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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随即否认了这个猜测。
傅寒川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把他所有的精力都投注在工厂上。
他忙着收复他的江山,工厂顶多是他抽空弄的吧?
他也正好,借着忙工厂事务做幌子,暗地里指不定怎么暗算傅正康呢。
以前住在一起时,苏湘常看到的是傅寒川坐在书房工作,她进去送杯牛奶而已,她也没有真正的注意过傅寒川的工作状态,只知道他很忙。而她就是个家庭主妇,什么都不懂。
而现在,他们一起工作,一起讨论问题,这种感觉很不一样。
苏湘做自己的事业将近三年了,她知道自己的实力,她也投入了很多心血,三年做到这样的成就已经很不错了,她不妄自菲薄。
但此时,她忽然觉得自己比想象中的还要厉害,她居然跟傅寒川一起工作了。这是她从来想都没有想过的事情,尽管眼前的工厂还只是地上开挖了几个坑而已。
傅寒川,一手掌控一家庞大公司的大总裁,在这里与她讨论工厂建设问题,这对她而言觉得新鲜又不可思议。
这种感觉,跟她与祁令扬一起工作时也不同。祁令扬是她的前辈,是她的老师,她尊敬他,有时候甚至会忘了他是大总裁,两人商量问题,也多是她向他请教。
此时,苏湘真有种自己争气了的感觉,她可以追上傅寒川的思路,快速的做出判断。
苏湘盯着摊在桌上的工作簿,上面记录了很多的要点。傅寒川的字迹笔画很硬,一笔一划间都见锋芒,他写的也都是工厂前期就必须筹备起来的事情,有大方向,也有小细节。
苏湘一页一页的翻过去,密密麻麻的写了很多,有的已经在着手,有的还只是一个概念,打了问号。
傅寒川大概介绍完了舟山一家工厂的情况,听取意见时,回头看到苏湘拿着他的工作簿在发呆。
傅寒川扫了她一眼,不好好听他说话,看他的工作簿干什么。
傅寒川敲了下桌子,苏湘回过神来。
“……乔深已经跟舟山那边约好时间,下周先过去考察,看有没有设计能力,符合我们的生产要求。”
傅寒川对着她的眼睛,最后说道。
苏湘点了下头:“哦。”她没意见。
苏湘的工作室,所有产品都是自己的团队研发,然后由代加工厂完成。代加工厂她会先去考察一番,达到她的要求了,就交给工厂去做。在机器这方面,她不懂,她甚至没有问他,为什么不交给傅氏旗下的机械公司去做,而要交给别人去做。
苏湘应了一声后,又翻了翻了一页纸,问他道:“这些,真的都是你抽空做的吗?”
傅寒川皱了皱眉,看了她一眼,如果是他的属下在他开会时不认真听讲还问与会议无关的内容,他绝对会把对方骂的狗血淋头。此时,他唇角却翘了下,说道:“是又如何?”
他从她手里抽回了工作簿,本子的一角还有被她捏住时留下的淡淡温度。
这个女人,在用崇拜的眼光看他呢。
傅寒川的心情很好,甚至觉得很骄傲。
苏湘摸了摸鼻子,她就这么一问,得到肯定的答复,心里又觉得闷闷的。
她小小的一个工作室,都忙得她陀螺似的转,傅寒川在抽空时居然弄了一家工厂资料。
她在最后几页时,甚至看到他在起草工厂规章章程了。
人跟人果然是不一样的,苏湘燃起的那点自豪感有点受到打击。她甚至想,幸好她很有自知之明的打消了宴霖要把南星公司交给她的打算。
同时,这也说明了一个问题,傅氏就快回到傅寒川的手里了。
等他收回傅氏,工厂就不是他的重点,他会另外派人来接手。现在,他在尽快的把这儿的框架搭建起来,到时候不至于留个烂摊子。
苏湘收回神,说道:“机器的事情就先这么定下了。”
工厂在建,事情很多很繁琐,一项项讨论下来,谈到了产品的包装问题。
这也是一个重头,有了好的产品,也要有合适的容器。这个容器,可以是自己这边做,也可以交给厂家去做。
在这一点上,苏湘与封轻扬产生了分歧,两人争辩了起来。
封轻扬主张塑料包装,找设计师设计一款简单便携,但又凸显产品档次的LOGO,然后找明星代言提升知名度就可以。
而苏湘则坚持把代言费省下来,找环保材料取代塑料制品。
封轻扬气死了,会议临场休息时,她对着傅寒川抱怨道:“如果听她的,我的三千万就要打水漂了!”
