那其实也只是外人的认知而已,而非是真清闲。
对方其实总奔走在各个任务与消息之间,作为顶尖的选召者,几乎很少有属于个人的时间。这些人,能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聚在一起,那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但黑发少女却摇了摇头:“没你想象中那么大事情,只是一个聚会而已,算是卖奥丁那家伙一个面子。他让我们去教导一个小家伙,就是我之前和你说那个小家伙,他可爱死了,动不动就会脸红。对了,有机会我介绍给你认识一下——”
“洗—手,”霜天瞪着对方:“你能不能不要对一个男人露出那样的口气,恶心死了,还有,说正经的,我对那些东西没兴趣。”
虽然口中这么说,但她心中其实还是对那个奥丁看重的新人略微产生了一些好奇,毕竟能让这么多大佬出手教导,这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好了好了,”黑发少女笑嘻嘻地,却不以为意:“你不爱听,我不说这个就是了,流砂也接受了奥丁的邀请,他在那里待了半周多,然后就告辞我们离开了。”
“他说有一个会面要处理,目的地就是白城,”她扫视了一眼四周,压低声音道:“我悄悄问了他要见什么人,但他不肯说,不过我打听出,会面的地点就在这间酒屋中。”
“他会告诉你会面的地点?”霜天口气十分怀疑。
“当然不是免费的,”黑发少女答道:“我是情报贩子嘛,他怎么也得卖我一个面子。”
“就在这里?”
“确切的说,就是你坐的位置。”
霜天吓了一跳,差点从自己的位置上站起来,但她冷静下来之后,又忍不住有点火冒三丈地看着对方:“洗手,你是不是觉得我们目标还不够显眼?”
“怎么?”黑发少女十分不解:“我们是要调查对方的去向,毕竟对方到了白城之后就消失不见,总得有一个下落吧?公会那边也没有消息,委托人的委托我们总得完成,当然要从这个地方开始啊。”
“所以说,你能不能挑一个不那么显眼的位置?”
“这……我倒是没想过。”
霜天对于自己这个搭档的性格也是有些无力,但好歹明白对方的业务水平还是数一数二的,这才叹了一口气道:“好吧,你有什么发现吗?”
“倒是有一些。”
“比如?”
黑发少女脸上露出十分神秘的色彩,并左右看了看。
然后她从自己的位置上起身,靠近自己的好友,压低声音道:“霜天,你胸围好像变小了?”
‘砰’一声巨响,酒屋之中的所有客人都不由自主地回过头,正好看到霜蓝色短发的少女,十分暴力地一魔导杖,将那个柔美的黑发少女,从椅子上打翻在地的场景。
对方还暴怒地回过头看着他们,怒道:“看什么看,没见过吗?”
吓得客人们纷纷回头。
少女这才把自己半死不活的同伴给拖了出去。
然而两人才离开之后没多久,一个人便从自己位置上站了起来,结了账,也匆匆走了出去。
那是一个个子又瘦又高的精灵,但对方与普通精灵最大的不同时,腮边各涂了一道靛蓝色的斑纹——这是典型的海族,娜迦的后裔,一个现如今在艾塔黎亚已经十分罕见的族群。
学者们甚至声称原生海族在巨人战争之后已不复存在,不过自从选召者涌入之后,这一族群才重新复活。因为选召者发现,在经过一定筛选之后,其实他们是可以选择海族出身的。
不过这一种族相对于其他族类来说,也没什么特别的优势,因此一般也没人去自找这个麻烦。
那海族走出旅店之后,左右张望了一下,正好看到霜天拖着黑发少女转进了不远处一条小巷之中。
他看到这一幕,略作沉吟,便立刻拉了拉领子,也快步跟了上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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