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多久,安平管家就把支票送了过来。
乔影看到支票上面的签名,问道:“傅寒川回来了?”
安平管家点了下头,笑说道:“乔小姐赶得巧,傅先生今天中午刚回的。”
乔影捏着支票默了下,把支票收了起来:“谢谢。”
乔影与张业亭约好了在一家西餐厅见面,告别了安平管家,十几分钟以后就到了地方。
西餐厅布置的很高档,环境清雅,光线幽暗,是个适合情侣约会的地方。
乔影面色冰冷,随着服务员走到一间格子间:“小姐,这边请。”
张业亭坐在那里,穿着深蓝色的手工西服,一派贵气。他听到脚步声,转过头来,目光中划过一道悦然。
“小影子,你来了。”他站了起来,拎开了对面的一把座椅。
乔影冷漠的看他一眼,坐下后,张业亭也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他吩咐服务员上餐,那服务员便做事去了。
餐桌上已经摆好了一杯柠檬水,还有一只空杯,醒酒器摆在桌角的位置。张业亭拿起醒酒器,倒了两杯红酒。
他拿起酒杯,对着乔影道:“先庆祝我出院吧。”
乔影坐着没动,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支票按在桌子上,往前推了过去。
张业亭垂眸一看,愣了下,抬眸看向乔影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乔影语气继续淡漠着,她道:“我知道是你付清了余下的贷款。”
张业亭微吐了一口气,诚恳说道:“这是我补偿你的,不要拒绝我的好意,好么?”
乔影唇角讽刺的勾了下:“补偿?你觉得能够吗?”
她的目光从他身上那套昂贵的西装,他的腕表上一扫而过。那一身的金贵,都是对她的羞辱跟折磨。
在乔影尖锐、犀利又讽刺的目光下,张业亭和煦的脸撑不住,面上露出了窘迫。他放下酒杯,眼中露出了痛色。
“十年了……”
“这几年里,我一直在拼命努力。希望有一天能够回来,能够赎清楚我的罪孽。”
他看着乔影:“小影子,请你给我一个机会,让我用余生来补偿你。”
“余生补偿?”乔影冷笑了一声,眸光一冷。
桌面上摆着银光闪闪的餐具,她拿起一把牛排切割刀放在张业亭的面前:“我不需要你的余生,只要你现在。”
她的意思很明白。
张业亭看了一眼那把切割刀,手指握紧了:“如果……这是你希望的话……”
他缓缓的拿起了切割刀,这时候服务员把牛排送过来,感觉到气氛的异样,一时不知是该离开,还是把餐盘放下再走。
张业亭的手指紧紧的握着切割刀,服务员看他这边桌上还有一把,说道:“是掉在地上了吗?我马上给您换一把。”
张业亭看他一眼,淡淡说道:“没事,你下去吧。”
服务员又奇怪的看了两人一眼,转身默默离开了。只觉得这两人不像是情侣,像是仇人。
张业亭把切割刀放在乔影面前的餐盘上,心平气和道:“如果你坚持的话,我答应你。”
“但请你跟我吃完了这一顿饭。”
乔影看了一眼餐盘中的煎牛排,面对着眼前这么个人,她恨不得切的是他的肉,又哪里来的胃口吃下去。
而对张业亭来说,哪怕乔影坐着不动,陪他吃完这一餐都好像是分外的满足了。
他将牛肉切割成小块,修长的手指握着刀叉,温柔的脸俊美,画面看起来分外优雅。
张业亭将面前的一盘牛排切完了,跟乔影的那一份交换了下,又重新切了起来。
他说道:“你应该接到医院打来的电话了吧,医院不会开除你。另外,警方那边我也打过招呼了,你放心,不会再有人打扰你。”
乔影静默着没有回音。
张业亭又看了她一眼,说道:“跟警方说,暂时不追责这句话的,是我的助理。当时我醒来没有什么力气,交代了他去办事,不过他理解错了我的意思。”
“……”
“小影子,我不会再伤害你。你相信我,我也不会用追责这两个字,作为要挟你的把柄。”
“……”
乔影一直不吭声,就变成了张业亭一个人的自言自语。但他不在意,好像要趁着这个机会,一股脑儿的把话都说出来似的。
“……这些年,我不敢回来。不是怕你恨我不肯放过我,而是怕你已经结婚了,我就再也没了机会……”
“每晚,我都会梦见你,梦见我们以前的时候。这些年,我没有找别的女人……”他苦笑了下,“有时候走在马路上,看到跟你相似的人,都会以为那是你……”
“我这次回来,找了你很久……原来你们都搬到了北城。”
张业亭放下了刀叉,眼眸内满是深情:“小影子,我知道你还没有结婚。我们忘记一切,重新开始?”