封轻扬找过苏湘,想对她的工作室进行投资,但被她拒绝了。傅寒川说要建工厂,而且是找苏湘一起做,她就从傅寒川这边下手加入进来了,成了这家公司的第三股东。
封轻扬认准了苏湘做投资,是觉得她的理念很好,她提出来的是可发展项目,前景好。但这个女人没把赚钱、利润放在第一位,这还怎么合作?
司机去买了两箱矿泉水进来,堆在角落,傅寒川走过去,拿了两瓶水,一瓶递给封轻扬。
封轻扬接过,一连喝了好几口降火,满脸不悦。
傅寒川笑笑,说道:“你那三千万,不也是跟她有关?”
封轻扬的三千万,是常家给她的和解金,封轻扬拿出来做投资,不想让封家知道。
封轻扬瞪了他一眼,她想了想,说道:“你去跟她说说,让她改变想法。不然我们非要赔死不可。”
傅寒川却道:“我赞成她的意见。”
封轻扬不由气结,她急道:“傅寒川,你想追女人,你钱多随便花,投个几亿下去也只是玩玩,但能不能别坑我!”
谁都知道,环保材料好,但环保材料也很贵,果汁饮料的成本才多少钱?这定价还怎么定?
“拿现在最热门的奶茶打个比方,一杯奶茶十元,一个塑料杯加上吸管才几毛钱?商家扣除原料成本,店铺租金水电人工等成本,可以净赚一倍以上。”
“她要做环保材料,我们出货时,下家交给谁,谁来接我们的产品?”
封轻扬掰着手指头,一笔笔的算,语速很快,最后道:“她那些护肤品的材料都不是环保的,不是她的钱她不心疼!”
工厂是傅寒川出资建的,封轻扬投入进去三千万,苏湘说起来不占股,只是作为工厂顾问加入进来。不过傅寒川在有意加重她在工厂的重要性,任何会议都要拉上她。
傅寒川笑道:“三千万,对你封大小姐也不算是个大数目吧?”
封家虽不是傅家那么有钱的超级豪门,但几千万也只是封家那几个男人去一次赌场的钱。
春季多雨,这会儿又滴滴答答的下起了雨。简易房的屋檐垂下雨帘,雨水落在地面上,溅起泥水花,傅寒川拉着封轻扬手臂往后面退了几步躲雨。封轻扬不高兴的甩开他的手,闷闷不乐。
虽然那些钱看起来不是很多,但她在从她那男权封家寻找自己的出路。
傅寒川看着灰蒙蒙的天,淡声说道:“苏湘的经历跟我们不一样。”
他们这些商户出身的,投身在商场上,追逐的就是功利。苏湘绕过了这些功利,先去做了慈善公益再开始做事业,就多了几分儒气,她的视角跟他们的不同。
“你一开始找她做投资,她就拒绝了你。当时她就说明了,她不是冲着赚大钱去的吧?”
封轻扬撇了撇嘴,那时没有真正的接触,而且这次有傅寒川参与,她觉得怎么都是稳妥的。
可既然已经投资下去了,想要撤出是不可能了,她咕哝道:“我怎么知道,你在女人面前这么没原则没底线。”
封轻扬的底线跟原则都是赚钱,这在封家也是独一无二的法则。谁能给公司赚钱,谁就有说话权。可惜的是,封家还有另一条至高法则——男权。
封轻扬从来没觉得傅寒川是那种,开一家公司给自己女人玩玩的人,他亲自参与进来,就说明了他不会亏本。现在仔细想想,傅寒川就是借着工厂追女人而已。
傅寒川扯了扯唇角,仰头喝了口水。他斜睨了一眼封轻扬说道:“放心,不会让你没钱赚,相反,苏湘的点子,比你请大牌还有说服力。”
封轻扬一脸“你的女人你看着最好”的表情看他。
休息时间结束,傅寒川拍了拍封轻扬的肩膀道:“进去听听她怎么说,你就知道了。”
两人又重新回到会议桌上,苏湘对上半场会议起的争执没放在心上。
她开始道:“我们的产品,本来就以健康为卖点,却用不环保的包装材料,健康了身体,污染了环境,说到底还是不健康。”
“再者,将来环保是大趋势,从星巴克、麦当劳这些大型快餐店取消吸管开始,我想塑料制品慢慢的会被其他材料取代……”
祁令扬前几年就开始赞助大学实验室研发环保材料。包装袋是塑料污染的重头,尤其现在外卖盛行,一天的外卖餐盒就达到好几千万个,如果谁能够研发出适用的包装材料,谁就占据了先机,这是一块大饼。
“再者,我们的定位就是高端市场,所以材料上采用好的材料,从包装上就提升了我们的档次。一个明星,又没参与生产,又没参与研发,凭什么代表我们的产品?”