乔影一直偏头看着窗外,这时候才转过头来,讽刺而淡漠的看着面前的男人。
“你以为说那些,我还能被你感动?”
她呵呵笑了起来:“你张业亭,现在是多么富贵的一个人。再看看我,我的故事,还需要我说吗?你能听吗?”
“你知道一个人的灵魂,被分割切碎,再重新拼凑起来的痛苦吗?”
“你知道因为我,我的家人遭受到的痛苦吗?”
“看看你现在坐在这里,西装笔挺,人模狗样,你配在这里说话吗!”
乔影的声音,随着她情绪的无法控制,渐渐拔高了起来。
餐厅内的人不多,乔影的话让那些人看了过来,诧异的看着这边。
乔影再也忍不住,站了起来,充满红血丝的眼瞪着张业亭:“张业亭,我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人。别用那些骗人的把戏来糊弄我。我不知道你回来找到我是什么目的,但如果你想真心赎罪,我已经告诉你该怎么做。”
“如果你没不敢,就别再来找我!”
乔影甩完话就推开椅子要走。
她把支票留在了这里,上面有傅寒川的签名,不管张业亭想要干什么,有傅寒川这个名字,他多少应该忌惮一点。
手腕被人握住了,张业亭在她转身的时候就匆忙站起拉住了她。
“小影子。”张业亭的手指用的力气很大,让乔影一时无法挣脱,但这一用力,也让他的胸口伤疼了起来。
他只是可以出院,但伤口并未完全愈合。他的另一只手捂住了胸口,后背微微佝偻,脸上露出了痛苦的神色。
他忍了下,再重新直起腰来:“你说的,我都知道。我知道我做错了……”
“我不该为了荣华富贵背叛你,让你遭受那样的折磨……我当时不知道……”他停顿下来,英俊的面容扭曲了起来,显得痛苦万分。
“十年了……我们看似走了出来,其实都没有……你不能接受别人,而我也因为对你的罪孽不能忘记……”
“小影子,能治愈你伤口的是我,只有我……我们重新开始,重新生活不好吗?”
张业亭掏出了一只红丝绒的方块形小盒子,手指轻轻一按,吧嗒一下子打开了。里面放着的是一玫光华璀璨的钻戒,钻石很大,碎芒莹然。
“嫁给我,让我照顾你。”
他的目光直直的看着乔影,而乔影的眼睛却被那闪耀的碎芒刺痛了。
钻石是坚贞的,最纯净透彻的宝石。
可是他对她做了什么?
乔影一巴掌拍开了摆在面前的钻戒,盒子连同钻戒一起滚到了地上。
张业亭不顾那枚硕大的钻戒,只想要留住乔影,他不愿撒手,乔影挣扎了起来:“张业亭,你不想死在我手下的话就放手!”
这时候忽然一股很大的力道将乔影拽在了一边,她感觉到自己的左臂像是被一只大钳子夹住了,身体随着那股力道被拽了过去,而她被张业亭握住的右手腕也从他的手里拽脱了出来,手腕处还留有被张业亭用力握住的痛感。
乔影的力道比不上张业亭,但以裴羡的力气,对付一个受伤了的男人绰绰有余。
这家西餐厅,好巧不巧是裴羡旗下的产业,全国连锁,有专人打理。他本来只是经过,顺道进来看一下经营。去后厨检查的时候,听到一个服务员在那说什么一对情侣好像在吵架,男人握着切割刀,服务员请示经理去看看情况。
裴羡便也一起出去查看了,却看到靠窗的位置,那所说的吵架的情侣,其中一个正是他认识的人——乔影、张业亭。
裴羡听说了张业亭已经出院的消息,鲍副院长告诉了他的,警察局那边也说了,张业亭不会起诉乔影。
看着那一对人坐在那里,裴羡的脚步便停住了,也叫住了前去想询问状况的餐厅经理。
因为误会而分开,再复合,是情侣间常有的戏码。
看样子,张业亭在求得乔影的原谅,他们要复合了……
那一刻,裴羡只觉得心里有一种刺痛了的感觉。
餐厅经理什么时候离开的他不知道,他看着那边……看到张业亭拿出了戒指求婚。
闪耀的钻石戒指,他也曾经有的……
正当裴羡怔忪发愣时,却看到乔影一把拍飞了那戒指,紧接着就出现了两人相争不下的局面。
裴羡想都没想的走了过去,一把抓过了乔影,把她挡在了身后。
裴羡的出现,让张业亭愣了一下,没有想到还有其他人突然冒出来。
他看着裴羡,脸色沉了下来,沉声说道:“我跟乔影的事情,不关你的事!”
裴羡看了一眼乔影,对着张业亭淡淡说道:“这家餐厅是我的地方。你们打扰到了我的客人,你说是不是与我有关?”
张业亭拧了下眉毛,正要说什么,裴羡又道:“张先生,听你的口气,你知道我?”
张业亭不言语,裴羡看了看乔影,又问道:“你回来找她,那么应该是把我也查过了。”
张业亭回来找乔影复合,那么应该是把她所有的一切,包括她的感情也调查过了的。以他的背景实力,调查一个人不难。
裴羡的脸不喜不怒,漫不经心的说着,好像在谈论天气一样的。这没什么,因为他也在调查张业亭。
张业亭沉沉的目光盯着裴羡,这个男人的出现,打乱了他的计划。
他平心静气道:“裴先生,我确实查过你。”
说着,他看了一眼乔影再道:“因为我想知道她的一切。那段时间,感谢你照顾了她。现在,就请你把她交回到我的手里。”
“说句不好听的,现在你的手,应该去握别人。”
裴羡面色冷漠,淡淡道:“如果我看到的,是乔影愿意心甘情愿的跟你走,那我什么都不会做。”
“可是显然,她不愿跟你走,你还惊扰到了我的顾客。”
“再者,我跟乔影相识一场,到了这个时候,我更不可能不闻不问。”
也不知道裴羡的哪一句话刺激到了张业亭,他的脸彻底的阴沉了下来,手指骨一根根的握了起来。
裴羡注意到他握起的手指,往四周看了下冷声说道:“张先生,也许你该找其他机会。”
这句话,可以理解为想打架,就请下回,或者想找乔影接着再谈,也也请下回。裴羡不管张业亭怎么理解,把话说完了,他就打算带着乔影走了。
他的手掌贴在乔影的后背,看似推着她往前,又感觉是在保护着她不受别人打扰。
乔影可以感觉到他宽大的手掌贴在后背的感觉,让她心底又起阵阵酸涩。
她不知道这家餐厅是属于裴羡的,应该是在他们分手以后他再创办的。关于他的很多事,她都没有那么清楚了,如今陪在他身边的人是燕伶。
同时,她的心里又有些惶恐。
张业亭的存在,就仿佛是一面镜子,将她隐藏的黑暗过去折射了出来。她不愿意让裴羡看到,只想赶紧的离开这里。
她更希望裴羡什么都不要问,什么都不要说。
张业亭看着前面两人渐渐离开的身影。乔影的个子高,身形纤细,而她旁边的男人个子更是高大挺拔,两个人站在一起,只是一个背影就莫名觉得登对。
他的眼睛红了起来,对着那道背影忽然大声道:“我不在意!”
大声的说话,牵扯到了他的肺腑,张业亭捂着胸口,另一只手撑在了桌面上借以支撑住自己的身体。
他继续大声说下去:“我不在意你被强,暴过!我要对你负责!”
乔影在那一刻,只觉得有一把到从她的后背深深的捅了过来。她浑身僵立着,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再那一刻冰冻住了,然后像是被点燃了,在她的四肢百骸奔腾,就要冲破她的体肤。
餐厅的人不多,但在此刻更是好像整个空间都凝结住了。
乔影不敢往任何一个方向看过去,身体在不可控制的颤抖。这时,忽然有一件衣服披在了她的身上,一双有力的臂膀圈住了她,推着她往前快速的走了出去。
乔影用来支撑着走出来的那股气息到了门口就消失了,她的脚步一软,整个人往下沉了下去。
裴羡看到软软就要跌倒在地的女人,手臂往她腰部一滑,另一只手穿过她的后膝,将她拦腰抱了起来,快步的走向电梯。
电梯门口有几个等候着的人,当下一部电梯上来的时候,电梯门打开,裴羡抱着乔影走进去,不给其他人进来的时间,直接摁了去地下停车场的按键。
“你们走下一部。”他不由分说,不让其他人进来。
那些早先等候在那里的人不乐意了:“哎,你这个怎么这样,凭什么?”