苏湘反对给那些明星那么多代言费,这边广告上笑着说产品好,回头吃吃喝喝别家的,还不如用自身的口碑说话。
“在销售上,我们已经说了,我们的市场定位在健身场所,写字楼。现在一杯奶茶都要十几二十块呢,你觉得那东西值吗?”
苏湘最后还是用奶茶做了例子,坚持了自己的想法。
封轻扬看着面前的包装材料方案,张了张嘴,心底里是认同苏湘的说法的。只是,对于一个精明的商人而言,降低成本提升利润是第一要素,苏湘的方案,成本高利润低也不高效,与她的理念抵触。
“苏湘,你要知道,我们的产品技术含量并不是很高。到时候别人效仿,再请个明星或者赞助一个综艺,快速的打开了市场,到时候你就没地方站了。”
现在任何产业,只要有资本介入,市场很快就被抢占完毕。苏湘想凭着产品质量推向市场,到时候只怕连站脚的地方都没有。
“你是工厂顾问,就要站在投资方考虑问题。”
苏湘微微笑了笑道:“封小姐,我们有政f府支持,另外我培养的少年团,到时候可以免费代言,先把产品做起来吧。”
少年团上过演唱会,现在也有几家综艺在接洽,流量在上升。虽没有大咖那么强大的带货能力,但反过来说,有些大咖也没见一呼百应,说到底,现在的人越来越看重质量。
苏湘都已经做出这样的承诺了,封轻扬彻底被说服,会议结束。
苏湘在做会议整理,傅寒川看了看她道:“晚上一起吃饭?”
苏湘将文件收入袋子,她道:“晚上要去枕园。”
傅寒川捏了捏眉心,他不能再跟宴霖对着干。
他道:“听说,宴霖在带着你认识那些大佬们?”
枕园正常营业,在繁华的北城,那里依然是权贵们偏爱聚集的场所。
苏湘点头,宴霖说是请她过去帮忙,其实就是让她结交那些大人物。以前,苏湘是极少有这个机会的。
苏湘明白宴霖的苦心。
他没有抚养过她,又没一起生活过,等到相认的时候,她已经长大了,又拒绝了接手他的公司。宴霖想要补偿她又在培养她,从各个方面。
宴霖还透露给她一个消息,庞夫人可能要从扶蕊慈善基金会里退下来。
扶蕊慈善基金会由庞夫人牵头做起来,慢慢的发展成为一个巨大的,有着很深影响力的公益组织,但也因组织过大,设置了理事会也有官方介入监督,庞夫人的权力受到了约束。
庞夫人从基金会退出,释放出了一个信号,就是庞夫人出了问题。基金会想不动声色的把这件事解决了,找合适的人顶替上去。毕竟如果闹大了,基金会受到质疑,引起信任危机,以后谁还来捐赠?
苏湘现在是残联的爱心大使,但爱心大使是有任期的。
本来,宴霖是觉得苏湘可以自己做一个慈善机构,但是做慈善就要拉人捐助。现在民间慈善机构不少,但是公众可以捐出的钱就只有那么多。有钱人捐助了你的机构,别的机构不给点儿就是不给面子,叫人难做。
所以,宴霖就觉得苏湘可以坐庞夫人的那个位置。
庞夫人在上流社会的人脉很广,每年的扶蕊慈善晚会都可以拉到很多的捐助,宴霖就是在给苏湘认识那些大人物的机会。
宴霖觉得,苏湘光有自己的小工作室还不够,他在给她铺路,让她有更高的社会地位。
将来不管是祁家还是任何什么家,都不能把苏湘给看低了。一个人,背景强硬是一回事,但自身够强硬了,才是真正的立住了。
但这些,苏湘没有透露给任何人。这件事毕竟涉及到了庞夫人,不管庞夫人做过什么,她帮助过她两人也有过合作,而且又关系到基金会的名誉,静悄悄的完成过渡就行了。
傅寒川没有约到苏湘的晚饭,封轻扬有些幸灾乐祸,撞了一下他的胳膊道:“不然我陪你一起吃晚饭?”
傅寒川睨了她一眼,板着脸道:“不需要。”他回头着乔深道,“不是说约了高先生吗?不必推了,晚上就跟他吃饭吧。”
高氏,是傅寒川私下接触的一个英国华侨。他打算在重新夺回傅氏以后,就跟高氏合作。重新接掌傅氏,怎么也要拿出点业绩的不是?
乔深抱着一叠文件,手里撑着一把伞,封轻扬钻在了他的伞底下,傅寒川自己撑起一把黑伞,一行人往车子那边走。
封轻扬想起了什么,问道:“傅寒川,你们家旗下不是有机械公司,难道还做不出一套饮料器材吗?”