裴羡脸色阴沉,冰冷狠戾的眼一扫,像是要杀人似的,那些人立即闭嘴不敢再说什么了,讪讪的移动脚步往旁边一部电梯走去。
电梯门合上,裴羡低头看了眼怀里的女人。她紧紧的闭着眼睛,脸色苍白,嘴唇也失去了最后一丝颜色。
他依然可以感觉到她的身体僵硬,而且在颤抖。
裴羡这辈子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好像心里住进了一头喷火的兽,此时正在里面咆哮着,想要毁天灭地。
他的嘴唇紧紧的抿成了一条线,眼睛死死的瞪着前面紧闭着的不锈钢门,浑身的肌肉也紧绷到了极点。
电梯叮的一声响,不锈钢门往两侧打开,空气灌入进来,眼前的视野也打开了。
面前一凉,裴羡回过神来,他低头看了一眼乔影,抬步往车子那边走去。
他把人放入车内,正要给她系上安全带的时候,乔影忽然眼睛一睁,挣扎了起来。
“不要!不要碰我!”
她的力气很大,打在裴羡身上的时候,砰砰的闷声作响,骨头都在生疼。
裴羡拧住了眉毛,双手握住她的肩膀,把她按在座椅中。他发现乔影的眼睛虽然是睁开的,但她的眼神是空洞的。
张业亭的话好像让她陷入了过去的梦魇中。
“你不要碰我!滚开!”眼泪从她的眼眶滑落,她拳打脚踢,用尽一切力量保护自己。
“嘘,是我……你看清楚了,是我……”裴羡哄着,眉心紧紧的拧着。他不敢弄伤了她,手一松,又被她打了几下。
一直挣扎了十几分钟,裴羡也没有把安全带给她扣上。她这个狂乱的样子,就算是给她扣上了安全带,也不能安全开车。
最后由于乔影的不肯配合,裴羡索性抱住了她,把她禁锢在了怀里安慰:“你清醒一下,是我,是我啊……”
乔影挣扎不起来,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哭泣:“……你不要打我,不要……我好疼、好疼……”
“求你放了我吧……”
裴羡的心脏,好像被一道道的鞭子抽打过,紧咬着的牙露出了白色。
她突然分手,是因为想起了那个?
她到底遭遇了什么?
张业亭强,暴了她,还打了她吗?
裴羡的呼吸沉重,每深吸一口气,都感觉肺部在刺痛着,痛的他无法呼吸。他抽出手打了乔深的电话,让他用最快的速度到云通商场的地下停车场。
乔深接到电话,在手机里就听到了乔影的尖叫声还有哭闹声,平时需要用二十分钟的路程,他缩短到不用十分钟就赶过来了。
车子刹车时,尖锐刺耳的声音响起,车轮在地面上擦出一道深深的轮胎印记。
他看到车内被裴羡按住的乔影,不等裴羡说什么就马上下了车子。
裴羡看到乔深过来,打开车门,半搂半抱的将乔影强制转移到后车座。只这一简单的移动便让他的脸上身上又吃了好几下拳头。
“你来开车!”裴羡的命令声中带着压抑的愤然。
乔深二话不说,马上坐在驾驶座上,驾车离开了停车场。
车上,乔影还在挣扎哭闹着,整个人好像陷入了癫狂。乔深用力的攥紧了方向盘,指骨捏到发白,而裴羡则是继续抱着乔影,不让她乱动。
“去景逸别墅。”在前方一道路口的时候,裴羡又一次的吩咐。
乔深往后视镜看了一眼,裴羡道:“难道你想让你父母看到她这样吗?”
裴羡在景逸别墅区内有一套私人物业,以前他跟乔影一起住过。后来分手了,他便从别墅搬去公寓住了,如今那里空着无人居住,每周钟点工人去打扫一次。
乔家的人都住在四合院内,乔深还没有购置私人物业,裴羡的私人别墅眼下是最合适的地方。
别墅地方够大,乔影即便是吵闹,别人也不会听到。
黑色的车在夜色中如幽灵滑过,经过的车辆听到车内的尖叫声也会被吓一跳。
乔深把车开得很快,不一会儿便进了别墅的范围。裴羡把乔影抱下车来,此时她已经哭得脱力晕了过去,软塌塌的任由他抱着。
裴羡把乔影送到了卧室,把她放在床上盖上被子,乔深一脸痛色的看着床上的人,努力的控制着情绪。他紧握在门框上的手指,几乎要把门框捏碎。
裴羡回头看了一眼乔深,低声说道:“先让她睡一觉。”
熄灯很久了的别墅,今夜灯火通明。
两人一起下楼,裴羡在客厅站定,看着乔深道:“是谁伤害了她?”
而乔深的也同时响起来:“她怎么会突然这样?”
裴羡:“张业亭?”
乔深:“你逼问她了?”
又是同时响起的低沉压抑的男人声音,声音落下时,两个男人互相的对视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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