傅寒川打开车门把,淡淡说道:“不想给傅正康提升业绩。”
现在往傅氏订购机器,就是给傅正康脸上添光,他一分钱都不想给他赚。再者,舟山的机械公司有他的私人股份,所以钱到最后还是会有一部分落在他的腰包。
封轻扬一怔,看着傅寒川卸了雨伞进了车子。
天哪,她还以为傅寒川在苏湘那里昏了头,被苏湘牵着鼻子走。看来,傅寒川的眼光才是最正确的。这个精明透顶的男人,绝对不会吃亏的!
从这以后,封轻扬再参加工厂会议,都没再提出过反对意见。傅寒川明面上捧苏湘,对她的意见全都接纳,又在后面做稍稍调整,看起来摆在第二位置,其实是总把头。
这个男人不只是在赚钱上面精明,在追女人方面也是很精明的。
封轻扬啧啧了两声,她上了自己的车子,从车窗伸出一只手摆了摆,自己先离开了。
乔深在前面开车,傅寒川坐在后车座翻看跟高氏的合作方案,一边开口道:“工厂的管理层可以先行招募起来了。”
乔深点头道:“我已经让猎头去物色。”
他们都知道,再过不久,他们就要回归傅氏,工厂这边要合适的人来接手。
雨继续下着,雨水冲刷着玻璃,蚯蚓似的往下滑,车厢内安静,傅寒川专注的看起来了文件,突兀响起的手机铃声让他蹙了下眉。
他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并没看来电显示,直接就接听了电话。
电话的那头,傅正南带着怒气的声音传过来:“你到老宅一趟。”
傅正南交代了那一句,就把电话挂断了。
傅寒川这才看了一眼手机,眉心微蹙。父亲怎么这么大的火气?
不过,自从傅正南被傅正康挤得没地方站,天天都是一肚子的火,现在喝茶都加金菊。
傅寒川收起手机,对着乔深道:“跟高先生的约改到明天吧,先回老宅。”
出了郊区,前面一个路口,一个方向去傅邸,另一个方向去往傅家老宅。乔深的车子在路口转,去往傅家老宅。
傅老爷子去世后,老宅的副楼便空着,后来卓雅夫人也搬出了老宅,偌大的老宅子更加空空荡荡,倒是经常不回家的傅正南这段时间长住下来了。
不过老宅的佣人们却还没辞退,老何还是管家,傅家依然井然有序。
傅寒川踏入屋子里,傅正南坐在客厅沙发上黑着脸,看起来余怒未消,老何垂手站在一旁。
“父亲。”傅寒川打了招呼,傅正南抬头看了他一眼,指了下前面的沙发,“你先坐。”
然后,他指了指老何道:“你说吧。”这件事太窝火,他都不想说一个字。
老何点了下头:“是的,大傅先生。”他转过小半个身,对着傅寒川道,“傅先生,出卖老爷子身体消息的人查到了。”
傅老爷子过世后,傅家并没有马上辞退伺候老爷子的那批佣人。倒不是说傅家需要留下这批人打理宅子,他们在查那个内鬼。
虽说傅正康在老爷子的葬礼上才出现,但他之后的一步步后招,怎么可能是匆忙返回?
老爷子的病情封锁,医生护士都不能够泄露出去,陆薇琪却能够把握着散布卓雅夫人消息的时间点,安排的天衣无缝。这就说明,有人在长期的把老爷子的身体状况透露出去。
他们在得知老爷子命不久矣的消息之后,就悄悄的回到了北城,陆薇琪先出面,做出到处交际的样子,傅正康再在葬礼上出现,指责傅正南阻拦他探视老爷子的样子,让傅正南先在宾客面前失去了威严。
傅寒川蹙了下眉,说道:“是谁?”
他问的是谁,而不是问人在哪里,就是知道这个人已经被傅正南处理了。赶出傅家是肯定的,只是代价不会轻松,这个就是不是傅寒川所关注的了。
老何道:“是老李。他说傅正康每个月给他一份工资,让他说老爷子的病况。他觉得傅正康也是老爷子的儿子,儿子知道父亲的病况是应该的,就答应下来了。”
老李原来是傅老爷子的专职司机,老爷子病了以后不出门,又与他相处了十几年,就让他转做内宅工作了。
没有人怀疑他,傅家也没辞退,他年纪大了还能再多一份工钱就继续的做下去了。
傅寒川想起来,老爷子临终时,他与父亲在老爷子床前说话,走廊上确实有人等着,后来走进来的人正是老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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